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黄雀在后

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冰冷的眼神毫无情绪地看着这一切,粉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眼旁观,仿似周遭这热闹的一切不能影响他半分丝毫,身处热闹的人群,一身黑衣孤傲冷漠,虽然只有八岁,但他身上的那冷然的气势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龄,!

红俏一身鲜艳的红衣,俏脸有些为难,有些说不明的情绪,还有一些矛盾,洛翎染对小姐有情有义,她一路看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想不到三年之后,他竟然就可以另娶他人,她还以为他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过又想想,这一晃就是三年,三年时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小姐又……她又怎么怪得了别人呢,!

再者,小姐对落公子有情,就算洛翎染不娶他人,只怕也等不到小姐半丝回报,她是有些矛盾,但只是出于对主子的不平,也好,听说璃月郡主温柔贤惠,深明大义,至今不嫁,皆是因为在等流浪江湖的洛翎染,她如此爱着洛翎染,小姐若是知道的话也会欣慰的,她能做的只是忙办完事,好早点陪小少年回谷。

华丽的宫灯一盏盏高挂于半宫之中,热闹的气息久久不散,新婚的帝王笑得温润尔雅,接受朝臣的祝福,客气地招待着他国来宾,只是在那眼底,身边紧紧跟随的护卫却丝毫感觉不到主子身上的喜气,只觉得有股夹着哀伤的沉郁一股股袭来,让他们都觉得莫名地沉郁压抑,主子大婚,与天同庆,可是主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他越是笑,他们就越觉得难过,似乎都能听到他心里流泪的声音。

瑞王笑得很开心,精明的眼光看着同样笑着洛翎染,不由微眯了一下,心头涌上一丝苦涩,眼里流出一抹不忍,此时,他把女儿嫁给他,不为其他,只是不愿这天下百性再受战争之苦,逝者已逝,再苦陷过去,他拖垮的是整个国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选出来的明君因为一已之私成为后世唾骂的昏君,所以,他用手里的权势逼他,逼他忘了过去,用女儿一生的幸福来挽回他那颗冰冷已死的心,希望他没有做错,也希望一切如他所愿!

爱一个人没有错,为爱成魔却是可怕的,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因为她的死,让这天下整整乱了三年,让一个拥有霸王称帝雄心的男人整整消沉了三年,如若那人愿意,只怕这天下早已成为他囊中之物了,他没有做,因为是因为心中有愧,愧对那女子!

有时,看着流离失所的百姓,他甚至想那人早点一统天下算了,可是转念又抹去了这念头,当任国主虽然势不如他,却也是一位好君主,身为一臣子,又怎么可生这种念头!

以他对玉无痕的了解,这天下不会再乱太久,他的冷血无情和一惯的行事作风,他同样不允许这战争这么僵持下去,只怕更严重的战争也将随之到来,唉,洛国又怎么会低头他人,!

转念之间,思绪万千,瑞王微微摇了摇头,对着同僚的恭贺回礼拱手,笑容有些苦,世人只道他逼君,可谁又想到他牺牲的可是他唯一的女儿的终身幸福,他下了一着毫无把握的棋。

“瑞王,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亏待了月儿!”太后轻轻对着瑞王道,看着明明笑得很温和,眼神却冷到了骨子里的儿子,心里同样不好受。

“唉,世事难料,如今这局面,本王也没有回头路了!”瑞王摇了摇头,似乎因为太后的安慰,他心里更难过了。

“离国主来贺!”门外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众人喧哗的声音忽地顿住,往边上退了退。

白无伤皱了皱眉,轻风忽动,若大的宫宴上再无两人身影。

“恭喜恭喜啊!洛兄大喜,殇来迟一步,还望洛兄勿怪!”人末到声先到,永远是宫绝殇的生事风格,一身便装打扮,红衣分外耀眼,金丝滚边,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是那么高调,额间的红痣闪着妖艳的光,更添邪魅之气。

“一别三年,宫兄风采依旧,此次前来,翎染深感荣幸,请!”温润如兰,优雅地一摆手做出请姿,同样一身红衣新郎装扮的洛翎染风采不输他分毫,都是人中龙凤,各具一方,不分上下。

谁都没有以帝王身份自称,虽然他们之间也有争斗,但就目前局势而言,他们是友非敌!三年未见,如同老友相逢一般相熟。

宫绝殇笑着走上前,一支手搭在洛翎染肩上,笑意深深,狭长的凤眼里射出让人看不懂的光,邪肆地一挑眉,道:“洛兄大喜,说什么殇都要亲自来贺,来来来,今夜不醉不归!”

