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问题

宁封的话听着虽夸张些,还有点气人的意思,可闻凌天稍稍一琢磨,就醒过味儿来,其实他就是专门来为自己买剑的,只是碍于情面不想直接开口,就随便编造了个理由。

闻凌天审视着宁封,见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噙着一抹略显张扬的笑意,心中不禁起了一层波澜。上辈子,他与墨白只见过两次面,每一次他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就仿佛是冰雪所化,无情无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叫人不敢太靠近,而眼前的“墨白”与他截然不同,就好似他们是两个人似的。

魔教可真是害人匪浅啊!闻凌天有几分动容,平心而论,他不希望“墨白”变得冰冷残酷。他虽被墨白废去经脉,对他恨之入骨,但那仇恨早在他杀死墨白的时候就消散了,甚至当他亲眼目睹了墨白的魂魄被墨云邪吞吃,他还觉得他很可怜。

就在闻凌天忖度之时,管事的已将宝剑取来交到宁封手中,脸上的笑容颇为不自在,生恐闻凌天会拿他之前的恶劣态度说事。

对待这种小角色,闻凌天一般懒得理会,他的目光全落在那柄剑上,只见剑鞘古朴,雕有精细花纹,等宁封将剑拔出,剑尖锋锐,剑身光华流转,对于初级修真者来说的确是把好剑。

可好归好……闻凌天的神色忽然一黯,“墨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或者说他想从自己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呢?

闻凌天猜不出来,他承认他不够精明,要不然在上一世也不会屡屡受骗,但却不代表这一世他还会轻而易举地就卸下防备。

而抛开这个,就算宁封是真心实意地要帮他,他也不能接受,因为这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宁封是魔教中人,还是魔尊的儿子,自古魔与道势不两立,他要真收下宝剑,这事儿没人知晓还好,要是日后传扬出去,便是私通邪魔歪道的罪名。

检查过宝剑,宁封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转交给闻凌天,却见不知何时他已走到了门口。出于心急,宁封就丢下了之前的姿态,快步追上去,“等等,你的剑还没拿呢。”

“你别再跟着我。”闻凌天回身,恶狠狠朝他甩过来一记眼刀,“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心中一紧,宁封猛然收住了脚步。闻凌天话中的隐意再清楚不过,就是嫌恶他是个反派。他有些愤愤不平,心道老子就是加入魔教,那玩儿的也是潜伏啊。

宁封并没有多失望,反正就是恰巧碰到了,试着为自己正正身而已,既然不成功,他也不会死乞白赖得跟着闻凌天,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晃了晃手中装满灵石的小包,宁封潇洒一笑。与其为这事儿烦恼,倒不如计划一下将来,他现在有钱了,那大半的问题就解决了,让他隐隐不安的是墨云邪究竟去了哪里,他绝不会放任自己不管,那自己就得尽快离开霞凤城,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思量过后,宁封就朝着霞凤城的东门走去,因为出东门往南百余里有山峦连绵不绝,紫霄门就建在其中直冲云霄的山峰中,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暂且在那儿附件找个住处,一来就算碰见紫霄门的人,他们也不认识他,二来魔教的人绝不会寻到那里,他想先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年,等墨云邪把他彻底忘了,他再逍遥的游游整个浩淼大陆,也不枉穿越过来。

这一路上,他没敢多歇息,实在累了,才找了家食肆挥霍一顿,鲜美的灵兽肉和香嫩的灵蔬入腹,疲乏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宁封很是喜出望外,原来他跟普通人一样,除了不会饿之外,吃过饭之后也会觉得饱足。

当日暮西斜之时,他终于出了东门,望着眼前茂密的树林,他犹豫起来。林中多猛兽凶禽,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成为它们的野味,但相对被抓回去,他更愿去冒冒险。

林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加上浓荫遮蔽,只能透进微弱的光来,叫周围透着丝恐怖的气息。宁封召唤出魑蛮兽,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可行着行着,忽然心头一跳,转而寒毛直竖,感觉在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而且随着他的移动,鬼魅般的跟随,可当他令魑蛮兽停下,警觉的四处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就像是他产生了错觉似的。

