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 狂风肆意,苍穹像漏了水似的渺茫得令人窒息。
“世子妃回去吧,天黑了,明日再来寻。”
阿黎摇头, 拨开婢女道:“我要找到他, 这么大的雨, 他兴许正待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我要去找他!”
“可这么大的雨,世子妃打算去何处寻?况且眼下......”婢女看了眼浑身湿漉漉的人, 鞋子深陷泥泞脏污不堪。还有那双皙白的手已经被荆棘划得血迹斑斑。
婢女哭起来, 有些话她憋了很久没敢说, 可眼下为了劝世子妃不得不戳破她的幻想。
“世子妃,世子估计是找不回来了。水坝断裂, 半数村民落入河中生死未卜。已经过去多日, 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世子妃不如保全自己, 不为别的,也得为您腹中的孩子想啊。您还说等世子爷回来了就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忘了吗?”
“若世子不慎罹难, 您至少要给他留一个血脉啊。”
阿黎强撑着一整天坚强的心, 这一刻瞬间崩溃。
她瘫坐在地上, 油纸伞落在一旁, 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
“可我怎么办?没有他我怎么办啊?”她哭着说。
“咱们还可以回京去。”婢女说:“虽然睿王府没了,可襄阳侯府不是还在吗?”
阿黎摇头:“我没有家, 回不去了。”
婢女觉得这话奇怪,正想说什么, 却看见她身下流出一摊深色的东西。
她大惊:“血!是血!”
......
“阿黎......阿黎......”
容辞惊慌地醒来,四月的天, 令他满头大汗。
小厮听见动静,赶忙进来:“世子爷,可有吩咐?”
容辞怔怔地盯着床帐,缓缓摇头:“不必,出去。”
小厮退出门。
容辞失神了许久,才坐起身。中午跟尹绍歆和孟子维宴饮,因心情高兴多喝了几杯,竟不想午歇时做了这样的梦。
这个梦他已经许久没做了,也曾刻意地不去想前一世的事。
因为,那是他永生永世都难以释怀的一段日子。
前一世,他不甘本该属于父亲的皇位被他人夺去,一心醉心权势与人勾心斗角。
但他锋芒太盛,靠着手段收服许多朝臣,一度逼得明惠帝束手无策。
却不料他棋差一着遭人陷害,睿王府被抄家,朝堂上半数的官员下狱,就连宋缊白和戚婉月也未能幸免。
彼时阿黎嫁给他将将十年,十年间她无怨无悔默默为他操持家业,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后来,还是侍卫们拼尽全力才将他和阿黎从牢中救出来。
他带着阿黎逃离京城,寻了个村庄躲避。同时一边暗暗联络旧部势力,欲东山再起。
就在他出远门去与旧部联络时,而明惠帝的人正好寻到了他们的踪迹。
恰逢连日大雨,明惠帝为了引他出现,不惜牺牲百姓性命。炸毁堤坝,又堵截官府救援,莲花镇数千村民死在洪流中。
而阿黎,也不知听了谁人的消息,以为他回村时死在了洪流中,是以日夜寻找。
等容辞赶回莲花镇时,阿黎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家破旧的医馆里。
据说,她为了找他,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
据说,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他悔恨不已。
可彼时容辞在途中旧伤复发,昏迷不醒。待他醒来时,也并没有人告知阿黎的消息。
这一错过,便是天人永隔。
回想前一世,容辞眸色阴沉。
孟子维说皇帝快撑不过两个月了,可他怎么能让他轻易地死?他害死他的阿黎,还害死他们的孩子。
这辈子,他要让明惠帝一点一点地在失望中折磨死去。
过了会,小厮在外头低声禀报:“世子爷,锦翠阁的东西送来了,您可要过目?”
容辞收拾情绪,走出门。
他跟阿黎婚期将近,想起库中还有些玛瑙珊瑚,便命人拿去锦翠阁做成首饰。
今日锦翠阁将做好的首饰送来过目。
白玉嵌红珊瑚双结如意钗、玲珑山茶花珠钗、镶暗红玛瑙平花银钗......
