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出关

“白弟也是你能叫的?”宁封神色肃然,虽然他的个头比曲殷要矮上一截,可是目光锐利逼人,叫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透出几分威严不可侵犯之色,“在五年前的长老会上,教主已封我为逆霄堂的堂主,当时你也在场,难道你没听到么?”

“……”曲殷霎时如遭电击,僵立无语。他被找到双修对象的欣喜冲昏了头,早将宁封堂主的身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更确切点说,他压根就不忿宁封当上堂主,这些年他日夜不辍,便是希望能在排位比试时给宁封点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别仗着有教主撑腰,就能狐假虎威了。

可是今天就因为他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一切地覆天翻,可以说他是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是他对宁封没有非分之想,他就不会追上来,那两个月之后,只要他打败宁封,就能为四大长老以及所有不满的人赢回颜面,就会成为英雄。可他却向宁封示了好,还说了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倘若宁封被他说服,与他摒弃前嫌,那自是皆大欢喜,可宁封却将他堂主的身份抬了出来。

曲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立马恭恭敬敬地唤宁封一声“堂主”,还是就此翻脸,并且嘲讽他两句?

以他的能言善辩,这两者他都能做得很到位,但是前者的话,他就承认了比宁封矮两头,这虽是真实存在的差距,但一旦他认同了,那自此之后,只要在宁封面前,他就会别别扭扭的,而且宁封还可能因此看低了他,那双修的事儿就势比登天。而采用后者的话,他更是如同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双修也就彻底泡汤。

曲殷窘迫不已,一张脸乍红乍白,喉结鼓动,似是想说什么,觉得不合适又给咽了回去。

宁封冷冷一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在与曲殷结怨还是与他交好之间,他很无奈却又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前者。

“你这样装聋作哑,看来是真没把本堂主放在眼里啊,那本堂主却要去找暗傀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教导徒弟的。”言外之意,他师父的地位尚在自己之下,更何况他这个徒弟。

一听宁封要去找自己的师父,曲殷一阵发憷。他原以为宁封只是被墨云邪护在身边的瓷娃娃,原来他也有心机手段,而且毫不逊于墨云邪。只可惜,在他反应过来时,已是垂头聆听状,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捧了起来,就差那一声“堂主”了。

“哼。”他暗暗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只能忍气吞声,周身的气浪却不太受控制,如火焰一般猛然窜起了丈许。

宁封看在眼中,也明白适可而止,“这次就算了,若是再犯,本堂主就告知教主,按教中律法处置。”

直到宁封的身影消失在一排绿树后,曲殷才慢慢放下了早已僵硬的手,眸中一片沉暗。宁封此举确有拿他开刀立威的意思,可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倒霉,第一个被他碰到这么简单,这其中定然还有龃龉,从自己向他示好,他却无动于衷就能看出来。

可究竟还有什么事儿呢?曲殷站在原地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

之后,宁封再没遇见麻烦,仅碰见两个修为不高的弟子,估计是由于眼生,就多打量了他两眼,对于这种小角色,他懒得理会,就径直来到了湖边。

当年,在墨云邪闭关前,他将魑蛮兽放到了湖中,怕它遇到其他凶猛的妖兽,还特意给它下了一层防护。宁封与魑蛮兽并没有建立血契,不能通过意识沟通,他就通过右手心的御兽符文来召唤它。

片刻之后,湖中心先是浮起了一个宛若小岛的黑色突起,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露出湖面朝岸边睨了睨,而后“嘭”的一声,水花溅起,一个庞然大物窜跃而出,灰褐色的翅膀伸展开,或可遮天蔽日,巨口之中獠牙森森,眸光凶厉。

宁封见魑蛮兽比从前强壮高大了许多,而且眉心间的魔印已隐隐泛着金色,代表着它已进入了高阶妖兽的范畴,也就是七级,还差一级就可以化出人形了,而在书中,魑蛮兽到最后也只达到了六级,这说明混元兽鼎对它的帮助颇大,也说明他当初的决定是很正确的。

