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许诺

不过陈宁玉并没有看到美人,只看到杨延陵单独一个,她笑了笑问:“不是还赏了美人儿么,怎不领来叫我看看?”

杨延陵挑眉:“你真要看?”

“看啊,怎么不看,我长这么大,家里无人被赏过美人的,这不稀奇么。”

听出来她有点儿火气,杨延陵挺高兴。

他自己吃了不少醋了,或者让陈宁玉也吃一吃?

“把人领来。”他吩咐下去。

美人一会儿就来了,一个杏眼桃腮,身材婀娜,另一个更加好看些,肤色白皙,五官也精致,总之都当得上美人两个字。

“真不错。”陈宁玉道,“也是皇上赏的?”

“非也,乃皇后娘娘所赐。”杨延陵顿一顿,添加一句,“名义上的,管事儿的太监说,实则却是姑姑送的。”

陈宁玉这就更恼火了。

淑妃送人可能是为讨好杨延陵这个侄儿,当然,也不乏有别的原因,可这事儿在她看来阴损的很,这不是在破坏别人夫妻感情么?

她淡淡问:“那侯爷打算怎么处置?”

“这二人歌舞双全,即是姑姑赐下的,便留下罢。”

陈宁玉呵呵了两声:“好,侯爷这么说了,便留下罢。”

她吩咐丹秋去准备两间厢房,又问那两个美人芳名,一个说是叫知春,一个叫玉蓉。

碧桃过来要领她们下去。

杨延陵道:“不用,一会儿让她们两个伺候。”

陈宁玉抽了下嘴角。

好么,这就嘚瑟上了,她暗地里哼一声,坐下拿起鞋底做鞋子,那针扎起来格外用力,也不说帮杨延陵脱官服了,就当没看见他一样。

杨延陵只觉好笑,自个儿换了身家常衣服,施施然坐下道:“这些金子绸缎玉器你好好收着,对了,明儿挑几件首饰出来。”

“为何?”陈宁玉手一顿。

“不见知春跟玉蓉头上都空着呢,咱们好歹是侯府,就是丫环也不至于如此。”

这也太过分了罢?

陈宁玉忽然就觉得奇怪,要说杨延陵就算真的对她没有新鲜感,也没必要这么对她罢?她狐疑的看一眼杨延陵,只见他嘴角翘着在笑呢,立时就明白了。

这又是在逗她玩!

陈宁玉啪的把鞋底扔在桌上:“侯爷要送不会自己送,我没这个闲工夫!”说完人就进去里间了。

知春跟玉蓉倒有些惶恐,虽说她们是淑妃送来的,也是指望她们能得到杨延陵的宠爱,可这一来就得罪主母什么的绝对不是好事。

杨延陵却没什么反应。

谷秋由不得提醒道:“侯爷,夫人可不好哄回来呢。”

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当真好么?

谷秋真替杨延陵担心。

到得用晚膳时,陈宁玉才又出现。

见知春,玉蓉一左一右给杨延陵布菜,这虽然在逗她,也有些做过头了,陈宁玉挑了下眉道:“侯爷要真喜欢她们两个,不如就抬了做姨娘可好?”

“这主意不错。”杨延陵赞同。

“那我给排个日子,侯爷看明儿可好?”

“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要不就今晚上?两个一起抬了,伺候侯爷也是桩莫大的喜事。”

杨延陵终于憋不住,噗的笑起来,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罢。”

知春,玉蓉忙就走了。

陈宁玉问:“怎么侯爷还不满意呢?要不我现在就给她们挑几件首饰戴着给侯爷瞧瞧,侯爷再把她们叫回来罢。明儿再裁两身新衣服,那人是更美了,我每日领着去请安,也风光不是,两个姨娘可都是从宫里来的呢,寻常人哪儿能有。”

“你啊,还说。”杨延陵拉她过来坐自己腿上,“真生气了?”

“轮到侯爷,侯爷不生气?”

他早就气过了好么,杨延陵问道:“那我要真抬了她们做姨娘,你待如何?”

“能如何,做□□子的还不是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么,侯爷以后不说三妻四妾,就是十五六个妾,我又能怎么着?也只能卷着铺盖走人不是,幸好手里还有点儿银子,不至于说被饿死,就是以后再嫁人的话,有点难,但这也用不着侯爷操心,咱自己会想办法……”

“胡说!”杨延陵原先是好玩,现在反而被她说得生气了,板着脸道,“我以后真弄个妾,你就要同我和离?”

“不是挺好?”陈宁玉道,“你想纳妾了,便是不喜欢我了,那我又何必还待在侯爷身边?”

