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鸟,纯阳子(下)

万剑一沉吟片刻,说道:“柳师姊,《系辞》有云: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震折雷也,炎者火也,此鸟口发风雷,又不惧烈火,恰可以雷炎名之,不知师姊尊意如何。”柳寒汐道:“不错,不错,剑一之言,的确颇有道理,不如咱们就叫它‘雷炎鸟’好啦。”平凡笑道:“什么‘雷炎鸟’、‘雷火鸟’的,还不如叫泥巴鸟來得实在,依我看哪,不如咱们把它用泥裹了,烤來吃了省事。”柳寒汐伸手便打,啐道:“你这人。”平凡哈哈大笑。

三人笑闹一阵,平凡忽道:“说起來可真是饿得很了,师姊,万兄弟,你们且在此稍等,我去寻些野味來。”柳寒汐一听,忙道:“师弟,这里四处都是沼泽,哪里还有什么野味,你还是留下來罢,我看这里到处透着古怪,只怕不太平呢。”平凡尚未接口,便听泥沼中哈哈一声长笑,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不错,小丫头还算有些见识,老夫纯阳子,正是这片迷雾沼泽的主人。”

柳寒汐闻言,心中一凛,赶忙将平、万二人向后一拉,大声道:“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话音方落,只听沼泽中哈哈一声大笑,一个又高又壮,身穿皂色长袍的身影冒了出來,柳寒汐定睛瞧去,只见那人脸色黝黑,横竖全是皱纹,活脱脱的便如一截枯木也似,那人颏下,三柳短须微微翘起,两只眼睛又细又小,令人一看之下,只觉说不出的稀奇古怪,万剑一见了那人,忍不住喝道:“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纯阳子么。”柳寒汐忙道:“剑一不得胡言。”

纯阳子闻言,也不恼怒,两只眼珠滴溜溜在三人身上转了几圈,道:“老夫隐居此处,不见外客,你们留下雷炎鸟,这便去吧。”说着目光在柳寒汐胸前一顿,面露yn猥之色。

柳寒汐与他目光一触,不禁大为恼怒,然而一想到己方三人擅闯他人洞府,理亏在先,于是轻轻哼了一声,将雷炎鸟放了出來,纯阳子见了雷炎鸟,呵呵一笑,袍袖一拂,将雷炎鸟卷了进去,倏忽间消失不见。

万剑一建纯阳子去远,不禁好生无趣,抱怨道:“师姊,咱们好容易才把它抓了來,怎就这般容易便宜了他,我,我不服。”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剑一,咱们这次出來,是为了寻找那三十六件真神法宝,而不是与人好勇斗狠來着,咱们擅闯人家洞府,本來就是咱们不对,更何况咱们为了捉着雷炎鸟儿,耗费了这多时限精力,如今它主人找了來,把它要了回去,那正好,咱们就当出來戏耍一番,正好一门心事去干正事,你说是不是。”一番话直说得万剑一满脸通红,低头不语,过了良久,万剑一才道:“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服气,咱们忙了大半天,那老头儿一出來便横夺了去,实在欺人太甚。”

柳寒汐闻言一笑,道:“你这小子,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依你看來,那纯阳子道行如何。”万剑一沉吟道:“不知道,也许和咱们差不多吧,咱们三个打他一个,未必就输。”刘含羞摇了摇头,正色道:“部,我看他眸中精华隐隐,气度昂然,绝非易于之辈,趁着双方还未破脸,咱们就此离开最好,倘若说僵了动起手來,咱们一则未必能胜;二则就算胜过了他,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何不息事宁人,让他一步。”万剑一方才叹服。