“世子爷,这些全都是京城最时兴的样式,而且请了最好的工匠打造。”锦翠阁的掌柜介绍道:“说句大胆的,这些可比宫里的娘娘们戴的还精致,保准宋姑娘喜欢。”
容辞挑了几样查看,吩咐:“那就给她送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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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明惠帝也被一场噩梦惊醒。
他坐在榻边大口喘气,张德芹闻声入殿。
“皇上,皇上可是梦魇了?”
明惠帝神情阴鸷,良久才开口问:“外头有什么动静?”
问的是皇宫外的事。
张德芹回道:“皇上,今日梁府迎娶了玉敏郡主,婚事办得热闹盛大,娴妃和俪阳长公主还添了许多妆。”
此前明惠帝给玉敏郡主和梁俊淮赐婚,梁家怕夜长梦多,就近选了个吉日迎亲。一来想以喜事压一压此前那些丑闻,二来也免得俪阳长公主作妖。
是以,梁家紧锣密鼓地筹备了一个月,将玉敏郡主利索地娶回府了。原本是想简单办的,但俪阳长公主见大局已定难以挽回,就要求婚事一定要按郡主的规格大办。
在这件事上,明惠帝当然不会反驳她,还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帛,娴妃也添了不少妆奁。
明惠帝听了,点头:“还有呢?”
张德芹迟疑了会,道:“其他的暂时没了,睿王府如今也在筹备婚事,容世子似乎一心等着娶亲,没见什么动作。”
“娶亲好啊,让他娶。”明惠帝神色扭曲,任他睿王府热热闹闹,他才好暗中动作。
张德芹听他说这话,不明所以。
过了会,有宫人欢喜地进来禀报:“皇上,大喜!”
皇上抬眼,不冷不热:“说!”
“皇上,适才太医去碧霄宫给娘娘们诊脉,碧霄宫里的三位娘娘皆是喜脉啊。”
闻言,明惠帝猛地站起来,目露精辉。
“果然是大喜!哈哈哈.......”他笑了会,说:“张德芹!传朕的旨意,重赏碧霄宫!”
“是。”张德芹也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三位娘娘同时有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啊,想来其中定有皇子。”
明惠帝也赞同,他一生子嗣艰难,现在一下怀上三个,总该有一个是皇子吧?
“吩咐下去,碧霄宫的人都好生伺候着,若有闪失,朕要他的命!”
“是。”
想到什么,明惠帝又道:“这事还多亏了你寻的那几位能人异士,若是没他们炼制的丹药,朕还不一定......咳咳......”
“皇上,”张德芹上前帮明惠帝顺背,说:“奴才明白,奴才一会就传旨意去赏。”
明惠帝点头。
咳嗽完,他心下舒畅,又开始大笑起来。随后吩咐:“朕觉得此刻意气风发,去,将牌子端来。”
张德芹惊讶:“皇上要现在翻牌子?可皇上的身子......”
“无碍!朕吃两颗丹药就是。”
眼下妃嫔怀上了三个,若他再勤奋些,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明惠帝盼这一天盼了许久,迫不及待一雪前耻。
“快去!”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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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香书院五月份结业,眼下离结业不到一个月时间了,阿黎越发地忙起来。
往回入春后她喜欢骑马上下学,现在却乘坐马车,好方便在路上温书。
这日,她照常从书院下学回来,入了别院,见到处静悄悄的,书房门口却站着沈牧。
阿黎欢喜,将书递给凝香,走过去。
“阿黎姑娘。”沈牧见她来,行了一礼。
阿黎问:“容辞哥哥何时来的?”
