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星期过去,林阆每天按部就班,督查考勤。大家到岗确实规矩一些。当然,他们只是迟到的时间减少了而已。
“楼下餐厅的名字好特别,哪天我们去尝尝‘西北风’。”林阆前两天注意到邻近酒吧有家店面,叫做“西北风茶餐厅”。
木头赶紧摆手:“别去!那是酒吧的死对头。”
林阆好奇心勾起,木头不想继续讲:“这事说来话长,不说了!”
林阆没有追问,扭头注意到了三七耳朵上的新耳环。
“小林姐我们下去玩吧!”
楼下的世界深深吸引着木头,奈何正主毫无兴趣:“我不想去。你玩吧,我就在办公室待着。”
得到允许的木头像要出笼的鸟儿,激动道:“那我下去了!三七,小林姐就交给你了。”说罢奔向心心念念的舞池。
“三七,你也去吧。”林阆提议。
三七虽然话不多,但总能让她感到踏实安全。还是让他们尽情去玩,不要为了陪自己白白无聊。
“不用。”三七说。
过了一会儿,林阆觉得有些沉寂,看着他耳环问:“三七,你是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呀?”
三七抬头,漆黑的眼睛看向她:“五年前,女朋友打的。”
林阆闻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你一定很爱你的女朋友,打耳洞很疼。”
“她死了。”
林阆的话题终结,无措地急忙道歉:“对不起,我……”
三七眼睛里有了一些光亮:“没关系。”
林阆刚要开口转移话题,有人在外面敲门。
三七把门打开,小陈服务生焦急地说:“林经理,楼下打起来了!”
林阆腾地从座椅上起来,小陈语速很快:“迎姐和高哥都不在,我只能找您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们现在就去。”林阆跟随小陈下楼。
她刚挤进二楼走廊,便看到了两个女人撕扯头发的壮景。她们声嘶力竭地叫骂,闪亮的提包砸向对方,颇有不计生死的意味。
而那个衣着倜傥的男人——严谨,正看好戏般笑着斜倚在墙边。
保安们已经从楼下赶来,努力将两方分开。脏秽的话语从两个女人娇艳红唇中吐出,围观者越来越多。
几个保安在楼层负责人的示意下劝阻拍照的顾客。男公关们把看客拉进了包厢,人群渐渐分散。
严谨从兜里拿出一条褐色方巾,轻轻擦去衣服上沾染的口红印,将方巾装进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包里,转身离开。
“严谨!我真的好爱你,跑车别墅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黑裙女人在他身后哭得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和这个老女人在一起?”
被指老女人的蓝衣少妇理了理头发,来到哭泣的女人面前:“我和严谨认识三年了!三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严谨刚毅的面庞上露出几许动情,转而化为明显的厌恶。他双手插兜向楼梯处走来,继而看到了三七旁边的林阆。
林阆疑惑不解,严谨停步在自己面前,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下一秒,他高亢浑厚的声音犹如暴风雨袭来:“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两个女人直直地看向林阆,一脸不甘两眼不信。
林阆躲闪不及间,严谨的手拉住了她的手:“亲爱的,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两个女人冲了过来,三七一把拦住举起手包的蓝衣少妇。保安们赶紧过来拉架,谁知黑裙女人战斗力爆发,拿过转角处的琉璃摆件砸向了林阆。
严谨绅士般用后背为林阆挡住了攻击,发出一声闷哼。
林阆还来不及感谢,便听他笑道:“剩下的交给你了。”说完大步迈下楼梯。
两个女人突然变成了统一阵线,全然不顾形象,如饿虎扑食般向林阆冲来。
三七和保安们赶忙挡住,林阆着急地摆手解释:“不是的!你们听我说……”
岂料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年轻女人端起酒杯泼向了她,深恶痛绝道:“臭婊子!”
林阆脸上满是酒水,碎刘海粘在额头。她满腹委屈,人影在眼前晃动。三七趁机将她拉出人群奔向三楼。
林阆惊魂未定,三七递上纸巾,安慰道:“幸好我们跑得快。”
林阆听到挤出一个苦笑,将纸巾紧紧攥在手里:“严谨,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终于明白了“爱情”的力量,原来女人们可以这样奋不顾身。
秦冬敲门,手里拿着一卷毛巾,对林阆绽放笑容:“还好,没破相。”
他发出邀约:“要不要我为你整理妆容?”
化妆镜前,秦冬为林阆擦干脸庞。他神情专注,手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面颊,勾起一缕又一缕的红晕。
“可以了。”林阆低下头,随即被秦冬托住下颌。她双眼凝注于他俊朗的眉峰。
秦冬拿起了化妆刷,一边为她涂抹一边说:“女朋友这个词不是谁都能轻易讲出口。特别是严谨,只有他挑顾客的份,从来不惯着任何人。今天恰好两个女人碰上了,演出这场吃醋斗狠的好戏。你,也算幸运的了。”
林阆摇头感慨:“在酒吧工作算是个高危职业。”
她的头被秦冬扶正,一支口红刷沾染上鲜红色彩。她赶紧摆手说:“太鲜艳了,不适合我。”
秦冬没有改变选择,对她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林阆涂上了深色红唇,扭头期待地看向三七。
三七不负所望:“还行,不是太丑。”
“谢谢你。”林阆对镜中的秦冬说。
秦冬为她梳理好头发,动作细致温柔。
林阆觉得浑身发麻,自己在无限沦陷。她抚摸着头发赞叹:“原来你化妆这么好。”
秦冬整理化妆工具,语气平和:“做我们这一行要有十八般武艺。”
“在红气球,爱情好像可以轻易用钱买到。”林阆幽幽地冒出一句感慨。
秦冬笑笑:“最后你会发现最难买到的就是爱情。几分真几分假,都能用钱来辨认。”
林阆目光与镜中的他交织,为这含有几丝苍凉的回答而动容。
“秦冬,你为什么不换一种生活?或许,你能更加自由。”
他走到她的面前,斜倚在化妆台旁,眼睛深不见底:“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活得真正自由?”