当下三人驾了遁光,仍旧按原路返回,正飞之时,万剑一忽觉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向泥沼中坠了下去,总算他道法深湛,反应又十分敏捷,赶忙一提法力,这才抵消了那股吸力,笔直王云霄冲去,柳寒汐、平凡二人一见,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正惊疑间,只听万剑一叫道:“师姊,大哥,那老鬼不肯罢休,要暗算咱们呢。”一言甫毕,顿觉身子失了平衡,不由自主的向泥沼中坠了下去,柳寒汐眼明手快,又恰好与他相隔最近,伸手一抄,将他提了起來,万剑一闷哼一声,低声道:“我的腿,我的”一言未毕,依然痛得晕了过去。

柳寒汐闻言,凝神瞧去,这才见到黑暗之中,又数十匝藤萝缠住万剑一双腿,只因黑暗中难以辨物,这些藤萝又呈黝黑之色,这才瞒过了三人的眼睛,柳寒汐见状,眉头一皱,伸手一指,藤萝之上火光莹然,“噼噼啪啪”的烧了起來,藤萝着火,登时冒起一阵浓烟,无力的松了开來,柳寒汐屏住呼吸,伸手将尚未断开的藤萝一扯,把万剑一救了出來,这一下出手兔起鹘落,干脆无比,当真令人目不暇给。

“咦。”

万剑一甫一脱险,便听得沼泽中传出一声惊呼,显然颇出那人意料之外,柳寒汐听声辩位,一掌凌空劈了下去,喝道:“无耻之徒,给我滚出來。”掌风到处,睡眠登时发出一阵“咕嘟嘟”的响声,一股热浪腾起,旋即消于无形。

柳寒汐眉头一皱,将万剑一向平凡抛了过去,道:“师弟,你先照顾他,我与这老贼斗上一斗。”平凡双臂一张,将万剑一接了下來,眼见他面色泛黑,心知中了剧毒,当下从瓷瓶中倒出一粒“天心解毒丹”,喂万剑一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登时化为一股津液流下,不旋踵便入了腹中,万剑一睁开眼來,有气无力的道:“大大哥

平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沉声道:“你放心,师姊已经去寻那恶贼了,只等擒住了它,再为你解毒不迟。”万剑一一听大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平凡按了下來,低声道“你别急,假如师姊当真抵敌不住,我自有法子助她。”万剑一这才放下心來。

过了许久,水面“哗啦”一声分了开來,柳寒汐驾了一团火云,之王空中急窜,水面分处,一道黑影激射而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柳寒汐一遍逃跑,一边施法抵挡,一时之间,倒也胜败未分,那黑影一边发动攻势,一边哈哈大笑,叫道:“小丫头,你敢老祖地界,不如就留了下來,给我做个压寨夫人吧。”听声音正是纯阳子。

“老贼,你休想。”

柳寒汐哼了一声,左手捏个剑诀,太玄离火剑“呛”的一声,离鞘飞出,火光一闪,斩断了纯阳子射來的数十根粗枝,纯阳子法术被破,不由得吃了一惊,暗赞一声:“好兵刃。” 柳寒汐长剑一挥,喝道:“不怕死的,尽管來吧。”

纯阳子闻言,桀桀一笑,忽然间一声怪啸,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子突然壮大了不知几千百倍,顿时变得犹如通天神柱一般,迎面拦住了柳寒汐的去路,柳寒汐见状,心中一凛,知道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当下横剑当胸,默默运起法力。

“丫头,接招吧。”

蓦地,只听纯阳子一声大喝,两条手臂忽然“蓬”、“蓬”两声炸裂开來,化为千万条硕大无比的出手,铺天盖地的向柳寒汐卷了过來,柳寒汐见状,心中一寒,当下将发力提升至巅峰,一声清啸,连人带剑化为一道火红流光,“哧”的一声,径往大网的缝隙中钻去。

“嚓嚓嚓”

一阵轻响,太玄离火剑光芒大盛,一下子斩断了千百枝叶,径往对方露出的唯一缝隙钻了过去,平凡一见,不由得心中一跳,忙道:“师姊危险。”

