陈酒第一反应是:“你也发烧了?”
第二反应:“没烧你在说什么胡话。”
虞迟:“……”
虞迟深吸两口气, 强忍着把这不省心的家伙再丢出去的想法,耐着性子继续问:“你就这么喜欢陆航?”
陈酒:“不是,你不是恐同吗,我只想和你证明同性恋也没那么可怕, 自打你知道我和陆航在一起之后, 你就再也没有好好理过我。”
陈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只能晕晕乎乎从光影中捕捉到一点虞迟的眉眼, 那里头似乎没有厌恶之意。
陈酒胆子就大起来了,他是个病人, 要是虞迟和一个病人动手未免也太过跌份, 他打赌虞迟不会这么做。
至于他会说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虞迟还沉浸在陈酒以为他恐同这句话里,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陈酒还不清楚他的想法吗?
还没想清楚,虞迟感觉他脖子一紧。
陈酒把他摁到一侧的枕头上, 语气散漫:“是兄弟就一起睡觉。”
兄弟?睡觉?虞迟脑中顿时冒出两个黑人问号。
虞迟一直没说话, 陈酒以为他是不生气了, 刚舒了口气,就听虞迟硬邦邦地说:“你就穿着这个睡?”
陈酒:“啊……”
他身上这件衣服已经被冷汗津了个透, 但他现在着实分不出心思去换衣服, 只想好好地休息, 于是眼皮半闔, 嘴里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虞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挨近了些, 才听到陈酒说的是“下次……再说”。
虞迟:“……”
这人可真能凑活啊, 在哪都能睡, 虞迟甚至怀疑把这人丢到撒哈拉大沙漠, 这家伙都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做个日光浴。
“陈酒。”虞迟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很冷,“你刚才说,兄弟是什么意思?”
陈酒:“@&#*&……”
这下虞迟凑得太近也听不清楚这家伙在说什么,估计又是什么敷衍字眼。
陈酒压根没有好好重视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更别提是确定关系了。
虞迟做不到和其他人的男朋友有染,他的自尊和骄傲也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更何况,他不喜欢男人,只有陈酒是独一无二的。
淡色的光晕下,陈酒睡得无知无觉,有些干燥的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诱人深入。
但仅凭这一张脸,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
而他那个性格,比他乖的也多了去了。
他为什么要死磕这一棵树?
虞迟望着陈酒的瞳幽深,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谁都不知道他正在内心做激烈的斗争。
一个说:“陈酒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难道你要去做小三吗?太可笑了!”
另一个说:“没结婚之前的确定关系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只要加倍对他好,陈酒自然会喜欢上你。”
一个又说:“你敢保证陈酒真的会喜欢你吗?就算喜欢,你又怎么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次发生?他能答应你,自然也能答应下一个,到时候你站在陆航的位置上,你又要怎么办?”
另一个又说:“陈酒不像是那样的人,虽然他平日里行事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但他对待感情大概是极为认真,否则也不会因为陆航而拒绝他。谁有拒绝得了虞迟呢?”
两个小人在虞迟的大脑里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打得越发猛烈,最后对面的靶心换成了陆航。
明知这种行为不理智,也毫无意义,虞迟到底还是放任了自己的思维。
最后也没有得出来一个结果。
虞迟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放弃就是最好的时机。
虞迟的私心告诉他:现在放弃,将来他一定会后悔。
他可以等。
等到陈酒和陆航分手。
他们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有几年的时间,夫妻亦有离婚之说,何况只是个挂牌的男朋友。
但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卑微,刚一露头就被虞迟死死压了下去。
虞迟没有发现,他的手几乎快要将被角给攥破了,直到陈酒环住他的腰,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
虞迟骤然惊醒,他低头看向陈酒,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起身,找了一件干净睡衣给陈酒还上,给他测了体温,还好是正常。之前的那张床不能睡人,也没有换洗床单,加之时间太晚虞迟不想太过麻烦人,就勉为其难让陈酒和他睡在一张**。
陈酒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不管是一个粉色的小熊,还是一个大只的虞迟,他都照抱无误,活像一只还没成熟的幼崽。
虞迟被他这么揽着,也一动不动,再想起自己所做的决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折磨还是解脱。
陈酒这一晚上睡得比较踏实,除了有些挤之外都还好,醒来时烧退了,一身衣服又湿了,但值得一提的是,他趴在虞迟的身上。
陈酒几乎是近乎惊悚地起了身,这动作把虞迟吵醒了,他眼神非常凌厉地看向陈酒。
倘若目光是一把有实质的飞镖,估计现在陈酒已经没了。
陈酒:“我我我怎么在这里啊?”
虞迟:“怎么,你昨天没喝酒,发烧烧傻了,把之前的事情全忘了?”
陈酒:“呃……这倒也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他揣摩着字眼,小心道,“我怎么趴在你身上啊,另一张床……”
“湿了,不好睡。”虞迟道,“没钱再开房了,就凑合一晚,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办法。”
那当然没办法,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再把时间倒回去吧。
陈酒和虞迟默默对视了一会,陈酒移开视线:“所以你不生气了?”
虞迟笑了一下:“我生什么气啊,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好家伙,这人怕是生气生过头了,怎么连自己都骂开了。
一大早上的着实容易擦枪走火,陈酒小心翼翼地起身:“那什么,我去趟厕所。”
陈酒就往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松了口气,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身后的虞迟说:“我答应你,我们和好,我还是你的朋友。”
陈酒又惊又喜,转身看向虞迟:“你说真的?”