回梁楼的车上,林阆头靠在车窗边发怔。窗外的流光急速飞逝,秦冬温柔英俊的面容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在脑海挥之不去。
木头坚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原则,打破了车内安静:“小林姐,听说你被泼了一脸酒?”
林阆思绪瞬间拉回,满面无奈:“是的,何其有幸,今晚亲身感受了严谨的个人魅力。”
木头大笑出声:“好后悔啊!早知道我不下楼蹦迪了,不然能亲眼看见。”
林阆脸一黑,捂住额头叹气:“以后我要随身携带毛巾,还有小刀。”
“哎呀夸张了不是!有我和三七在,怕什么!”木头拍着胸脯说。
林阆正要说话,三七一个转弯超车差点把她颠了出去。
“哥,玩赛车呢?”木头坐在副驾驶上,握紧了没有飞出窗的手机。
“三七,安全第一。”林阆大惊失色。知道三七开车快,没想到今天更猛烈。
“找死!”三七看了一眼左边倒车镜里的红色保时捷,猛地踩下油门,毫不避让两旁车辆,周围顿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林阆赶紧拉住扶手,车子打滑又被三七转动方向盘开回主道。
三七疯了一般左右超速,红色保时捷被堵在了后面。
林阆和木头如劫后余生般呼气。驾驶座上的人若无其事,稍稍放慢了速度向前开去。
“三七,这是咋了?迈巴赫让你开成了霹雳火!”木头斗胆问左边面若冰霜的三七。
三七道:“没事。”
木头一脸“你在开玩笑么”的表情。他看向身后,林阆冲他做出口型:“别问了,活着就好!”
突然,前方路边出现两位交警,拦住了他们的车。
飕飕冷风中,林阆和木头站在路边低着头,虚心听交警大叔教导交通安全的常识,一边听一边点头。
三七在旁接受违反交通规则的处罚和教育,一切处理好后,对他俩说:“走吧。”
木头抢先坐进驾驶座:“我来开车!三七你歇着!”
三七扯了扯衣领,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林阆上车后,仍然为刚才看到的一幕深感惊诧:三七身前的纹身,好像变多了。
——
翌日,正午晴空。
林阆坐在餐桌旁品尝六婆新做的菜品,龙叔在旁亲切问:“最近工作累不累?”
林阆想到了自己被灌酒、被泼酒的记忆,对眼前老人说:“不累,大家都对我很好。”
六婆也坐下来,给林阆夹了块红烧肉,笑容和蔼:“看着你,总能想起年轻时的阿虹。”
林阆记起了虹姐对她说过的事情,不由问出:“是你们将虹姐养大的吗?”
龙叔笑着摇了摇头:“是阿虹在十几年前把我们带回了家,像个亲女儿一样养着我们。”
“是这样。”林阆吃了两口饭,“自从上次在酒吧和虹姐见了一面,我就再没有见到她。”
“山庄事情太多,我们一年也见不了阿虹几面。”龙叔说。
六婆接着讲:“那天去医院,发现阿虹又瘦了。”
林阆吃着美味的饭菜,听着老人的闲聊,不自觉有种家常温馨。她每天给奶奶打电话,圆说越来越大的谎,内心在百感中起起伏伏。
“阿虹好久没回来吃我做的饭菜了。”六婆叹声。
林阆为六婆夹了些菜,笑着聊起:“我遇见虹姐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青菜面,那是我在出租屋做的最后一顿饭……”
她刚要继续说,却见龙叔和六婆都满面惊异。
龙叔开口:“阿虹从来不吃青菜面。”
轮到林阆惊讶,虹姐那晚吃得挺香啊……
电话突兀响起,林阆打开手机,“是虹姐。”她接通了电话。
六婆在旁边笑说:“人啊,最禁不住念叨。”
“林阆,今晚我在刺玫山庄举办晚宴。三七会去接你,晚上见!”
“刺玫山庄?”林阆放下手机,不自觉说出。
龙叔喝了口茶,笑容慈爱:“阿虹和临安就住在那里,你今天晚上好好玩。”
林阆点点头,拿出手机搜索山庄名字,查看着图片和文字介绍,看见其中一条新闻标题写到:西市最宏伟的度假山庄,首富戚长诚幕后投资。
林阆点击搜索了“戚长诚”的名字,大多是关于他如何构建商业版图的报道。她随意翻看着,骤然想起木头和她提到过的西市首富。
那个男人的脸,也浮现在脑海。
她手里的筷子清脆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旁阿姨及时为她捡起替换。
“怎么了?”六婆为她夹了些青菜。
林阆恢复镇定:“没事儿,我只是看新闻太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