“世子爷未时就来了,一直在里头看书。”
阿黎点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
书房的门是敞着的,阿黎在门口探头看了眼,没瞧见容辞的身影。视线一转,在靠椅上瞧见了他。
兴许是看书太累,睡着了。
容辞正在小憩,但早已听见阿黎在外头跟沈牧说话,也清楚她此时鬼鬼祟祟地进门。
他闭着眼,唇角微微勾起。
过了会,感到眼睛被温热的手掌盖住。随后,小姑娘古灵精怪地在他耳边问:“猜猜我是谁?”
容辞莞尔,煞有介事地猜道:“林中山妖。”
阿黎努嘴:“不对。”
“下凡仙子。”
“这下对了!”
阿黎放开手,转到他身前:“听沈牧说容辞哥哥未时就来了,今日不忙了吗?”
容辞伸手拉她坐下来。
阿黎顺势坐在他膝上,攀着他脖颈撒娇:“还以为容辞哥哥得休沐才能来呢。”
这段时日阿黎忙,容辞也忙,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
“下午没事,不过一会还得回去。”
闻言,阿黎失落:“一会就回啊。”
“嗯。”容辞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六月便是婚期,前些日母亲请了几个工匠重新修缮院子,眼下已经修好,只是有些地方不知如何决策,让我来问问你。”
阿黎不好意思,她都还没嫁过去呢,怎能插手睿王府的事。她说:“左右是你的地方,你自己决策不就行了?”
容辞轻缓地摩挲她柔若无骨的手指,不紧不慢道:“是我的地方,将来也是你的,得让你喜欢才行。”
阿黎脸颊微微发烫,问:“是什么事?”
容辞揽着她腰肢,抱着她稍稍倾身从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张纸。
“这是修缮后的图纸,”他展开给她看:“这些地方皆是留给你种花的,母亲说这会儿春季种花最合时宜,索性问问你喜欢什么花,回头让人种上。”
阿黎认真看了会,然后问:“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容辞道:“阿黎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
阿黎心中一甜。
也不知怎么地,两人婚期定下后,她觉得容辞哥哥越来越厚脸皮了。以前这种话他断不会说出口,可如今却说得极其顺溜。
“既如此,这里种茉莉如何?我喜欢茉莉香气。此处离窗近,种上一大片茉莉,连屋内都是香的。”
“好。”容辞应声。
“这边嘛......”阿黎指着另一处:“种海棠,届时月下赏海棠别有一番趣味。”
容辞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那里是一处凉亭,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暗了暗。
上辈子,阿黎嫁给他后,也是在这里种了许多海棠。
文人雅士向来喜欢海棠与月色,阿黎也不例外。每逢月明之夜,她便让婢女温上一壶酒,然后在凉亭里铺展宣纸,画月下海棠。
有一次,他下职归来闯遇她作画。彼时正是春夏交接之际,她衣衫单薄,头发松松挽起。
朦胧月色落在花树下,而她拿着只酒杯身姿影绰流连花丛中。
月色皎洁,美人微醺,这副姿态将周边的姹紫嫣红都比得黯然失色。
他眼里无月无花,只有醉酒之人。
那一夜,两人大胆地在凉亭里尝试,情动之处,她别过脸羞臊地喊他夫君。
“好不好呀?”这时,阿黎问他。
“好。”容辞意味不明道:“种海棠极好。”
他声音有些哑,阿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当回事。
继续看向图纸:“这里我还想种......呀——”
话未说完,她倏地被容辞拉进怀中,图纸可怜巴巴地掉在地上。
随即,阿黎也可怜巴巴地成了他腹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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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夜色深深。
玉敏郡主才从外头回来就听见卧室里男女喘气的声音。
察觉里头的人在做什么,她顿时怒气匆匆进去,果真见一男一女赤条条叠在她的床榻上。
男子躺着一脸享受,而女子坐在其上,要死要活地扭动腰肢。
“好你个贱人!”她上前就朝那女子打一巴掌:“我带你来是要你伺候本郡主的,不是要你来勾引男人。”
那婢女被她扇了一巴掌只呼喊了下,又继续爬到男人身上,神色像是寻找救命稻草般急切。
玉敏郡主欲再冲上去打人,这时身旁的婢女拦住。
她说:“郡主,红缨不对劲,莫不是......”
