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急◎

春风和煦, 湖波**漾,容辞跟阿黎正在画舫上用膳。

桌上一道清蒸鱼颇是受欢迎,阿黎尤为爱吃。容辞默默在一旁帮她挑鱼刺。

远处山岚青翠秀丽, 五彩斑斓映出水中与天地相接, 宛若一幅画卷。

阿黎闷了多日的心情总算畅快起来。

一口鱼肉细嚼慢咽入腹, 她道:“容辞哥哥, 我总算知道这湖中鱼肉为何如此鲜美了。”

容辞好整以暇问:“为何?”

“古人云地灵而人杰,既如此,鱼也长得灵动鲜香的。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容辞莞尔,慢慢悠悠地点头说:“阿黎也在这住了十几年,此理深以为同。”

“......”

冷不防听见这么句情话怪羞臊的, 可偏偏容辞说得一本正经毫无哄骗讨好之意, 越发令人心头甜蜜。

旁边伺候的宫人们各自抿唇含蓄地笑。

帝后感情好, 他们在身边伺候着也省心,不必提心吊胆。甚至,瞧着天底下这么尊贵的一对人儿谈天说地还颇是养眼。

过了会,两人用完膳, 宫人们将饭菜撤下。

阿黎起身,走到画舫栏杆外,依着栏杆眺望美景。

风轻柔地吹拂她发丝, 一缕发丝调皮地落在唇瓣上, 她拂了好几次没拂开。

容辞走过来瞧见了, 抬手帮她拂去。

“这里日头大, 站一会就进去, 嗯?”

“嗯。”阿黎点头, 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想到什么,她说:“容辞哥哥,我总这么闲着实在乏味。”

“那你想做什么?”

“嗯......”阿黎说:“我想去崇文馆修撰史书,可好?”

“为何想修撰史书?”

“我喜欢读史书,以史为鉴,可知得失,亦可正身、悟理、明智。况且我观许多史书记载存在缺漏,若能修补对后世可是件功德之业呀。”

“修撰之事劳累繁琐,我怕你......”

阿黎扭头:“你可莫小瞧我,我能吃苦的。”

“我是怕你忙不过来。”容辞道。

阿黎眨眨眼,不解:“有何忙不过来?我现在不用打理后宫也不用服侍夫君,整日闲着赏花才觉得累人呢。”

容辞笑而不语,神情却意味不明。

阿黎瞥了眼又瞥了眼,索性挽住他手臂:“那你说说,我怎么忙不过来?”

容辞将人拉进怀中,在她耳畔低语了两句。

阿黎听后蓦地脸色一红。

“这也不妨事的,”她声音低进肚子里:“那么多宫人伺候,难道还看不好孩子么?”

“若全交给宫人,孩子想娘亲了怎么办?”

“我......可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孩子吗?说这些为时过早。”

“不早。”

“?”

下一刻,容辞将人打横抱起,低声道:“为夫这就努力。”

“......”

阿黎推他:“容辞哥哥,这是在画舫上呢。”

她还从未试过在外头,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怪羞人的。

“阿黎,”容辞压下她的手:“她们不敢看。”

“你怎么知道不敢看?眼睛长在她们身上的。”

可容辞不允许她推却,他低声道:“阿黎,我已经忍许久了,别拒绝我,嗯?”

他语气几分可怜,还有几分讨好,阿黎缓缓停下。

说起来,自从她生病后,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行房了。因顾及她身子,容辞每回起了心思都强制压下去。

好几次,两人亲吻,她看见他难受的模样也很是不忍。

忖了忖,她乖巧地“嗯”了声。

两人往室内软榻而去,一路经过宫人内侍们时,阿黎羞得都不敢抬头。

容辞瞥了眼怀中羞臊之人,不禁好笑。

“羞什么?夫妻敦伦乃寻常。”

“不准你说出来!”

“好,我不说。”

容辞将人放在软榻上,眸色一暗,俯身压下去。很快,簪子、鞋、外衫从榻里扔出来。

宫人们忙放下纱幔,又捡拾地上散落的东西。

纱幔里传来些动静,也不知皇上对皇后做了什么,只听得她呼喊了声。那声音悠长轻颤,尾音细且软绵,听得人浑身发麻。

宫人们赶紧加快动作,退出门。

.