柳寒汐闻言,心中一惊,这当儿竟然改直冲为斜飞,直奔大木顶端射去,恰在这时,对方露出的那篇空隙突然闭合,千百条枝条纠结缠绕,自行扭结在了一起。

“好机会。”

刘寒仙子见状,登时大喜,手中长剑猛的一挥,径往那大木顶端的一个窟窿刺去,固然那大木一见,登时发出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可刘哈尼这一剑何其迅速,那大木未及退开,早觉眼眶一阵剧痛,一只眼睛已被刺瞎,柳寒汐一剑奏功,不禁大喜,反手拔出长剑,径往那大木另一只眼珠刺去。

“不好。”

便在这时,柳寒汐忽听那大木一声怒吼,一张口,将雷炎鸟放了出來,雷炎鸟身子既小,速度又是极快,此时一见了仇人,登时把口一张,一道电光向柳寒汐射了过去,总算柳寒汐反应极快,又听到了平凡、万剑一二人叫声,百忙中横剑一封,手中一麻,太玄离火剑往泥沼中掉了下去。

“剑,我的剑。”

柳寒汐长剑脱手,不由得一声惊呼,带药凝聚法力将其收起,冷不防腰间一紧,早被那大木展开枝条,五花大绑的捆了起來,眼见太玄离火剑即将落水,忽然间一道人影闪过,竟在太玄离火剑即将入水的这一刹那,拼命抓了起來。

三人一见,不由得均是一惊,再看那人之时,只见那人浑身泥泞,神情委顿,赫然是身受毒伤,无法起身的万剑一。

柳寒汐在空中见了,不禁转悲为喜,叫道:“剑一,多谢你了。”万剑一呵呵一笑,就此晕去,右手之中,屋子死死抓着剑柄。

原來他服了“天心解毒丹”之后,剧毒虽然未解,却也一时不致毒发,再加上他跟读深厚,调息了这些时候,依然能够使出小半成法力,这时他见到柳寒汐失去宝剑的焦急模样,不知怎的,竟然生出力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太玄离火剑接了下來,他这一使力,体内剧毒上冲,登时晕了过去。

那大木望了万剑一一眼,从鼻中哼了一声,抱了柳寒汐便往泥沼中退去,柳寒汐四肢被缚,只余一张嘴巴可用,索姓把口一张,一口唾沫向纯阳子那张老脸喷了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纯阳子不禁吃了一惊,自然而然的向胖一闪。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平凡早已从万剑一接过长剑,大喝一声“着”,脱手向纯阳子左眼掷去,这一剑又快又准,偏生纯阳子为避柳寒汐的唾吐,失了防备,登时眼中一阵剧痛,被太玄离火剑透眼而过,这一下乐极生悲,纯阳子不禁痛得杀猪般大叫起來。

叫声未歇,平凡早已扑近前來,以偶手握住剑柄,一手按住纯阳子脑门,拔出长剑,血淋淋的拔了出來,反手一剑,将纯阳子脑袋斩落,人头一落,只见纯阳子颈中一股清气喷出,变化了纯阳子的模样,如风般向泥沼外沿逃去。

“好贼子,这便想逃了么。”

平凡见状,大喝一声,默默运起法力,将太玄离火剑迎面掷去,“纯阳子”见了剑來,不敢抵挡,告诉你们说呢把头一低,险险避了开去,恰在这时,柳寒汐也自尸首怀中挣脱,反手一招,太玄离火剑“呜呜”一声,在空中一个急转,架在了纯阳子元婴的脖颈之上,平凡呵呵一笑,伸手按住了元婴脑门,喝道:“纯阳子,你要死还是要活。”纯阳子道:“要活,要活,小人要活。”