玉敏郡主压下火气看了看,红缨确实不对劲,她今日的神态跟她此前中药的样子一模一样。
难怪!
她就说,她身边的婢女怎么可能看上梁俊淮这个废物。
梁俊淮瞥了她一眼,越发得意起来:“小\\骚\\货继续啊,你这身子倒是比你家郡主有滋味多了。”
玉敏气得脸色发白:“梁俊淮你莫欺人太甚!”
自从她嫁进梁家,就仿佛一夜之间跟外界断了关系,连三朝回门也未曾有过。她修书回公主府,可得到的却是母亲冷硬的回应,只说嫁去梁家就好生做梁家的媳妇云云。
玉敏郡主不甘心,可任凭她哭闹摔打旁人也无动于衷。有回她发作得狠了,梁家人居然直接将她软禁起来,院子里全是护院,连让她送个信出门都不行。
竟不想,在这京城地界,居然有人连她玉敏郡主都敢欺负。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皇上赐下她跟梁俊淮的婚事时,她在所有人眼中,已经跟梁俊淮一样成了个无用的废人。自然是没人愿意管的,连昔日宠爱女儿的俪阳长公主也对她放弃了。
因此,梁俊淮更是肆无忌惮,不仅在**对她粗鲁,更是每天不重样地羞辱她。她屋里的丫鬟几乎被他睡了个遍,有时还当着她的面乱来。
玉敏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梁俊淮她不敢惹,婢女还不敢收拾么?
凡是被梁俊淮睡过的婢女都被她打得半死不活,可眼下,梁俊淮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她身边的婢女身上。
想来是红缨不肯从他,便给红缨下药。这会儿看红缨欲\仙\欲\死和梁俊淮挑衅的模样。两人在她的床榻上**,刺眼得很。
玉敏郡主多日来的憋屈混着滔天怒意,犹如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涌出来,令她昏了头。
当即,她推开婢女,四顾之下从篮子里拿起一把剪刀,冲向床榻。
下一刻,房内惨叫不绝。
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没过多久,梁夫人循声赶来,看见屋内的情况差点没晕过去。
**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婢女,而他的儿子梁俊淮捂着裆部疼得满头是汗。
定睛一看,裆部流血不止,那玩意还有一截掉在地上。
而玉敏郡主死死攥着带血的剪刀,疯疯癫癫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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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的事自然瞒不了宫里的明惠帝,可他眼下没精力顾及。
此时,他正在临幸妃嫔。
他今日兴致好,太医说碧霄宫的三位美人怀的很有可能是儿子,这令明惠帝雄风大振。
像是多年萦绕在心头的雾霾散开般,他看见了希望开始斗志昂扬。
今日晚膳后就翻了两个年轻美人的牌子,还服用了三颗丹药。
这会儿,两个美人躺在身下妖娆妩媚,他只觉得自己龙精虎猛所向披靡。
而一帘之隔的外头,跪着他新提拔的禁军统领祁良翰。
祁良翰跪在地上,边禀报梁家的事,边听里头娇声喘喘,却不敢露半点异色。
“皇上,梁家已经将玉敏郡主关起来了,就关在......柴房。”
“俪阳长公主也得了消息,递了宫牌想求见皇上。”
祁良翰说完,等了会,却迟迟没得到明惠帝回应。他正欲悄悄打量时,床榻里头突然传来惊呼声。
“啊——快来人!皇上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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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惠帝昏倒在临幸美人的床榻上,这是一桩丑闻,尽管宫里极力掩盖,却还是有消息走漏出去。
才过一夜,京城里又有了新谈资。可毕竟事关皇上,人人都只敢私下议论。
“听说一夜驭两个美人,那两个美人如蛇妖一样缠着皇上,这才令皇上精力不济......”
“我看这只是宫里的说辞,谁人不知道皇上每日都要临幸宫妃?却将事情怪罪到那两个美人身上。”
“也是,那两个美人要倒霉了,估计会以祸乱之罪赐死。”
“皇上现在醒了吗?”
