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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参加赵亮的婚礼,方心宁早早起床,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在楼下等。凭赵亮跟自己的关系,不去可真是不够意思。
一会儿,田三菊就开着她的面包车来了。刘墅在上面坐着,问:“你吃饭了么?”
“不知你们什么时间来,所以早早就吃过了。”方心宁说。
往前走了没多远,田三菊把车停了下来。蔡洁哈着手上来了,说:“没想到天这么冷呵。”
“怎么?你也去?”方心宁显然没想她真的会去,虽然之前曾经说起过。
“方老师,甭瞒我们了。”田三菊用一种很不满的口吻说。
“不是你们安排我去的么?”蔡洁问。
“对啊,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刘墅问方心宁。
“你……那我不去了。”说着,方心宁就要下车,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师,那还是我下去吧,我可没想到你是那么恶心我啊。”蔡洁失落落地说。
“方老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就是人家蔡老师愿意帮你,找别人,谁会这样热心?你现在这样说,不伤人心么?再说,她帮你这个忙,也不是说不过去。”田三菊劝道。
蔡洁看着方心宁。刘墅装作生了气,在那里只叹息。
方心宁只好坐下说:“走吧。”
车重新启动。
田三菊问蔡洁:“听说你是研究生,当时怎么会选择来辛县呢?”
“辛县挺好啊,离我家也不远。我家离辛县,只有辛县去辛成的三分之一远。”蔡洁说。
“来了这半年,觉得怎么样?”田三菊又问。
“挺好啊,同事们都很厚道,特别是我们方老师,对我的指导很用心,也很有效果。”蔡洁说。
“那就对了。你也得好好待我们方老师。”刘墅说。
“嗯。”蔡洁说。
方心宁在刘墅身上轻轻拧了一把,说:“别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那刘墅夸张地尖叫了一声,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谁故意往你的身上引了?”
田三菊和蔡洁二人只看热闹。笑出声来。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驶。田三菊打开音响,放着音乐。大家都不再说话,田三菊认真地开车,那三人各自望着窗外想心事。
方心宁在想,蔡洁还没有结婚,让人家出演自己的妻子,不有损人家的名誉么?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可不能不替人家考虑啊。
蔡洁的心思可没这么复杂,她在想象着婚礼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正处在一个向往婚姻的年纪,如果不是男朋友劈腿。他们现在也许正谋划着结婚的事呢。
刘墅不时看看方心宁和蔡洁,心里有些不平,觉得这方心宁可真是幸运,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女性都喜欢他,也不知她们到底喜欢他的什么。他不富有,甚至可以说一贫如洗,工作也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老师。凭什么呢?
车很快就到了辛成。王青峰早就来了,带着他那脸有潮红的妻子——何丽华的大姐,在饭店门口正等他们。
“欢迎欢迎。”王青峰鼓着掌说,他妻子在一旁也不自然把两手拍了几下。
“你们路远,反倒来的早。”方心宁像是道歉。
“夫人呢?”王青峰找了一遍。没见王静芝,问方心宁。
“在这儿呢。”刘墅忙把蔡洁推到前面,并且介绍给他。
王青峰是见过王静芝的,为些脑子断了三秒的电,才靠到方心宁跟前,低声问:“换了?这么短的时间。够狠够快呀。”
守着这么多人,这些话弄得方心宁都没法回答他了,只好问:“天桥国际学校怎么样?”
“很好,至少要比泰云学校要好啊。”王青峰说。
“泰云已经没有了,你不知道么?”刘墅问像是责备地说道。
“正是知道不才这样说么?”王青峰笑着说。
到了地方。刘墅就引着大家往饭店去。田三菊跟王静芝和青峰家的聊着。
饭店门口,赵亮正跟化着浓妆的新娘在那里迎候。大家一哄而上,说些祝福的话。
“你把白衣天使娶到家了。”方心宁对赵亮说。
“啊?”赵亮趁乱把他拉到一旁说,“别乱说啊,这不是那位。”
方心宁这才认真地看新娘,高挑身材,穿一身洁白的婚纱,看不出是做什么职业的。他只好又被充说:“新娘穿着这身婚纱,真就跟天使一样漂亮。”
“谢谢,您就是方心宁老师吧,赵亮常常把你挂在嘴边。”新娘子微微弯了下腰,那又眼睛像是两个弯月亮。
说了会子话,后面又有来宾过来,大家便一起往大厅里走。大厅里人很多,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看,王青峰先迎过去打招呼说:“范校长,你早来了。”
“是呀,”范启明说,“赵科长大喜的日子,我得来呀。你们来这边坐吧。”
方心宁这才知道赵亮升了科长。范启明的到来,他是没想到的,赵亮当时说的可是只通知了他们三个人。大家相互认识了,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说话。方心宁偶然看见远处有一桌上一个背影是那么熟悉,很像季梅婷。但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这种看法,毕竟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一会儿,婚宴开始了。通过主持人的介绍,方心宁进一步知道,这位新娘原来是辛成一中的一位语文老师。黑山镇卫生院里那位漂亮的女护士呢?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位新娘是谁知道么?”范启明竖起大拇指,悄悄地在他的肚子前边比划了下说,“辛成教育局王局长的千金啊。”
方心宁听了,一下愣住了。婚姻到底是什么?到底是真爱的归宿,还是向上爬的工具?他又想到自己的婚姻,不管当时是怎样想的,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谈。再去想什么真爱,想什么现实,有什么意义?
酒宴开始,王青峰一个劲地给范启明劝酒。他在黑山镇中的时候,没少挨过这位范校长的整治,所以从心里有些畏惧也属正常。方心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顾自地吃,偶尔让让身边的蔡洁。此外,他自有心事。
王青峰给范启明敬酒,说:“范校长,借花献佛,我得多多感谢你当时对我的照顾。”这话,不是违心的奉承,就是委婉的问罪。
范启明却说了:“不不不,你得有个先后顺序,要先跟方会长喝。”这话说得王青峰一怔,因为很多事他并不知情。
“会长他早不干了。”刘墅解释说。
“你说的助学基金会的事啊,那我早就不干了。”方心宁这才听到有人在说自己,也跟着说。
“那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再向你张回嘴呢。你说这基金吧,其实他们关注的并不是钱给了谁,他们要的是有这么回事,要的是这件事制造出的效应。你做这个,心眼还要活泛,知道不?要处理好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系。人活在世上靠什么?靠的是关系。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如果你周围的关系多,那么一个关系就让你的能量增加一倍,一百个关系,就能让你的能量增加一百倍。这关系怎么来?你总不能负责个什么事,就眼眶子翻上天,就不认人了,那谁还跟你玩。这样就丢了关系,对人对己,都没好处。”范启明故作醉态。
“是是是。”王青峰说。
“范校长说的可真是处世良言啊。”刘墅说着,举起酒杯,也要跟范校长喝一杯。
方心宁冷笑了一下。王青峰和刘墅不知道范启明说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方心宁可不傻啊,他自然想到了假期里范启明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为其外甥吴树声能得到贫困生受助资格打招呼。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自己听着真觉得恶心。
“我失陪一下。”方心宁没想到跟范启明这样的人在一块儿吃饭。当时老校长在黑山镇中的时候,虽然人是严苛了点儿,可毕竟还是一个正直公正的领导,可现在这一位范校长,从一件小事上,从他的言语中,不能不让人担心镇中下一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