“自当奉陪,!”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洛翎染转眼看向宫绝殇身后的黑衣黑影的子夜,不由眼光变了一下,也只这无法无天的家伙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把天下第一杀放在身边,半丝不怕那些冲着高昂酬金的江湖中人刺杀,他有种感觉,宫绝殇突然从离国消失,却又突然在他洛国现身,绝对不会是单单来祝贺这么简单,这期间一定有什么!

“来来来,子夜,好久没与这家伙斗酒了,今夜他大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宫绝殇说这话时声音有所提高,目光环视一周,见并没有自己想见的人,不知是放松还是失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但他知道,那小东西一定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这里,这对于急于寻人的他来说,洛翎染大婚,也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今夜,他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去了!

子夜目光不变,只是微点头对洛翎染道:“祝贺!”话语简单冷酷,毫无温度,一如他无情无欲的性格一般。

“谢子夜兄!”洛翎染陪着两人走回座位,相对与这满堂宾客,他更愿意同这两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相处,至少他们还没让他那么讨厌,虽然他们的目的不明!

推杯换盏,寒月当空,夜色已深,挥挥手让人潮散去,三人移步他处,继续对饮。

往外看了看,宫绝殇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轻轻笑了一下,道:“虽然久不与洛兄相见,很想与尔一醉,但殇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洛兄今日大婚,不好让新人洞房久候,来日一定与洛兄大醉一场!”

洛翎染顿了一下手,猛灌了一口水,眼光有些哀伤,随即一闪而逝,依然笑得优雅,慢慢起身,道:“如此,染也不打扰两位休息!”只在转身间,脸上笑意全无,那冰冷的眼神一如窗外的寒月,映着一地寒霜秋露,黯然沉伤,一身鲜艳的新服闪进眼中,只觉得是刺心刺骨的痛,如果今天这一身红衣是为她所穿,他死而无憾!

“他来了!”看着远去的洛翎染,子夜抱着剑依着窗沿冷冷地道,眼光看着深深的夜色,情绪有丝波动。

“他早来了,可是那小鬼太滑头了,我的人将这皇宫摸了个遍,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末发现,!”宫绝殇说到这个就有些恼火,恨不得白无伤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让他好好地教训一顿,揍他个屁股开花才好,他真的连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他起疑了!”还是那么简短的话语,宫绝殇却清楚地知道子夜口里前后的“他”非一人!

“凭着他的精明,他不起疑才怪!”所以,他们要赶在洛翎染发现之前,尽快解决,人都是有私心的,少一个敌人,他们就多一个机会,其实他也吃惊洛翎染大婚的事,不过,身处高位,各都自己的身不由已,他比较幸运的是有一个自始至终都支持自己的老头,洛翎染却不同,他平息内乱,根基未稳,为顾大局,他由不得自己选!

“少爷,我们去哪?”自大殿消失的白无伤红俏两人穿越在重重宫围之间。

“挽月殿!”

“可是,我想,洛公子应该不会去新房吧?”红俏有些犹豫地道,以她对洛翎染的了解,至少现在,今夜他肯定不会去新房的,挽月殿是刚刚成为皇后的璃月郡主的寝宫,小少爷去那里,怎么可能拿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东西不在他手里!”白无伤冷冷抛下一句话,脚步不停,身影如烟。

“不是吧?不在他手里难道在她手里?”红俏愣了一下,追上前问,眉头不由皱到了一起。就这么一愣神间落后白无伤很远,抿了一下唇急忙跟上,只是脸色比之前更沉了些。

挽月殿,红色处处,纱锦飘飞,纤细的身影端正地坐在床沿上,只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手。

“小姐,夜很深了,皇上他……”不时走到门口张望的丫头玉儿有些难以开口。太监来报,说是皇上和离国主酒散后去了御书房,根本没有往这来的意思!

“玉儿,你下去休息吧,!他……不会来了!”红衣纤细的身影顿了一下,纤纤玉女揭开头上的盖头,轻足移步,坐到了铜镜妆台前,看着里面脸色苍白人自己,璃月不由苦苦笑了下,心里不是早明白今日所遇,可是还是忍不住难过悲伤,他为心中之人矢志不迂,他又何知,她也同样深爱着他,那情那爱同样不输他半丝半毫,所以,明知难堪,明知痛苦,明知就算她付出再多,他也不会看她半眼,可是她仍像飞蛾扑火一般无怨无悔,只是想离他近一点,那边远远看着,能有个见他的理由,所以,她无悔今天的选择!