“听说一直在昏迷中,情况不大好。”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倒抽口凉气。
有人小声说:“恐怕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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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要变天了?
君王病倒,无人主持朝政。隔了三日,朝堂开始有人上书请求皇室德高望重的人协理。
可皇室中,谁人德高望重?
即便有德高望重之人,但凡看一看睿王府,也不敢出这个头。
是以,当朝堂众人争执不下时,尹绍歆率先提出请睿王协理。
他的主张得到了大半朝臣的支持。
眼下皇帝病倒,天家跟睿王府的较量几乎看得到答案,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怎么战队。当然,除了一些已经被睿王府看作政敌无法回头的人外,其余的都站在睿王一边。
是以,尹绍歆的这个建议,不过半日就被朝臣们通过。
低调多年的睿王开始踏入朝堂。
但睿王闲云野鹤多年,实际上的朝政其实是由容辞主持,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谁也不敢置喙半句。
这段时间,容辞真是忙得很。一转眼,就忙到了成亲的前夕。
听了侍卫的禀报,他从奏折中抬起头。
“病了?”
侍卫道:“凝霜传消息来,说阿黎姑娘前夜贪凉开窗入睡,后来夜里下了场雨,次日起来就喊头疼。原本以为不碍事也没请大夫,可昨日傍晚开始发热。”
容辞声音微沉:“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侍卫低头:“是......是阿黎姑娘不让说。”
当即,容辞放下奏折,吩咐:“备马,去襄阳侯府。”
出门时,正好遇到赶来的孟子维。
“哎,你上哪去?”
容辞脚步匆匆,宛若一阵风,没空理会。
孟子维身后还跟着其他人,各自面面相觑。
还是侍卫抽空回道:“阿黎姑娘病了,容世子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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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侯府,阿黎病恹恹地靠在软榻上,脸上盖着块巾子。
柳嬷嬷和凝霜站在一旁劝她喝药。
“姑娘再不喝,药就凉了,届时更苦。”
阿黎说:“就不能少喝些吗?往回的药就没这么苦。”
柳嬷嬷道:“姑娘,往回夫人怜惜你。可眼下离成亲不到三天,若是不下猛药,怎么好起来?”
“我也没那么严重的,兴许休息一夜就好了。”阿黎说:“你们看,我今日就没起热,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喝了药的缘故。”这时,容辞从外头走进来。
“容世子。”柳嬷嬷和凝霜赶紧行礼。
容辞走到榻边,揭开阿黎盖在脸上的巾子,继续说:“若是不喝药,你今日恐怕还起不来床。”
阿黎瘪嘴:“可这回的药真的太苦了。”
“良药苦口。”容辞严肃。
他伸手:“把药拿来。”
凝霜见他来了,松了口气,赶忙将药递过去。见容辞端起药碗先自己尝了口,然后再递给她们姑娘喝,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柳嬷嬷,面色惊讶。
出门后,她问:“容世子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试一试药有没有毒?”
凝霜噗呲笑出声来:“容世子这是跟姑娘一同喝药呢。他从来就是这样,再苦的药,他喝一口,姑娘过意不去就会喝的。”
柳嬷嬷心下复杂,见过哄人用蜜糖的,没见过哄人用喝药的。
而屋里,阿黎纠结了会,还是不想喝。
“我真的快好了,已经喝了一整天的药,够了。”
“大夫说要喝几日?”容辞问。
阿黎心虚,伸出两根手指。
“那就是了,阿黎乖些。”容辞道:“适才嬷嬷说得对,若是病没好,后日怎么成亲?你难道想晕倒在喜堂上?”
他这么一说,阿黎脸红:“才不是。”
容辞莞尔:“既如此,就乖乖喝药,嗯?”
病了的阿黎格外娇气:“可是它真的很苦啊。”
容辞叹气。
默了默,他仰头喝一口,对着她的唇就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