倒是魑蛮兽鼻尖微动,猛然对着密林深处嘶吼了一声,宁封还道是有野兽,正欲驱使魑蛮兽扑上去,这时有一团明亮的光亮起,继而随着细细碎碎的声音,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人来。

“怎么会是你?”宁封大大吃了一惊,再次遇到闻凌天已经足够让他意外了,而更他更意外的是,闻凌天居然会在他前面。他又仔细瞧了瞧,才看出了蹊跷,原来闻凌天是用了符箓,头顶飘着一张照明符,身上拍了一张日行百里符,手中还有一张爆炎符。

闻凌天还以为宁封是阴魂不散,又继续跟着他,听得他惊愕的口气,才明白这完全是巧合或者说是命运的捉弄而已。他苦笑一声,心知要是询问宁封为什么也会走这条路的话,两人肯定会发生口角,而此时不是时候。

“你有没发觉这林中有诡异?” 闻凌天脸色凝重的问道,他屏息凝神倾听,却只听到大风吹得树木发出浪涛一样的声音,而刚才那细微而躁动的声音已消失不见了。

“嗯,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宁封望着被苍白的月光照得晦暗不明的道路,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安感,“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阴沉沉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自空旷的林中响起,“想走,没那么容易。”

扑棱棱拍动翅膀的骚乱声中,有一团乌云朝他们笼罩过来,待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吸血蝙蝠。

两人均悚然一惊,宁封不假思索地就将宝剑抛了出去,闻凌天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个动作让宁封在危机四伏之时忽然想笑,即便是所谓的原则问题,其实在遇到危险而且同仇敌忾的时候,也是可以打个商量的。

闻凌天一门心思全在对敌上,当剑握在他手中之时,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充满了凛冽的杀意,眼中光芒森冷冰寒,仿佛将剑意都凝练在了其中,只轻轻扫过,便叫人肝胆剧颤。

当吸血蝙蝠蜂拥扑来,他不慌不忙挥出一剑,毕竟还没引气,剑的威势并不大,可却又快又准,将冲在最前面的蝙蝠斩落。

宁封充分利用了这个观敌的好机会,只见闻凌天已娴熟自如地运用起了《天乾剑法》,这套剑法闻凌天已练过几十万遍,到他修成化神,逐步精进到好似没有任何破绽的地步,就算他死后重生,一招一式也早深深烙在他心中,剑意圆满,剑招精湛,剑光忽而如蛟龙出水,忽而又如秋风横扫,那些蝙蝠别说吸他的血,就连近他的身都不行,不出半刻,地上就堆了一层蝙蝠尸体。

真的是好厉害!宁封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墨白就是被《天乾剑法》的最后一招“天破”给杀死的,而如因闻凌天不但有金雷灵根,还有剑法,他又有什么呢?这血淋淋的现实,让他心口如遭大锤,差点吐出二两血来。

究竟要怎么办呢?宁封很茫然,当然远远离开墨云邪,离开闻凌天是最好的,但万一有变数呢?

那趁现在闻凌天专心对付吸血蝙蝠时杀了他,自己不就高枕无忧了么?宁封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闻凌天若死了,就没人对付得了墨云邪,他可不想一辈子担惊受怕的跟墨云邪在一起。纠结来纠结去,他最后咬咬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吸血蝙蝠越来越多,猩红的厉眼在暗夜中发着嗜血的光芒,它们被人操纵着,最开始是小瞧了两个小孩,很快就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魑蛮兽再从口中发出水灵波,虽然还能轻而易举地震碎一大片蝙蝠,可它每发出一次,就有一段时间的间歇,在这空档,就又有蝙蝠飞扑过来。它挥动翅膀,腾空而起,但它身躯庞大,速度明显比不过小巧的蝙蝠,就有两只在它腹部狠狠咬下,又被宁封拍落。

眼见情势越来越不妙,宁封喝令魑蛮兽飞低,他弯下身子朝闻凌天伸出了手臂,“不能打了,快走吧。”

闻凌天扭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似还有一丝感激,宁封还没有揣摩出来,就觉得腰间一紧,然后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在朦胧月光下,空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是一根细细的丝线,在不断往高高的树梢上收缩着,就跟钓鱼一样,把宁封给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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