画舫西边是一座巨大的窗,窗户敞开,春风溜进来将纱幔吹得起起落落。

阿黎坐在容辞怀中,别过脸望着天光,也跟着起起落落。

“适才你喊难受,这样可喜欢?”

“......”

阿黎不想理他。

她那温润如玉斯文儒雅的容辞哥哥,但凡做这种事就变了个人似的。

“嗯?”容辞扳过她的脸:“为何不说话?”

“......容辞哥哥要嗯......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

阿黎死死咬住唇,她才不要。若是她出声他指不定要如何得寸进尺,外头都是宫人,画舫隔音不好,多臊人啊。

容辞轻笑:“我的阿黎越发聪明了。”

说完,他稍稍用力,阿黎差点倒下去,忙攀紧他脖颈。

“容辞哥哥......”原本不想说话,但阿黎想起此前在乾清殿时谈的话,她问:“我爹爹.....爹爹真要辞官吗?”

容辞道:“这是岳父的决定。”

“那你呢?”

“其实我也赞同他此举。”

阿黎怔了怔,抬眼瞧他。

“此举有得有失,虽说岳父失了官职,却能保住宋家荣华。”

阿黎不解:“怎么说?”

容辞没急着回,而是将她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自己,阿黎不得不顺势往前扶着栏杆。

“襄阳侯府的荣华富贵已经到了顶峰,智者激流勇退,若一味往前恐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容辞跪起,动作轻缓绵长:“襄阳侯府扎眼,难免引人记恨。朝堂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睿王便是前车之鉴。”

当年东宫太子睿王,聪慧贤良,颇得朝臣们爱戴,天下人皆夸其风姿过人,连皇上也另眼青睐。

可由于东宫锋芒太盛才招来无数阴谋诡计,构陷、诬赖、刺杀、阴谋等手段层出不穷。

后来睿王的冤情真相大白后,才开始学会藏拙,在当时明惠帝的眼皮下偷得些生机。

阿黎被撞得昏头昏脑,却努力清醒地去分析这件事。

容辞说得对,也许她爹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作出这个决定。

但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趴下来,头埋在枕中。

容辞似有所感,慢下来缓缓安抚道:“阿黎也不必难过,岳父此前还说了句话。”

“是......是什么.......”

“他说他半生在朝堂碌碌,山河大好却不得而见,这次正好趁此机会带你母亲去游历一番。”

“他真这么嗯.......这么说的?”

“嗯。”

说完正事,容辞将人拉起来,把她的手搭在栏杆上。

“扶稳了!”他说。

.

湖面起了阵急风,急到什么程度呢?急到阿黎觉得天地都是晃动的,她看不清窗外的景,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只能迷蒙地闭上眼,任由疾风将她送上云端。

这阵风吹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风停浪止,画舫上一切归于静谧。

原本就到了午歇的时候,闹了这么一通,阿黎早就又困又累了,最后还是容辞帮她收拾的。

倒是容辞,越发地精神,事情结束后他还能坐在桌边阅奏章。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尽管还开着窗,可室内那股浓郁的气息难以散去。

收拾好脏乱的衣物,一个宫女又缓缓掀开纱幔。

她将凌乱的被褥叠整齐,又把皇后身上的软衾拉严实了些,然而这一拉动作顿住了。

软衾下皇后不着寸缕,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发现几道红痕。痕迹很新,想必是才弄上去的。往下看了看,还有更多。

默了默,她去找了瓶药膏来。随后沾了点药汁,轻轻涂抹。

皇后睡得实沉,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抹药。

宫女松了口气,抹完脖颈上的,她继续查看其他地方,在胸口处又瞧见些许,便细细地抹药。

过了会,抹完药,宫女原本想退下。可忖了忖,决定再检查下。

她是宫里的侍寝女官,男女床笫是怎么回事自然明白。虽然觉得按皇上疼爱皇后的情况,不可能让皇后受伤,但职责所在,还是认真检查一遍。

是以,她再次掀开软衾,检查腿的地方。

这一看,惊讶的同时也暗暗庆幸。

还好她没有掉以轻心,不然届时娘娘醒来喊疼可就不好了。

那里微肿泛红,若不仔细上药恐怕得疼上一两天。宫女秉着呼吸认真上药,却暗暗狐疑,这得多使劲才能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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