魑蛮兽在宁封面前落地,不等他有任何举动,就按照自己的方式,伸出湿漉漉的长舌往宁封脸上舔去,一遍又一遍,热情地表达着它的思念。

于是宁封就再次毫无防备地被腥臭的口水糊了满脸。他摸了摸魑蛮兽的鼻端,先与它叙了一番久别重逢之情,才无比温柔地抚着它光滑的鳞片道:“不愧是我的灵宠,这么快就到了七级,我想再过不了几年,你就能到最高的九级,成为历史上最厉害的魑蛮兽。”

魑蛮兽得到他的夸奖,自是喜悦不已,却听他话锋一转道:“那作为你的主人,我也不能太差劲,你得把混元兽鼎给我,等我能完全驭使它之后,咱们就谁也不用怕了。”

宁封话音刚落,魑蛮兽就一瞪兽眼,鼻息耸动,从鼻孔之中喷出两道水柱,不偏不倚正打在宁封脸上:你糊弄傻子呢是吧。

宁封反应迅速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东西借出去容易,要回来就难了。他并不想使用御兽符文来迫使魑蛮兽,因为这样伤感情,就讨好地说道:“那先借我修炼一段时间行么?”

熟料,魑蛮兽却一扭肥臀,一甩尾巴,干脆转过头往湖中走去,那意思是没得商量。

宁封傻了眼,他这才明白,经过这段时间,魑蛮兽不单修为大长,也更通灵性,再也不似先前又蠢又笨了,但是它野蛮的性格,却丝毫没变。

他正要追上去,却忽觉有人朝这边走来,那人的气息太过熟悉,不用看他就知道是曲殷,不过曲殷像是怕打搅到他们,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

魑蛮兽也发现了曲殷,呲着森森獠牙,欲要扑上去将他一口吞掉。宁封看着它愤怒不已的样子心间一动,上前拍了拍它的头,道:“你也瞧见那个人了,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跟他比试,但现在我修为上不如他,你也不想我死吧?”

这一招果然奏效,魑蛮兽似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舔了舔他的手,将混元兽鼎给吐了出来,目光中却是依依不舍的。宁封就忙说了一堆好话来安慰它,事实证明,兽就是兽,就算再有灵性,也改变不了贪吃本质,在听得会有美味的野物时,它就一扫不快,精神振奋起来。

要说这些年它在湖底修炼,光吃鱼虾也早腻了,巴不得换换口味,而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要数湖中的鱼虾了,因为自打魑蛮兽来到湖中,它们就遭了殃,为了满足魑蛮兽的大胃口,几乎要绝迹了:拜托,还是留小的一命,快点走吧。

“白弟。”

宁封正欲骑乘魑蛮兽回辰寰殿,一个惹人嫌恶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他装作没听见,飞身跳上了魑蛮兽的背,可是曲殷的动作却更快,只见白光一闪,他就拦住了去路。魑蛮兽怒气汹汹地瞪着他,恨不得一掌将他拍个稀烂。

“白弟,你再听我说两句话行么?”曲殷皱紧了眉,眼中有着再合适不过的焦急和难过。不管宁封同不同意,他就兀自说道:“白弟,其实自打五年前那一面,我对你就……”

他这一番话已经来来回回忖度了无数遍,是觉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了,才大胆地说了出来,可是才说到一半,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在幽冥谷的南方,一道火红的光柱冲破天际,直上云霄,刹那之间,大半边天空就晕染上了一层瑰丽无比的红色。

而随着气浪的不断上涌,红云的色彩越来越亮,就似被烧着了一样,到后来就俨然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其中隐约有一条龙在穿梭,张牙舞爪,威武凶悍。

莫非是墨云邪冲阶成功了?曲殷被这景象惊得是目瞪口呆,心中忽然一阵后怕,若是墨云邪知道自己在打他徒弟的主意,会如何处置他呢?

可他毕竟不是胆小鼠辈,只担忧了一瞬后就决定还是趁早对宁封下手,可是在他愣神之际,魑蛮兽就从他头上跃过,奔跑了一段就展翅飞起。

“白弟,你要相信,我是真的不会害你的。”情急之下,他忙捡重要的话大声说了出来,当魑蛮兽越飞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忧虑地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宁封究竟听见没听见,就算听见了,又明不明白他的心意。

“哎”他对着空****的湖面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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