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近黑时,暗室里的慕容云降终于因为内力消耗过重昏了过去。

待去长孙府的星魄回来,沈长兮命星魄月魂及听梅居十七暗隐连夜护送慕容云降回府。

把慕容云降抱入马车,沈长兮又在里面放了小暖炉,才放下马车外厚重的帘子。

“长孙府务必戒备森严,本世子去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

就算是清楚地知道星魄月魂的本事,沈长兮还是忍不住叮嘱。

星魄也变得沉默,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果真要请那百里恒铮?那罗刹实在是太令人忌惮。封印内力,请叶牧和世子合力也未尝不会成功。”

沈长兮前所未有的因无力而合上了双眼,“你们两个是跟在唯宝身边最受她信任的属下,靠的可不仅仅是忠心,你们向来了解她,应当清楚,她在不知不觉中心已然偏了。”

星魄沉默,他确实感到了主子对那百里恒铮有所不同,哪怕只是格外的忌讳。

可对于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主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区别了。

马车消失在黑夜中,沈长兮一直站在国公府门前,没有挪步。

受命出府的墨影回来见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十几年并肩风雨,世子和殿下的情谊又哪里是旁人能明白的。

“世子,户部有问题的账目已经被我们的人查清。”

“去捅出来,本世子要扒下慕容康一层皮。”

墨影垂首领命,他知道,世子是真的怒了。

回到长孙府,星魄月魂就把慕容云降交给了她的贴身侍女长乐和长欢,主子毕竟是女儿身,他们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

并且,长乐和长欢尽心服侍慕容云降多年,也有不差的武艺傍身,颇令人放心。

而神医柳先生从接到星魄的消息后就在一次一次的重复煎药,他们这些心腹都清楚,主子被封印的内力一乱,必然引发寒毒。

还未等月魂去请百里恒铮,他就已经出现在了长孙府。

回想白日里慕容云降的前后反差,百里恒铮总觉得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来。

而此时,他面前长孙府的侍卫和暗卫皆严阵以待,星魄更是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他心里更是一沉。

“在我大楚都有如此灵通的消息,血狼王果然如登风凌云所言,甚有手段。”

星魄冷冷开口,他们去请是一回事,不请自来又是一回事。

“你们主子呢?”百里恒铮面色深沉的看着他二人。

“血狼王深夜来拜访我们家爷,似是不合规矩。”月魂沉稳言道。

百里恒心中焦急,不愿和挡路的人在此对峙,“你们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孤王要进去见她。”

“早听闻血狼王武功盖世,那就看血狼王过不过得了我们哥儿俩这一关了。”

星魄的话也并非大话,沈长兮敢在这种时候把长孙府的守卫全权交给他们两个,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星魄和月魂一开始就是受的异于常人的训练,甚至修习的是有些邪异的功夫。

再加上两人双生子之间天衣无缝的配合,世间再厉害的绝顶高手,也未必能抵得过二人联手。

百里恒铮并没有出手,只是面色冷寒的看着二人。

月魂心里一松,百里恒铮是有出手的实力的,可他并没有。

如果真有什么害人之心,他只需要闹出动静引来各方注意便可,不必如此冒险非要进府。

想到这里他把星魄拉在了一边,终是松了口,“我们世子确实是有事想请血狼王相助,血狼王见了我们家爷便知,只……是”

月魂顿了一下,“若是我们家爷再出了什么事,血狼王便别想能出得了长孙府了。”

百里恒铮满脑子都是那句“再出了什么事”,哪里还理会月魂话中的威胁,直接让他带路去了慕容云降的紫黎轩。

月魂停在了紫黎轩外,遣走了守在外面的长乐和长欢。百里恒铮直接快步走了进去。

并不同于慕容云降在外表现出的风流奢靡,紫黎轩外间摆放的是简单而细致的檀木桌椅。

进入内间,入目的都是黑白双色的纱帐,遮住了里面的床和**的人,显得深重而暗沉。

百里恒铮掀开了外面的层层纱帐,待看到**的人时生生顿在了那里。

慕容云降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巴掌大的小脸仿佛覆上了薄霜,透明而毫无生气。她眉头狠狠皱着,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只着中衣的她在被子外露出一截皓腕,上面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

百里恒铮心中是钝钝的疼,疼的他心口一窒,简直不能呼吸。

他宁愿看到的是她当初在北漠时的锋利无情,亦或是她在大楚一贯的风流不羁,对他的不假辞色。他也不想看到,现在她在他眼前的样子。

百里恒铮轻步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抚平她紧锁的眉。触手冰寒,根本就不像是尚且有生命气息的人。

他的心也随之变得一片冰凉,感到了恐惧。

是的,是恐惧。他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有一天还会感觉到恐惧。

生母病逝的时候,他感到的是麻木。幼年曾被那些北庭王子扔进狼群里时,他也不过是无谓。可如今,他是切切实实的感到了恐惧。

他怕,他怕面前的这个人儿再也醒不过来。

发觉到**的锦被几乎无半分作用,百里恒铮褪掉身上的外袍,上床将慕容云降几乎没有温度的纤细身躯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他轻柔且小心翼翼的吻过她的额头,她精致的眉眼,她的唇角,“容唯的唯并非是唯情的唯,而是唯宝的唯,对么?”

“既然这是你期望的,孤王又怎会不如你所愿。”

“只是,我的唯宝,你究竟要孤王如何做才好……”

没有意识的慕容云降下意识的向暖源靠近,像猫儿一样尽力蜷缩在了百里恒铮的怀里,仿佛是一种依赖。

百里恒铮见此心中更痛,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刻意小心的避开了她手腕的伤痕。

之前因为种种而郁积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到底是什么,竟然会把他的唯宝折磨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