杨延陵这脸就阴了。

其实像他们这种人家,纳一两个妾根本算不得什么,现在这会儿他一个没有,对她又极好,她就能放出这种话。

当真是一点不留恋。

杨延陵又不痛快了。

“吃饭!”他把她放下来。

陈宁玉也不想哄他,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她希望杨延陵能好好想想,假如真有这一天,二人分道扬镳,也不用拖泥带水。

这顿饭两人都没吃好。

晚上杨延陵去书房,很晚都没有回来,她也没等他,自己先睡了。

结果第二日,天还没亮呢,她就被杨延陵给弄醒了。

以往,他为体贴她,吩咐下人不要掌灯,自己的动作也很小,可今日,他显然是故意的,陈宁玉艰难的睁开眼睛,暗想他一定是为报复昨儿的事情。

小心眼的男人!

杨延陵见她满脸不快,又伸手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喝道:“还不起来伺候本侯!”

陈宁玉差点爆粗口。

她抓住被子道:“侯爷以前也不要我早上伺候的。”

“那是以前。”杨延陵抢她被子,“本侯以后身边就你一个,你不该多伺候伺候?是不是真想我让别人来尽这本分!”

陈宁玉呆住了。

他在说什么?

以后就她一个?

她歪着脑袋问:“真的?”

杨延陵这会儿真想揍她。

陈宁玉连忙自觉的爬起来,笑容满面的给杨延陵穿衣服:“只要侯爷喜欢,妾身每日起来伺候也不是难事,就是晚上得早些睡了。”

杨延陵脸又阴了。

早起可以不起,早睡一定不行!

两人难得的在不是休沐日的时候,一起吃了顿早饭。

陈宁玉给他拿来官帽戴上。

杨延陵伸手捉住她的手,正色道:“本侯从不轻易许诺,但说了,便做得到,只我待你如此,你又能如何待我?”

他愿意与她一双一世人,那她呢?

陈宁玉一怔。

大早上的,就非要弄这种表白么?

不过她也不回避,只因她不是真没有良心的人。

“我自然愿意与侯爷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她也很认真的说。

“就这些?”杨延陵挑眉。

陈宁玉想了想道:“绝不偷偷养面首。”

杨延陵噗嗤笑了,一敲她脑袋:“都在想什么呢你,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陈宁玉笑着送他走了。

丹秋问:“夫人,那两个怎么办呢,叫她们做什么?”

“先别管,等以后再说。”现在还有一桩大事没解决呢,那就是分家。

她去杨太夫人那里请安。

杨太夫人头一个就说道:“那两个是皇后娘娘赏的,延陵他也不好不带回来,你莫忘心里去。”

大概是听说晚上的事情,当他们二人吵架了。

陈宁玉道:“我知道,今儿早上还同侯爷一起吃饭了。”

杨太夫人松了口气:“这就好。”又把分家详细列明的单子拿给她看,“到时候你与延陵说,我这几日也没多少精神。”

她本是不愿意分家的,奈何儿子媳妇都不省心,老太太心里也难受。

陈宁玉一口答应,又问:“那他们以后住哪儿?”

“就住集贤街那院子,你二婶置办的,大得很呢。”杨太夫人又来气,不想说了。

陈宁玉便也不再提。

等到杨延陵回来,她就把单子给他看:“虽说给的有些多,不过二叔到底是祖母的亲生儿子,也是嫡子,二弟,大姑娘,二姑娘又还未成家,我看就这么办罢,不要再叫祖母伤心了。”

杨延陵看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依他的意思,最好是不给呢,到底二房偷偷拿了这么多钱,现在居然还给这些,不过陈宁玉这么说了,他想想多一桩事不如少一桩事,也就罢了。

过得几日,杨东平一家便搬去集贤街。

与此同时,严余庆正在遭受一波接一波的弹劾,皇上本有心包庇,可奈何好些事都证据确凿,只得削了严余庆安吉候的爵位,不止如此,严余庆还被判定流放。

华英长公主大受打击,当日就进宫求见皇帝。

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李世宇也是恨铁不成钢,斥责道:“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朕早些时候就提醒你们,约束行为,别罔顾法纪,今日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要是再坚持保全,只怕会引得百官不满。

华英长公主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好歹不要流放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李世宇冷声道,“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惩戒,你回去好生教导渊儿,别走他父亲的老路。”

华英长公主还想求,可李世宇却不想听了,命太监把她领出去。

宫内的风这会儿尤其冷,华英长公主哭得眼睛红肿。

宁妃迎面过来,哎哟一声道:“灵资,这是怎么了。”

