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声音如影随形,慢慢地走到林轻草的身边。
冰凉的手指划过林轻草的手背,青天白日外头出现雷电闪烁。
轰的一声,天空落下沉闷的雷声,将林轻草心中所有的防线一齐击碎。
身后的声音像是寒冰贴在骨髓,每一句话,都和冰凉的刀刃没有任何区别。
“嫂嫂。”她听见身后的叹息,身子僵硬得不像话。
林轻草不敢回头,也不敢像刚刚那样,敲打门。
因为按照以前的情况,二丫应该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来找自己了。
然而现在,门外都是除了雷声,没有任何的声息。
她颤抖着,手扶着门框,缓缓地滑落,然后跌坐在地上。
萧鹤卿想要做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这传出去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轻草抬起头,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鹤卿,缓缓地摇头,颤抖的身影像是河水中的浮萍。
她颤抖着,怯懦着,声音支离破碎地祈求着:“开,开,开门。”
“求,求求,你。”
她和萧鹤卿的身份不合时宜,他们不能待在这里。
她不要,不愿,不想再次进入冰凉的河水!
而萧鹤卿只是看着林轻草,慢慢地弯下身,伸出手用冰冷的手指抚摸林轻草的发间。
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寒冰做的刀,轻而易举刺穿林轻草所有的坚持,然后用身上的冷香侵占她所有的生存空间。
“别怕。”
惊雷响起,将所有的平静击碎。
这是林轻草第一次看见萧鹤卿眼中的野望,也突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选择萧鹤卿的庇护。
可她又能依靠谁呢?
天大地大,无处为家。
她只能为了活着,求一求眼前的人,求他给自己一条生路。
林轻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那凸起的骨头,像是漂亮的珍珠,柔弱又圆润,是最好把玩的模样。
她像是一只柔软无害,没有一丝生存能力的菟丝子,对着萧鹤卿求饶。
“别,别……”
“放,放,放,放过过过,我。”
她的口齿不清,在萧鹤卿的阴影里,被画地为牢。
而萧鹤卿只是故作不解的执起林轻草的手,缓慢地,像是冰冷的蛇缓缓收紧自己的身子,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的声音甚至算得上轻柔,却每一个字在刺激林轻草紧绷的神经、
“嫂嫂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怎么会欺负嫂嫂呢?”
“轰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春天的响声,打碎了冬日的凌寒。
而林轻草只能被他锁在怀中,颤抖的点头。
“不会有人知道的。”
毒蛇在吐着蛇信子攀爬上林轻草的躯体。
蛇尾摇晃,将她从波涛汹涌的河水里拽了出来。
他是残忍而离经叛道的,却又是这容不下林轻草的世间里,唯一的屋檐。
林轻草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身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津津地水润得很。
那轻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一些曼妙的身姿。
萧鹤卿的视线落在林轻草的细腰上,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腰窝。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地上移,看见那朵鲜艳的红梅,像是林轻草现在的模样。
浑身上下,勾人得很。
可她又一无所知。
他滚了滚喉咙,收敛眼睑,觉得有些口干。
而林轻草当然不可能在萧鹤卿的面前换衣服。
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黏腻,但却不敢有其他的动作,只敢自己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角落里。
门外沉闷的雷声依旧,林轻草却不敢再提起要出去的念头。
她无端地放空自己的思绪,却突然想到了昨日得到的消息。
她不是林家的人。
那她是哪里的人呢?
而一旁的萧鹤卿似乎是看出了林轻草的迷茫,主动开口说道:“天辰每年都会有许多‘被迫消失’的女婴。”
“她们诞生在天辰的各个角落,但是能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嫂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为,为什什,么?”
林轻草呆呆地回应萧鹤卿,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鹤卿继续开口:“嫂嫂或许也意识到了。”
“这个人世间对女子多为苛责,对男子却过于松散。”
“女子生下来便在做着挣扎。”
“嫂嫂如今长成这般模样,其实已是不幸中之万幸。倘若你往前看,或许会有更多的生存可能。”
“比如说去寻找自己诞生的地方。”
林轻草听见萧鹤卿的话,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些激动的情绪。
是了,她完全不必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她还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去看,去追寻。
都说落叶归根,她总要知道自己的根究竟是什么地方,才可归去。
林轻草其实在此之前都有些迷茫,除了刚刚重生的时候,心中隐隐约约爆发出来的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欲望,到了现在她几乎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她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应该去走一条路,但是却一直没有明确的指引。
而如今这也只是一个突破口。
她虽然没有了家人,但是也像是放下了身上的枷锁一般,可以走向更远的地方。
林轻草看着萧鹤卿,鼓起勇气,直视了他的眼睛。
这还是林轻草,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萧鹤卿的模样。
其实一直以来萧鹤卿的年龄感是很弱的。
他常常处于上位,对旁人说话时都带了些命令的口气。
听起来趾高气扬,让人不容拒绝,也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而实际上萧鹤卿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是个青年才俊。
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在林轻草这里起了重要的作用,让林轻草没有那么害怕,信任了他。
于是林轻草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哽咽地回答:“好。”
从今往后,她便要寻找她的诞生之地。
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故土,直到落叶归根。
而在林轻草没有看见的地方,萧鹤卿正望着林轻草脖子后的红梅出神。
他想到燕公子的话,又想到京城的某些人。
突然觉得天辰国实在过小。
居然概率这么小的事儿也被他撞上。
实属他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