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谷最后一次去看潘笑媛,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她已经换上了囚服,头发也剪短了,然而气色却比原来好一些。
潘笑媛认罪的那天,她说要看程怀谷的这个要求,程怀谷一直没有来,这是隔了一个多月才过来的。
程怀谷透过玻璃打量了潘笑媛一下,这才拿起旁边的电话来,潘笑媛早已拿起了旁边的电话,“怀谷,你来了。”她近乎痴狂地看着程怀谷,他总算过来看她了。
“嗯,你在里面,还好?”程怀谷其实除了简单问候她一下,也不知要说什么。她想见他,他却觉得尴尬。
“怀谷,你去过许小愿的婚礼吗?她穿婚纱一定很好看吧?”潘笑媛突然问起许小愿来。
“我去过,她去了海岛举行婚礼,很简单的婚礼,是她想要的。”程怀谷想起他去参加许小愿的婚礼,她穿了一件简单的婚纱,比起五年多前跟他结婚时还要简单的婚纱,她牵着轩轩慢慢走近了莫川,那一刻,他差点以为她走向自己。
许小愿笑得特别美,发自内心的幸福满满地溢了出来,莫川一定给了她想要的幸福,她的眼神是那么柔和,那么安定。许小愿,希望你这一次的幸福能延续到永远。
敬酒的时候,莫川扶着她走到了这一桌,许小愿就站在了他的旁边,那么近,然而她却属于别人。
他仰头喝下了整杯的酒,心里苦涩。他一直骄傲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早已知错,早已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和许小愿那一段,将永远成为过去。他要赶紧把这些过往尘封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因为睡不着,趁着太阳刚出来就到海滩去散步,竟然意外地看到许小愿坐在了沙滩上,他走了过去。
“许小愿。”他喊她,虽然她已经是莫太太,可是,他还有些话没有跟她说,现在,是个好机会。
“哦,程怀谷。”许小愿看到是他时,倒也笑了一下。或许她心里已经放下了吧,她连语气都比之前好了一点。
“许小愿,你这么早!”他坐在她的旁边,保持着适度的距离,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不想再落人口实,把她陷于危难之中。
“你也是。”许小愿看着远处的渐渐高升起来的太阳,心情很好。
“莫川呢?”程怀谷问道。
“他马上过来,他刚才觉得风有点大去给我拿外套了。”许小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一刻温柔的风。
“许小愿,我有些话对你说。虽然知道你不再想听以前的事情,不过,我再不说的话,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程怀谷朝许小愿笑笑,她却没看他。
“是什么话?”许小愿问道。
“许小愿,我想问你,嫁给我的时候,你是真心的吗?你是真心想与我携手共度一生吗?”程怀谷提起勇气来问。过去,他一直以为他的真心能感动她,可是,后来在电脑上发现了她跟敬梓涛有联系,敬梓涛还那么亲昵地称呼她,他心里有个结。
许小愿总算是把目光放在了程怀谷的身上,突然失笑了,“程怀谷,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嫁给你,我生下轩轩,我以为你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程怀谷的心猛地开朗起来,这个答案的意思是,她是真心的?“那为什么,你要跟敬梓涛联系?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他很感冒。”
“联系?”许小愿皱着眉,“我什么时候跟他有过联系?他回来我才知道他出了国啊,而且还是因为你的关系。”
“什么?你,你跟他没有过联系?MSN呢?邮件呢?”程怀谷接受不了这样的答案,这意思是,全是他自己的误会吗?怎么会这样?
“MSN?我没有了他的消息后,就没有上过MSN,当然也没有收过他任何的邮件。”许小愿看着程怀谷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有MSN的?你看过他给我的邮件?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对不起,小愿,我把这些都删掉了。”程怀谷抱着自己的头,突然心好痛!这该死的误会!他当时为什么要那么高傲,不问她,不让她解释。原来都是一场误会,许小愿根本不知道敬梓涛在哪里,更没有跟敬梓涛有任何的联系,一切都是他多想了,他误会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活该!他活该失去了幸福的家庭,活该落得现在的下场!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心里难过得要命。这辈子他从来不曾承认过什么错,这是在许小愿身上,他错得离谱。
许小愿不知道程怀谷怎么了,她没有说话,莫川走了过来,把她扶了起来,他还是见不得许小愿和任何男人在一起,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前夫,他总有种感觉,程怀谷对小愿余情未了。
现在看到程怀谷那疑似懊恼的神情,他突然明了过来,程怀谷这是在忏悔吗?可惜,许小愿已经是他的太太了,程怀谷再懊恼也没用。
“小愿,跟我回去吃早餐。”莫川搂着许小愿走远。
程怀谷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独自啃着落寞。以后,他只能抱着这份遗憾终老了是吗?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怀谷?怀谷?”潘笑媛看程怀谷陷入他自己的思绪里,她连声喊着他。
程怀谷回过神来,“哦。你找我过来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他看了一眼潘笑媛,她整过的脸真的跟许小愿很像,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夜总会里把她带出来,他才会让她留在身边。现在他想通了,也许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结婚了,就算再婚,也许他还会重蹈覆辙,选择跟许小愿相像的人,这只会害了对方!
