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 一十四章 如仙游尘
无数修者瞩目下，那颗气运飘渺的道星，与混沌相合，融于虚无，消散无迹。
祝九站在半空，身绕法辉，面容平静，连一身黑袍都光华似水，波澜不起，只有双目闪闪，神华内敛。
实际上，他使出逐道神通，威势固然绝尘，但消耗之大，亦远在想象之外，不但体内星窍中银辉黯淡，几近干涸，包括识海符箓中，法力亦跌至谷底。
先前一战，最终连暗符之力都被调动，这才支撑到结束。
此时，祝九看向阴阳教修者逃窜后，遗留的古镜。
那镜外绕玄光，波动秘奇，即便在没有修者操控下，单只本身所发威势，已远非寻常四五阶修者，能掌持把握。它在滴溜溜旋动，竟有破空而去的迹象，端是不凡宝物。
祝九伸指轻弹，一缕法力外延，微风般的气流旋动，刹那间朔化出一道阴气锁链，其表面还有闪电跃动，束缚向嗡动不止的古镜。
镜蕴灵性，进行抗拒，不愿被束缚，迸发各色光芒，纹路交织，和束缚之链碰撞，形成金属交叠般脆响，远近可闻。
祝九面色微凝，束缚之链上，霹雳攒动，电光繁密，阴气潮涌，古镜终于安静下来，变得死寂，被拘禁。
阴气雷链回缩，古镜落入手中，祝九仔细打量，镜分两面，巴掌大，形状浑圆，色作青金，正面有淡薄白雾，背面存纳黑色光华，边缘处。祭刻道纹，像是某种密咒。
祝九注视这面古镜，正反两面打量，隐隐觉得。此镜竟和自己的照尸镜，存少许相似，正要对天榜进行问询，追溯此镜根由。
识海中，忽有道流弥散，照尸镜发微光，手中古镜，刹那消失，被摄入识海。
随即，这面镜在照尸镜光芒辉耀下。冰消雪融般化开，成为一道玄青色光流，如一轮小太阳，同时还有一团勾勒交绕的灵纹，亦被剥离出来。应是古镜的核心道纹，一切根本。
古镜分薄而成的玄光和灵纹，皆在下一瞬投入照尸镜内，再无声息，像是被吸收吞噬。
祝九心中惊讶，这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弄了个超越圣器层级。将将达至道器的宝物，还没捂热乎，就这么无声消失了？
在念头中注视照尸镜，它毫无变化，还和原来一模一样，连哪怕一丝细微差异都没有。
祝九微微咕哝时。照尸镜表面波澜再起，仿佛有一扇门在悄然间打开，镜内喷涌出一道玄黄迭织的光流，其中存纳诸天繁星般璀璨，繁博。精深的道纹闪烁。
这道璨彩光芒，乍然散开，化成雾气道则长河，滔滔奔涌，在祝九体内流淌，最先冲入他的丹田繁星窍。
整个星窍内，无数缕银辉，齐被带动，成为道则之河的一部分，缭绕在雾流中，一起涌向全身其余位置。
祝九就那么伫立虚空，周身发出蒙蒙彩晕，愈来愈浓灿明艳。
隆隆奔腾的声音，像是有一条世间最充沛的大河，在他体内冲涌流淌，洗练周身，其体内血气精芒衍化实质，形成一道光柱，悬在背后，辉耀八方，诸色法纹交织，彼映诸天。
“干嘛呢这是，怎地大战之后，突然悟道不成？”
“啊，可不太像，周身烁放七彩之光，很奇特。不知因何如此！”
人众正在对祝九先前一战，所显逐道层级的手段进行谈论，忽见他周身彩晕，精气滔天，不知是何原因。
祝九双目闭合，浮空而立的身形，竟是时而清晰，时而虚幻。
清晰时如一轮七彩骄阳，与天空大日争辉，虚幻时则朦胧至将要不存在，像是要化入天地自然中，从这个世界消失，十分奇妙。
在意识中，祝九的念头，此时正尝试接近照尸镜所发，在体内奔流的道则长河，想要洞察其中玄机。
当念头与这条长河接触相融，乍然间，意识像是被道则长河牵引，穿过了天地间的一层屏障，遁入一片神奇所在，其中混沌散逸，气运飘渺，茫茫无际，触目皆是蒙蒙白雾，像是万物初始之地。
祝九隐隐感觉，这里就是天地道海，蕴存大道秘奇的所在。
他想要把握什么，却无从做起，只觉念头中朦朦胧胧，似在和天地间某种神秘气机交感，又似一无所得，浑浑噩噩。
这一过程历时弥久，又或只有瞬息，当祝九感觉意识再次清晰，可以回视体内体外各处时，照尸镜所发道则长河已失，周身彩辉渐弱，精气内敛，一切恢复平静。
只有识海中，明暗两张符箓，轻微律动，其中蓄满充沛法力，比之以前，明显有所增长，竟已逼近六阶雄关，处于随时将要破关而入的层级。
显然，在先前的玄奇过程中，己身与天地交感，又有照尸镜外放的道河，蓄意浇灌，故而促进了法力递增。
早在修法之初，照尸镜正反两面，即曾在祝九和座下妖尸进阶时，缔结雾丹和银色死力光鱼，可以分别被祝九和妖尸吸收，助其增长法力。
所以此时照尸镜显露神异，推动己身法力上扬，祝九并不感意外。
后来，照尸镜进入识海，悬置最顶端，至今已数年不曾缔结，能增加法力的雾丹。