虞迟脸上表情淡淡的,说:“我不说第二遍。”
陈酒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好兄弟一辈子!”
这件事情一解决,陈酒心中的大石也落下来了,吃过早饭,就和虞迟说要回去了。
虞迟随口问了一句,陈酒说:“陆航明天篮球赛,我回去给他加油。”
这句话陈酒说得还有点试探的意味,陆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酒也不太相信虞迟是真的放下了,虽然这人的爱意值现在已经稳在50不怎么大幅度动弹了。
虞迟说:“好。”
这声音平静的,仿佛陈酒在和他聊空气。
陈酒想了想,又问:“你不生气吧?”
虞迟:“生什么气?你原本就不该来,早点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虞迟把陈酒送上了火车。陈酒冲他挥挥手:“虞迟!你赶紧回去复习吧,明天你要考试了,加油啊!!”
虽然虞迟不需要他的祝福,陈酒到底还是要走个形式。
虞迟也和陈酒挥手。
他的动作不怎么自然,显然没干过这么温情的动作。
火车鸣笛声越来越大,轰隆轰隆缓步开走,虞迟突然有点理解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为什么总要跟着火车跑了。
因为如果不跑,那张想看到的面孔,那个想见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对于虞迟来说,只是一个五一假期罢了,去掉和陈酒在一起的这一天,后天他就能回去了。
所以虞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陈酒消失在快速行驶的窗格中。
虞迟闭了闭眼睛。
只要一年。
他再忍一年。
昨天晚上,虞迟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年里,他不会干涉陈酒谈恋爱,但一旦他和陆航分手,别人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而如果过了一年,两个人还没有分手,虞迟就要想想让陆航转校的“办法”了。
陈酒丝毫不知虞迟做了个怎样的决定,他兴高采烈地坐在火车上,心情不一样了,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酒甚至买了一袋推销员推销的“当地特产”。
虽然他就是当地人。
陈酒点进微信,陆航问他怎么不见了,他昨天没来得及回,顺手回了个车票。
过了一会,陆航回:“我去接你。”
陈酒:“不用啦,没多远。”
陆航:“演戏要到位。”
陈酒:“……你想来就来吧。”
他怎么不知道陆航对演戏也有兴趣?这人不进娱乐圈,是娱乐圈的损失。
相比起陆航的克制礼貌,池野给他的信息简直是像一条狗在手机按键上反复横跳,直白点说就是有点大病。
池野:小酒,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你原谅我好吗?
池野:小酒,醒了吗?给你买了午餐,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热着呢,等会就给你带回去。
池野:?????
池野:你东西怎么少了这么多,被偷了?我去报警!
池野:你搬出宿舍了,是因为我吗?
池野:我再也不做了,你回来吧。
之后池野给他发了不少语音电话,很长的秒数之后自动挂断,然后重播。
陈酒:“……”
啧。
果然,远离池野是正确的选择。
陈酒出了站,一眼就看到陆航,这人长得就高,人群中也很是醒目。
陆航也没问他去干什么了,和他聊了两句,陈酒说:“我好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陆航似乎有点迟疑,说:“家里有人做饭。”
陈酒:“谁啊,你该不会还请了阿姨吧?”
陆航不愿多说:“不是阿姨。”
陈酒心想,那是谁,难道是个大叔?
路上陆航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对面的“保洁大叔”打过来的,陆航“嗯嗯”地应了,然后说:“我们可能需要去一趟超市,家里东西不太够。”
“这大叔好牛,居然敢让主人去买菜。”陈酒说着,见陆航面色有几分古怪,像是想笑又强忍着,忍不住疑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陆航立刻正色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陈酒将信将疑。
但到了超市他就完全顾不得想这件事情了,因为超市快打烊了,他们必须在十分钟内买完所有东西,否则晚上没饭吃。
他到底是图个什么啊!
拎着大包小包,陈酒就拎了几根葱和白菜,其他的重物都在陆航那里,陆航义正言辞道:“我想练练举铁。”
陈酒一脸惨不忍睹:“这就是你拎着一壶油还非要把它举高的目的?”
陆航:“……”
他放下手,咳嗽一下,低调道:“习惯了。”
这个“保洁大叔”不知道要做什么菜式,根据他给的琳琅满目的菜肴清单,做一桌满汉全席都是有可能的。
陈酒开了门,一股辛辣爆香的味道扑了他一鼻子,呛得陈酒立刻侧过脸狠狠打了个喷嚏。
是火锅的味道。
这大叔着实是会偷懒,火锅绝对是所有菜里面最不需要经验还好吃的东西。
桌上正摆着一个红油辣锅,咕嘟咕嘟冒着诱人的气泡,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增。
厨房传来一阵切菜声,这声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好家伙,这“保洁大叔”好像不太会切菜啊。
陈酒一时间担心陆航这个老实人该不会又被骗钱了吧!他当即冲到厨房一查究竟。
厨房的门没关严,只微微合着,陈酒轻轻一推就开了。
刚一开门,陈酒就愣住了。
池野围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正在切一根胡萝卜。
陈酒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吃火锅,就应该多加醋,吃起来更有味道。
虞迟:没有火锅。
千千:那只能辛苦你多吃点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