华英长公主哭得越发凶了:“姐姐,还请您给我劝劝皇上啊,相公也不是有意的。”

“哦,是为这事儿。”宁妃道,“先去我那里坐坐罢。”

二人便前往瑞安宫。

宁妃安慰她:“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你就别担心了,这流放虽是流放,可谁敢对驸马不利呢,也就做个样子,指不定几个月就回来了。”

“可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华英长公主抹眼睛。

这严余庆也是富人家的公子,生的一派风流潇洒,当年华英长公主便是因这看上他的,而严余庆虽然不怎么能干,伺候妻子却很有本事。

故而华英长公主也是真心喜欢他。

宁妃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些弹劾他的官员,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非得抓着不放,我听说都是武定侯背后指使的。”

华英长公主立时露出怒意:“我也知定是他!”

只可惜知道,她却无法阻止,偏生武定侯没有什么把柄,奈何不得。

宁妃道:“他与淑妃感情还是不错的,淑妃常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好话。”

华英长公主皱了皱眉。

以那二人关系,武定侯将来必定是要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不过她原先并没有说决定要支持哪位皇子,只是想着一位都不要落下,如今看来,她跟武定侯这仇是结定了。

她看宁妃一眼:“要说我,还是姐姐善解人意多了,淑妃不过是凭张脸,还能有什么,常洛也是个没脑子的,将来不堪大任。”

宁妃满意的笑了。

这天气一入十月,便一天冷过一天,到得月底,屋里没有炭盆都受不得,可即便如此,陈宁玉也是不离手炉的,身上也穿得特别厚。

幸好杨延陵现在又不让她早上伺候吃饭了,不然她真要有怨念。

“一会儿叫厨房以后多烧些冬令进补的菜,别整太清淡的了。”她吩咐谷秋,“像羊肉什么的最好,隔几日弄一些来,侯爷总在外面,可不比旁人。”

就这样强壮的人,有时候回来,还冻得脸都青了呢,伙食上面自然要特别注意。

谷秋应一声。

“还有上回说的是,你想好了没?”陈宁玉笑笑,“我看王家的大儿子不错。”

王家是陪房之一,现在外院领些事情做。

谷秋脸红了红:“都凭少夫人做主。”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陈宁玉很高兴,她这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成亲了放你几天,以后还过来,便做管事,厨房采办什么,你好好看着。”

谷秋点头。

没过几日,陈宁玉就把她嫁了出去,院子里摆了席面,下人们热闹了一回。

谷秋重新回来时,便是个年轻妇人,看起来样样都不错。

她到底是陈宁玉身边的大丫环,王家对她那是百般的好,一点不敢得罪,她自然过得也舒服,陈宁玉就升她做管事,月例比原先多拿了二两银子。

“太夫人请少夫人过去呢。”丹秋这会儿来报。

杨太夫人很少专门请她去,除非有事情,陈宁玉连忙披了大氅出门,到得那儿,却见堂屋有个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她认得出来,是杨太夫人惯用的李太医。

其实说是说李太医,但因年纪大了,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平常也不出诊,除非是有老交情的。

陈宁玉见过杨太夫人跟李太医。

杨太夫人笑道:“这一到冬天,我老婆子就容易生病,便请了李太医来。后来想到你,虽是年轻人,不用怎么担心,不过看看总是好的,开个膏方吃吃,也养身体呢。”

陈宁玉笑道:“李太医都被称为神医的,给儿媳看,那是荣幸。”

李太医道:“什么神医,别听他们胡吹。”又看她面色,“瞧着你起色不错,来,伸手给我。”

陈宁玉就把手伸出来。

李太医很认真的把脉,时不时点点头。

杨太夫人倒是有些紧张。

过得一会儿,李太医才放开手:“到底是年轻人,也不用老夫费心,不过这身体在于养,年轻时候养好了,年纪大了就不容易病,也就能活得长寿。”

陈宁玉赞同:“您说得真对,跟那‘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个意思,改一改就是少壮不养身老大徒伤悲。”

李太医笑了:“对,对,少夫人有悟性。”

陈宁玉笑:“谢谢您夸奖。”

李太医就给她开了一个膏方,里面用药有三十来种。

虽然膏方这种东西什么大夫都能开,可名医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同一个病人,开出来的方子迥然不同,这就是功夫深浅的区别。

陈宁玉又谢李太医。

等到陈宁玉走后,杨太夫人就问李太医:“我这儿媳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那为何还没有怀上呢?”杨太夫人是为这个着急,陈宁玉嫁过来差不多也有八个月了,除去杨延陵在外打仗,那也有六个月呢。

李太医笑道:“这生孩子哪里有那么简单的,想怀就怀,不过我看她这身体是稍许差些,畏寒畏热的。”

“什么?”杨太夫人一惊,“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年幼时伤过?”

