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纪子躺在**,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这一个月来都是与秀楠同床共枕,现在回到了以前的状态——独自一人入睡,让纪子多多少少感到不习惯。???不知秀楠是否也会感到不习惯呢?想到如果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感到不习惯,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愉悦包裹住纪子,就像在心头浇上蜜糖,使纪子有点兴奋。

回想这一个月与秀楠同居的光景,纪子从来没感到这么快活。即使与前男友在一起,也不能像秀楠这样给予她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情。不知为何能从秀楠身上感受到这份温情,仿佛秀楠身上存在着她所需要的东西,尽管她还不知晓自己到底需求着什么,但只要待在秀楠身边,似乎所有的烦恼与郁闷都能烟消云散。

明明和秀楠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在对方那里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情感与能量,这不得不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大概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不过纪子并不反感这个莫名其妙,反而很欣喜地接纳下来,毕竟生活有一部分就是由莫名其妙来组成的。

纪子坐起身,凝视窗外的夜景,窗户没有拉上窗帘,皎洁的明月挂在高空,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身边的夜空,使整个天空蒙上一层薄薄的银纱。月亮给予了纪子不可名状的亲切感,使纪子想到自己不是孤单一人,还有其他东西陪伴着她。

秀楠在做什么?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十五分,秀楠平时在这个时间点早已进入了梦乡,那么现在大概也会像平时那样,正在酣睡吧。但会不会出现例外的情况呢?比如秀楠现在没有睡觉,而是在做其他事,比如和她一样观赏着同一个月亮,思念着彼此。

秀楠会挂念我吗?纪子思索这一问题,在脑海中给出了答案“会”,她深信秀楠一定会挂念着自己,就像她挂念着秀楠那样挂念着自己。对于自己如此挂念对方,纪子不禁笑了一声,自己这番行为亦是莫名其妙。

将秀楠搁置到一边,纪子开始琢磨回校这一问题,学校是必须回的,她不可能辍学,即使她曾经想过这么做,但她不会为了学校里一群她厌恶至极的人而毁掉前途,求学这一条路她还是必须要走下去。

虽然她在学习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亦没有下过功夫,成绩在班上排在中下游的位置,何况她已经到了中学最后一年的阶段了,明年六月她就要参加中学文凭考试,这是每一个学生的人生中第一次大考,关乎于未来去向的问题,能不能考上自己心意的大学的预科就看这一次考试了。

在中学这四年多光景以来,她委实浪费了太多的光阴,光是逃课就让她在学习上与其他同学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话说回来,纪子对自己的成绩感到挺不可思议的,按照常理,像她这种经常不上课不回校的人理应是全班最后一名或者倒数几名,因为班上没有一个同学会像她这样,而且在她眼里,大部分的同学都非常努力,尤其是成绩不太好的学生。

但是纪子每一次的考试成绩都不会落到班上最后一名或进入倒数行列,这令纪子和其他同学以及老师都百思不得其解,为此老师也曾经找她谈过几次,说她只要在学习上多下功夫,成绩一定会突飞猛进。由于纪子对老师极度讨厌,对老师的话自然当做耳边风。

可现在纪子真的要好好重新审视这一情况,她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这关乎于她以后的人生,不能一笑置之地敷衍过去。倒在**,呈大字型地摊开四肢,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思索自己的学习状况,或许她应该要听一次那群婊(和谐)子老师的意见,在学习上认真起来,不再吊儿郎当,给自己的中学生涯一次体面的交代。

这个决定对哪个人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相信秀楠会支持她这么做的。

第二天清晨,纪子早早地起床,母亲还没回来,一个月前这个女人说她要出差一个月,现在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仍然不见踪影,看来不知要在何时才会回来。纪子对这一状况早已司空见惯,加上她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于她而言,母亲不在家反而更好,这样她就无需看见这个女人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干扰着她的视线与生活。

同学们对纪子回来学校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将纪子当做透明的存在。他们深知纪子经常不回来上课,即使回来了也只待上一两天,然后又离开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估计这一次也和平常毫无二致,可能明天或者后天纪子又会离开这个学校,去他们不知晓的地方消磨时间。

纪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从书包里拿起课本放在桌上,开始捡回以前落下的知识,自学对她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但她不想去向老师请教问题,免得让老师以为她在耍什么花招,到时候可能被对方进行一场冷嘲热讽,这群**老师最擅长这玩意了,而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也不想请家教,那样一来肯定要与母亲进行沟通,可她一个字也不想与那个女人说话,所以唯有自学,将所有的课本拿出来一本一本地看,所幸她有一点基础,不会完全一头雾水、一窍不通。而且中学的内容不算很难,虽说自学并不轻松,但也绝对算不上很痛苦,只是花费的时间比别人多很多,但她完全不在意。

同学们看见纪子突然如此认真地学习起来,不禁面面相觑,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纷纷向纪子投去诧异与不解的目光,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议论起纪子来,其中夹杂着嘲笑。有几个女生来到纪子身边,对纪子冷言冷语。

“话说你真的是纪子吗?是我们出现了幻觉抑或你真的脱胎换骨了?以前的纪子死了吗?”一个短发的女生道。

“真是令人无法置信,像你这种学生居然也会想到要学习,是不是害怕自己无法考到大学的预科啊?不过像你这种人,即使是最差的大学的预科你也考不上的。”

“纪子你居然耍起了认真学习这种花招来,有什么意图呢?是不是想让老师对你的表现改观,然后在你的档案里将你的处分记录消去呢?”