柳寒汐收了长剑,道:“既然要活,你先救了人來。”说着向万剑一望了一眼,纯阳子诺诺连声,盲从怀中摸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道:“姑娘,这位小兄弟所中之毒,乃是小老儿随身炼成,唯有沼泽之水共小老儿身上枝叶研莫可解,如今解药在此,只需泽中之水共服,其毒自解。”柳寒汐闻言,点了点头,扭头对平凡说道:“平师弟,你看住他,我去取水。”平凡应了一声,从柳寒汐手中接过长剑,喝道:“纯阳子,你若干弄鬼,老子要你形神俱灭,永不超生。”纯阳子闻言,不仅唬了一跳,诺诺连声,道:“不敢,不敢,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小子也是不敢。”平凡闻言,不仅暗暗好笑。

过不多时,柳寒汐已然取了水來,万剑一见状,勉强支起身子,道:“是字,烦劳你了。”柳寒汐闻言一笑,道:“傻兄弟,蜀山、昆仑亲如一家,你跟我客气做什么,來,先把药服了。”万剑一闻言一怔,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过了半晌,忽然脸上一红,不言语了。

柳寒汐见状,大区道:“怎么,你还害羞么,堂堂大男子汉,怎么跟个姑娘似的。”万剑一越发羞窘,柳寒汐微微一笑,道:“來,张嘴。”万剑一依言张口。

恰在这时,留韩学子忽觉背上一麻,“啪嗒”一声荷叶落地,清水顿时洒了一地,柳寒汐回过头來,只见雷炎鸟扑腾双翅,猛的网平凡那边扑去,忍不住叫道:“师弟小心。”

“多谢师姊。”

平凡哈哈一笑,太玄离火剑剑锋一侧,纯阳子登时一声惨叫,化为轻烟而逝,万剑一啐了一口,骂道:“自作自受,活该。”

平凡一剑斩了纯阳子,随即将向后一个集推,避过了雷炎鸟的扑击,雷炎鸟回头不见了住热恩,不禁一呆,平凡收了长剑,喝道:“吴娜畜生,我知你忠义,故此饶你不杀,你若再行顽抗,莫怪我把你宰了,做一顿烤鸟肉吃。”柳寒汐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來,道:“什么烤鸟肉吃,你不怕它跟你拼命么。”平凡呵呵一笑,反倒不知如何接口了。

眼见雷炎鸟呆立片刻,忽然间“叽呀”、“叽呀”叫了两声,低着头一步步向纯阳子的尸身走去,柳寒汐等三人见了,并无一个上前阻拦,柳寒汐轻叹一声,道:“想不到鸟兽之中,也有忠义之辈。”

眼见雷炎鸟到了纯阳子尸首之前,先衔了它的头颅,飞入了沼泽之中,“扑通”一声,抛了进去,那头颅在水面上稍一停顿,“咕咚”、“咕咚”连声作响,缓缓沉了下去,雷炎鸟脏了纯阳子头颅,又飞了回來,拖着余下半截尸身,一步步向泥沼行了过去,柳寒汐心中一软,道:“好鸟儿,我來助你。”

雷炎鸟闻言,回头“叽呀”、“叽呀”叫了两声,叫声中似有愤怒,又似有拒绝之意,柳寒汐顿住脚步,心中一片黯然。

不一时雷炎鸟将纯阳子下半截尸身也都葬了,这鸟儿葬了主人,却不就去,反而利于沼泽一旁,拍动双翅,“叽呀”、“叽呀”叫了起來,叫声之中,充满了悲戚之意。

柳寒汐扶起万剑一,喂他服了解药,问道:“剑一,你好些了么。”万剑一点了点头,柳寒汐道:“如此义鸟,收之不祥,咱们走吧。”说着便欲起身。

话音方落,忽听雷炎鸟“叽呀”、“叽呀”叫了两声,叫声中满是凄厉之意,柳寒汐循声望去,只见雷炎鸟振翼高飞,直入云端,万剑一惊道:“师姊,它要做什么。”留韩学子道:“我也不”一言未毕,只见雷炎鸟俯冲而下,“喀”的一声,撞死在一截断木之下,柳寒汐一见,不禁连连摇头,叹道:“可敬,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