此时宝镜朔化出一条道则雾河，洗练周身，甚至连意识神魂都被沐浴，得到滋养。
祝九据此分析，照尸镜缔结雾丹的能力并非不再显现，而是化作一条更加惊人的道则雾河。需长时间积累，待能量充沛时才能外放，推动法力涨持。
还有一种可能，既是宝镜需要一种导引。才可绽放神机，也可以理解成需要吸收其他能量，才能集聚足够充沛的道则长河之力，为祝九洗练周身。
后一种可能似乎更大些，很明显，这次阴阳教的古镜被吞噬，就是打开照尸镜的钥匙，引出雾流道河，让祝九法力逼近六阶。
祝九目中显出思索神色，不知宝镜阴凉一面。可增加妖尸魂焰力量的死力光鱼，会不会也转成其他形态，再次出现。
探看识海中的宝镜，它已恢复常态，再无神异显现。
祝九细查周身内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双眸开阖，竟有七彩神辉冲涌而出，化作一道虹桥，直探向无尽远的虚空，如似可以通达大道彼岸的神话之桥。
“祝少，你这是突然悟道吗？法力波动似大有增长！”
“你双目中的七彩虹桥。光芒耀动天际，是传说中的大道彼岸桥的幻象吗？”
蓝如梦和神曦女同时发问，金瞳剑君等人也从不远处看过来，目中都有止不住的讶奇。
四围散布着诸多其他不认识的面孔，人数多不可计，目光中都充满探寻之意。
祝九摇摇头。神情间说不出的洒脱，并未回答，道：
“诸位既要去狩猎邪恶生物，祝某这就告辞了，我准备在阴阳界各域行走一番。过段时间会回来，届时咱们再见。”
“啊，你不参加狩猎季吗？这可是提升战榜排名的最好机会。”众人大感惊讶，齐声询问挽留。
祝九从容而笑，道：“猎杀邪恶生物，随时都可以，我最近频于杀戮，心中忽有所感，想去各处地界走动，这次就不参加狩猎了。诸位好运，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恍惚，清风拂动，祝九已踪迹全无，展开了阴阳界探秘之旅。
离开后，祝九并无固定去向，悠然而行，也不刻意追求悟道，却把修行与每一细节相融，举止间，处处暗合禅机妙理，有时他对大道有感，便纵弄各门术法，思考其中更深层次的玄妙。
数日后，阴阳界某处高空，一道电弧凭空跃现，刹那间，变化出诸色雷辉，势惊八方。
下一刹那，漫天雷辉全消，转而显出一道滔天水浪，缠卷虚空，奔涌循环，时而化作长河，时而平宁如静湖，波澜不起。
忽然间，水浪也消失，只有一滴晶莹露珠，饱满硕大，凌空漂浮，其内部，有水法真机纹路，翻转百变，秘奇无尽，映射在阳光下，一滴水，其内如若藏纳了一个世界，道之真意无处不在。
祝九的身形，由虚化实，如神祇降临尘世，眸光湛湛，注视这一滴水珠，神情专注。
数个时辰后，这一方天地恢复平静，祝九已离开。
一日深夜，洞天界某处万古大山上方，无尽的黑暗夜色中，忽然凭空跃出一颗数十丈大的银灿繁星，缓缓炫动，表面交织出星辰与厚土并联的法辉，明艳灿绝，瞬间照亮下方的山河大地，沟壑百川。
哧！繁星破空，化作一颗流星，摩擦气流，隆隆而响，速度很快，转瞬消失。
那一夜，这一方山脉，千万里范围内，有无数各类生灵都看见一座璀璨星体临世，浮空飞流，时快时慢，播洒星辉缕缕，场面无比震撼。
没有亲眼所见，无人能够明白，一颗繁星在眼前划空的灿烂和绚丽。
这颗星奇异妙绝，它行空时，不断显化诸般神异，时而有万道雷霆相伴。
那雷霆忽然怒驰，如上苍发怒，将下方山脉炸成平地，生灵涂炭。陡然间，雷霆却又收敛无踪，转而有真机之水从天而降，大雨滂沱，沐浴万物，生机勃勃，使下方无数树植皆得滋润，一夜间就催生至百丈高，巨木参天。
这种种神话手段，皆是祝九在洞天界各处畅游，感悟道法，时有所得，即兴策动各种术法，衍万般变化。
数日后，深夜，祝九穿上云海，观看天空中星体的运转轨迹，久久不动。
半月匆匆流逝，这一天，祝九站在一处无边汪洋至深处，探看一处海眼。
此海眼是整座汪洋的一处源头，深邃，神秘，广博。突然，他双目大亮，竟跃入水势冲天的海眼中，潜入其内，寻幽探秘。
十数日后，祝九身形化作一道闪电，显出狼狈奔逃的架势，从海眼下穿出，周身是血，奇速破空而去。
那海眼至深处，传出惊天啸叫，冲涌海面，形成万丈巨浪，洗刷天壁，整座大海都要翻转一般。
祝九游离阴阳界各处，玩的不亦乐乎，却不知整个洞天界，都在寻他踪迹，有阴阳教绝世强者出世，势要将他抽皮扒骨。
当然，即便知道了，以祝九性子，多半也是淡然笑笑，全不在意。
他依旧在洞天界四处游历，踪迹不露，浑忘万物，如仙游尘世，飘渺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