“小姐,您……奴婢服侍你歇下吧!”玉儿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却无丝毫能力可以去帮她分担。

“也好,明天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呢!”幽幽笑了一下,璃月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眼光看着上面晃动的珍珠琉璃,就像她心里的忧伤一般闪着点点碎碎的光。

灯光忽地闪了一下,整个宫殿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丫头玉儿刚要开口,却忽地软软地倒在地上。

璃月站起身,看着突然出现在室内的人,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柔软的声音有些发颤,道:“你们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虽然害怕,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是个郡主,瑞王又自小教肓,很快,她就镇静下来,婉柔端庒的脸自有一份威严。

“郡主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找您借一样东西!”红衣女子看着缷去宫装,一身素色裘衣,却仍上一副国香天香,清雅如荷的女子,眼里划过一丝赞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儿,嫁于洛翎染,也不辱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配得上那高贵如兰的伴月公子,当今的洛国国主!

“借东西也要有诚意,两位是何人?”感觉到他们真的没有恶意,璃月不由轻轻放下心,看了宫外一眼,人影晃动,却没一人发觉这里的异常,心里不由有些悲,若是他在,该有多好!

更是不由地想到,今天若是坐在这里的人是那名女子,他肯定是高兴万分,一定不会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生死不理,!

“郡主不必知道我们是何人,东西我们是借定了,我只是不想伤了郡主的高贵之躯!”红俏沉了一下脸,也许是出于某种不满,不由地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我是白无伤,借你脖间的半块玉佩一用!”出人意料,白无伤看着璃月冷冷开口。

“白无伤?什么?你是白无伤?你不是三年前就……”璃月中站他重复了一遍,倾刻后抬头吃惊地看着眼前黑衣少年,在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后,心中不由一顿,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冷的眼神,那抿紧的唇角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有一些像是恨意的东西流泻而出,虽然不是对她,她却在一眼,看出这少年心里的滔天恨意,一种似狂风破浪般的报复之心。

三年前的事她不是不知,心里也曾想过那对母子不会死,可是三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就在世人都已为他们都死了的时候,他又出现了,那么她呢?她是不是也来了?那他呢,如果见到她后,她是不是连做梦的资格都没了?

哀伤随着她的思绪溢出,璃月哀哀地看着白无伤,一时间千头万绪,嘴角动了几次,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为什么在今天?为什么在她以后她有机会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回来了?

“你放心,你还是洛国皇后,没有人会影响到她的地位,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今夜之事,若是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同是女人,红俏有些悲哀同情地看着她,不由出声安慰,若是欲破坏今日之事,小少爷就不会选择暗中现身。

“她……她现在如何?”蠕动着嘴角,璃月轻轻道,心却一点一滴地往下沉去,她回来了,她该何去何从?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你是洛国皇后,今天是,明天也是,没有人会来抢你的位子!”

“呵!”轻轻苦笑了一下,璃月摇了摇头,她不怕有人来抢,只是怕他的无情,他的冷漠早已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她怕她连站在背后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的爱已经渺小如尘埃了,为什么连最后一丁点的幻想都要夺去?

“如果你自己守不住这一切,不愿争取,不用别人来抢,你根本没资格说爱他!”似是不忍,红俏冷言忠告,眼前女子不坏,她希望她能幸福!

过了片刻,璃月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一抹紧定,是的,不管别人如何,至少目前她是他的妻,是唯一可以站在他身边,与他平肩的人,她会守好这一切的,“我知道怎么做了,你要这玉,我借!”说着,摘下脖子间的半块玉佩,有些流连地望了一眼,递到两人面前。那玉是她娘亲的遗物,自小戴在身边,她虽然不知他们为何借玉,却想到若是他们强夺,根本不会与她多说半句,她也无力阻止,即然这玉能帮那女子,算是她还她一份情!

“谢谢!”白无伤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温玉带着她的体温传到手心,深深地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她有一颗坚强的善良的心,他释然了!

“等等,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看着转身离去的两人,璃月叫出声,咬着唇,眼光有一丝哀求,她是有私心的,为她的爱情!

两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又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茫茫夜空中。

“臭小子,这下看你还怎么逃!”不远处,站着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带着咬牙切齿,妖媚的声音恨声道。

子夜冷冷斜了他一眼,冷道:“你确定你追得上他?”眼光再转向消失在黑暗的少年,微微有些变暖,三年不见,他长大了,也更像她了,那股冷傲的气息简直和她如出一辙,不知道她还好不好?三年了,他真的恨不得马上见到她,问问她为什么这三年来一直躲着不见他?

“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在他身后,又转出一人来,声音有些冷,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