“怀谷,我是有话想跟你说,这也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心结。请你认真回答好吗,我想知道真想。”潘笑媛认真地看着程怀谷。
“好,你问,我会老实告诉你。”程怀谷说道。
“怀谷,我想问你,如果跟你相亲的人是我,你会选择我吗?你知道吗?我比许小愿更早看到你。只是,我妈最后还是让许小愿跟你相亲了。”潘笑媛说出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旧事,这个结一直在她心里,解不开。
“不会。”程怀谷却老实回答。
“为什么?”潘笑媛的心震了一下,程怀谷说不会?她哪里不如许小愿?他竟然毫不犹豫就答了她。
“因为,我看到许小愿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眼了。那时候,她才进了CXY不久,CXY还不叫CXY,只是一个普通的服饰公司,当时是收购回来的……”程怀谷简单地解释着。他那时候没有多花心思去留意CXY,可许小愿来了后,她很认真,几次想约他谈,可他都没有时间。
后来有一次,他去宴会,她逮住了这个机会,也去了宴会,她找到了他,硬是要跟他谈服饰公司的问题,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特别吸引住了,所以她说要谈他便答应了,结果一番谈话下来,他对她刮目相看,觉得她的身上不仅有种特别,更是机智不已。他着迷了,很想立刻就跟许小愿在一起。
可是,她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想法,他才知道,原来她有男朋友。为了得到她,他使了些阴招逼敬梓涛离开了C城,她痛苦得不像话。然后他通过媒人去找她妈妈,她妈妈也赞成让她相亲,只是,相亲的对象由原来的一个普通小主管临时换成了他,这件事她妈和她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许小愿一开始没有来,他也耐心地等了几次。后来,她终于来了,看到是他,她震惊了,以为是哪里弄错了,她当时还问了出来,“程总?你怎么在这里?我要见的人肯定不是你吧?你需要相亲?”
他回答她,“我的确不需要相亲,可是,我喜欢你又没有办法跟你接近,只好通过媒人来说媒了。”
后来,他慢慢地感动了许小愿,他们要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眼里从来没有过许小希。他整颗心都在许小愿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潘笑媛清楚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原来老天爷很公平,她第一次见程怀谷,却并不是许小愿第一次见程怀谷,这根本是程怀谷为了得到许小愿的芳心而安排的戏。
“许小希,时间到了,起来。”狱警让许小希挂上电话,让她站起来。
潘笑媛猛地把电话挂了,她站起来,没有跟程怀谷告别,她转过身去,跟着狱警的脚步,若有所思。
又一个多月后,潘笑媛原来判的七年被改为八年,原因是,她想越狱偷走,甚至还鼓动狱里的其他囚犯一起逃走。
潘笑媛却一点了不在意,就算她表现好了,提前出去又怎么样?她还有什么好指望的?自从她的第二个孩子没有了后,医生已经告诉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孩子了。
她把希望寄在了程怀谷的身上,然而,程怀谷却让她知道了一个再残忍不过的答案。她本来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许小希,哪怕一点点,可是,她突然就知道答案了,不用问出来。
程怀谷既然安排了跟许小愿的相亲,自然是爱许小愿爱到不可自拔,后面他出轨了,那也是因为她动了手脚,如果她不动手脚的话,程怀谷不会出轨。
当然,程怀谷和许小愿之间也有误会,她这么顺利就得手,插足了他们的家庭,可是,她一直盼着的结果却没有如愿,她和程怀谷,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却连一个婚礼都没有。
她的心,已死,以后不管是越狱也好,在狱里吃一辈子的饭也好,她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