杨太夫人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啊。”

她是不知道原来的陈宁玉曾经落过水,还丢了命。

她忙又问:“那要不要紧?”

“再看看罢,应是不要紧,但也说不准。”李太医道,“不过太夫人啊,这新婚夫妻,一两年才生的也不少,您是太急了。”

“对,我是急啊!”杨太夫人承认,“要不能把您请来么?”

大房就一个孙子,年纪现也二十七了,她不急谁急?

以后这侯府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

李太医安慰道:“这样罢,过一年还没有怀上,老夫便再来,如何?”

杨太夫人道:“也只能如此了。”

等到杨延陵回来,杨太夫人就把他叫了去。

“今儿请李太医给宁玉看了看。”

杨延陵连忙问:“怎么,她生病了?”

“没有,哎,你这孩子!”杨太夫人嗔道,“你自己怎么就不着急?这宁玉不是还没怀上么,我是叫李太医给她看看的,怀上了可不是好事,可惜没有。”

“急什么啊,祖母,她才几岁呢,我又正当盛年,还怕以后没孩子?”杨延陵虽然也想陈宁玉给他生一个,不过他还真不急。

杨太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儿,李太医说她身体不是特别好。”

杨延陵唔了一声。

杨太夫人又问:“那两个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呢,还在院子里摆着。”

“要不送给您,能歌善舞的,打发时间挺好。”

“我要听曲儿,自会叫金铃她们。”杨太夫人伸手捏捏眉心,叹了口长气,“你姑姑她是鬼迷心窍了,竟然送人给你,还当两个美人就能收买你呢?便是她送的,咱们府也一样能送掉了。”

“哦?娘要送掉她们?”

“一了百了,放在家里,总是不稳当,你觉得呢?”

“我随意,本来也是打算送给祖母。”

杨太夫人便道:“那明儿我就叫罗管事送到远一些的庄上去,反正人还是咱们家的,想来宫里也没什么好说,总不能还硬要你纳了。”

杨延陵点点头:“就照祖母说的办罢。”

他说完就回去了。

刚到屋里,就闻到浓浓的羊肉香味。

“又吃羊肉呢?”他问,把大氅解起来搭在胳膊上。

陈宁玉把他大氅拿了,给谷秋放起来,一边问:“侯爷吃腻了?要是吃腻了,我让他们烧些别的,我只是觉着这天吃羊肉最好,补身体,还抗寒。”

“你吩咐的,我能吃腻?”杨延陵捏捏她的脸,“我看你倒是爱吃。”

陈宁玉笑道:“花样多么,虽都是羊肉,每日吃起来味道还是不同的。”

杨延陵看着她笑,又想起杨太夫人刚才的话,说道:“以后等我休息,我出去打拳,你也跟着。”

“啊?”陈宁玉一愣,“为啥啊?”

“强身健体么。”杨延陵道,“瞧你光知道吃,都不知道动,以后身体能好?”

“我怎么不动啊,我以前常去园子里看看的,或者……”她愣是想不起来,其实她确实越来越懒了,尤其是冬天,又不用每日请安,那是一整天都缩在屋里。

杨延陵道:“看罢,自己都说不出来了。”

陈宁玉敷衍道:“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结果等到朝廷休沐日,杨延陵真得把她拉到外头。

陈宁玉缩成一团,哀求道:“侯爷,爷,能等以后天暖了再出来么,我这都冷死了!”她最怕的就是这儿的冬天。

可是,杨延陵这会儿显得特别冷酷,严肃道:“把手伸出来,握拳,下蹲。”

陈宁玉拿眼睛看他,楚楚可怜。

杨延陵却一点不心软,说道:“不练的话,明儿还是每日早起伺候我吃饭。”

“……”

陈宁玉无话可说了。

起来后练练拳,比一大清早被人强迫起床,貌似还是好一点的。

再说了,锻炼身体确实有好处!

自我安慰后,陈宁玉伸出了手。

杨延陵喝道:“站站好,背挺直了!”

陈宁玉一个激灵,看他一眼,只见这脸已经不是平日里那张了,那叫一个可怕。

她立时站直了。

寒风中,他的声音一直响了好久。

强烈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