“我觉得你们真的很过分,怎么能够几个人合起来欺负纪子一个人?”这时,一个戴着白色边框的眼镜的男生插了一句,“人家好歹有了要好好学习的心情,被你们这么一说搅得心烦意乱导致不想学怎么办?”男生的视线移到纪子身上,脸上挂着冷笑,“不过么,乌龟终究是乌龟,再怎么努力跑得快也是比不上兔子的,而且我个人认为像乌龟这种跑步速度这么慢的动物根本就没资格参加赛跑。”

全班哄然大笑,尤其是那几个女学生笑得更为厉害,仿佛要用笑声击穿纪子的耳膜。

“可是有的人就喜欢当兔子,明明是乌龟,真是不自量力啊。”

“说实话,这种不自量力真的令人感到有点恶心。”

“可怕的是有人将恶心当爱好来娱乐大家。”

又是一阵笑声的波浪淹没了课室,纪子的目光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课本,似乎除了课本以外的一切与她无关,这种情况她早就见怪不怪,这群愚蠢的婊(和谐)子以为喷上一些唾沫就能击垮她,实在是可笑至极。与这班人相处了四年多的时间,她早就看透了这群人的本性,甚至对这群婊(和谐)子产生了怜悯,如此寡廉鲜耻的人,以后在社会上恐怕会死得很惨吧。

纪子伸了一个懒腰,道:“今天是不是到了动物的**期啊?怎么那么多条狗都在狂吠呢?”

这句话令整个班霎时间陷入了沉默,纪子这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同时亦是一个极其有力的回击,毕竟被别人用**的狗来当做比喻,无论是谁都无法忍受,何况还是他们最讨厌的人。于是,那个站在纪子身边的短发女生立即沉不住气,抓住纪子的衣领,骂道:“你这个婊(和谐)子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期的母狗。”纪子脸上挂着无畏的微笑,眼光冰冷地注视对方。

“你...!!”短发的女生再也受不了地举起一只手,欲要向纪子掴上一个耳光,却被身后的两名女生制止住。

“你疯了!纪子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到时候她抄起桌子扔向你怎么办?你不要忘了两年前那件事,那个同学足足昏迷了三天,而且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一个戴着红色耳钉的女生对短发女生道。

“到此为止吧,不要将这件事闹大,都谁都没有好处!”一个头发披肩的女生道。

“看来你的同伴在智商方面比你还要高出一百倍。”纪子笑道,“她们说得没错,我的手段相信你也很清楚,我是缸瓦,你是瓷器,两种东西一相撞,你说谁的损失会更大呢?”

短发女生咬牙切齿地盯着纪子,眼神带着深沉的幽怨。原本她想要对纪子进行一番冷嘲热讽,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对方摆了一道,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纪子的脾性,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被纪子羞辱一番,委实难以吞声忍气,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她而言可谓是一个极大的损失,毕竟在老师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成绩优秀表现乖巧的学生,怎么可以因为纪子而让自己陷于困境呢。

所以她选择不再与纪子争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嘴巴一直不停地咒骂纪子。其他同学看到这个局面也识趣地闭嘴,两年前的扔桌子事情深刻地印在每一个人的脑际,从那以后,几乎没有人敢招惹纪子,都是在私底下窃窃私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偶尔才敢重新在纪子面前挑衅一两句。

可能今天的纪子表现得过于反常,令人们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从而亦忍不住当面讥讽她,毕竟他们很久没试过当面贬损纪子,所以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可最终还是敌不过纪子的反唇相讥,到头来先是闭嘴的却是他们,而不是纪子,这令他们感到非常不服气非常不甘心,但又不敢再与纪子争执下去,害怕纪子可能会做出他们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纪子继续投入到课本中去,把方才的事情抛诸脑后,这群虚张声势的婊(和谐)子对她根本无可奈何,纪子有时候不明白他们何以如此热衷于这种无聊至极的玩意。看来她的想法没有错,这群婊(和谐)子都是来申请被她羞辱的,他们骨子里可能存在受虐的特性,不被人狠狠地羞辱一番就会感到浑身发痒。

老师进来上课的时候看见纪子在认真地看着课本,不由大吃一惊,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以至于出现幻觉,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因为从她上课的那一刻起,纪子的目光就一直专注于黑板,这副全神贯注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不禁怀疑纪子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抑或她真的迷途知返清醒了过来,知道距离中学毕业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大半年时间,所以铁下心来认真学习,追上其他同学。

不过,看到班上最叛逆最恶劣的学生用心学习的模样,老师多少还是感到一丝欣慰,纪子的印象甚至在她的心目中提升了一点。

纪子一边将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笔记记在笔记本上,一边想象下次见到秀楠,她要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对方,对方必定会笑得前仰后合。想到秀楠的反应,纪子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体内注入了能量,令她更加有动力学习,就连这个她一向讨厌的老师此时看起来比以往顺眼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