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近实在太闲,现在被人如此无视,我心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被点燃了。一把夺过小雨点手里的扇子,狠狠拍在桌子上,冲他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想闷死我吗?”
他压根没想到我竟然突如其来的如此暴躁,一时间被我吓住了。在我刀子一般的眼神中,过了很久才得以回过神。“少爷……您别生气啊……”
我用尽全力,保持着刚刚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压迫着他。“爷要出去逛逛,你敢拦着吗?”
他抿着嘴唇,神情纠结,似乎脑子里正在做着天人交战。我冷眼望他许久,都不见他回答我,自我感觉这招效果良好。于是,稳稳心神又问。“爷偷跑出去,你敢和老爷告状吗?”
小雨点面色更加凝重,愣在我身旁,依旧不做回应。我心里得意的开了花,可面上还是冰冷,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拂袖站起,往后门那里走。
正好这个时候,下人差不多都已经忙完了手头的事,回房休息。庭院里,也只有我和这书童一人,如此一来,现在开溜莫过于是最好的时机。当初爹责罚我时,我无比诚恳地答应他老人家,不再去青楼。我自然信守承诺,再说我也的确是不想再和那混蛋碰面,每次见面都没好事。如今,关了那么多天,我现在哪怕能出去逛逛夜市都是好的。
就快要走到后门那边的时候,小雨点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扑在地上抱住了我的大腿。对他这个招数,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从前每次爹要他看着我的时候,倘若我有什么坏了规矩,他都会这般模样,哭爹喊娘的跪着求我。此时此刻,我再次得见,不禁扶额,暗叹一声,“又来了……”
可小雨点不为所动,依旧死死抱住我的双腿,句句肺腑的哭喊着。“老爷说,若是我让少爷您跑出去,这个月就不给我发月钱!少爷啊!我乡下还有个八十多岁的奶奶,两个年幼的妹妹。人家从小就伺候您,您看在这个份上,就别再逼我了好吗?”
我嘴角尴尬地扯动了一下,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糊在我的衣服上。我知道自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每次都会败在小随从的这一招上。他说的不假,因而我也能明白他的苦处。心里想要出门的兴致,被他这一求,顿时就减了一大半。
于是,我便抖了一下腿,将小雨点一脚踹到了边上。恢复以往的模样,懊恼的朝他责怪道。“臭小子!又威胁老子!”
他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瞅着我。“我……才不敢呢……”我望他那泪眼婆娑地模样,哭得也够可怜的,便也狠不下心再为难他了。就又走到了石凳前,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小雨点连忙站起来,跑到我身边,想给我继续打扇。
“怎么?哭累了,不哭了?”我逗乐似地斜眼看他,撑起脑袋。他脸上微微一红,吸了吸鼻
子,憨憨地回答。“公子听老爷的话,小雨点就不哭了。”
我才明白过来,好小子变机灵了啊,你丫的搁这等我呢!以后非打的你哭爹喊娘不可!“你去房间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坐一会就回去睡觉。”我仰头看看月亮,无奈地吩咐。
“少爷……”他犹豫着不肯走,两手互相纠缠着,欲言又止。我当即知道他想说什么,怨恨地瞥了他一眼,承诺道。“好~小爷不偷偷走!你放心好了!”他闻言,欢快地应了我一声。
我一边伸脚佯装着要踹他,一边对他喊道。“快走快走!别在爷面前碍眼,清净一会都不行。”他捂着屁股,连忙跑开了。
我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独自坐在庭院里,更深雾重,蓦地觉得有些凉意侵身。脑子里却一片混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拢了拢衣襟,正打算回房的时候,却听见墙头的细微动静。
一抬头,正好瞧见那个熟悉的混账脸蛋,她半边身子已经翻进了院子,此时正艰难地继续折腾着。“你丫的!小爷不去找你,你还自己送上门!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我叉着腰,尽力压着嗓子,冲她叫喊。
秋瞑此时的模样,着实十分狼狈,活脱脱一个翻墙爬树的泼猴,和那张漂亮脸蛋非常不搭。她一个凡间女子的身体,翻墙尤其费力,此时闻言,喘了喘气,索性就在高墙上面坐了下来。朝我妩媚一笑,一双明眸又黑又亮。要是普通人,估计早就被她将魂都勾走了,可惜我不是,并且已经完全具备了对她天人样貌的免疫力。
她双脚在半空不安分的晃来晃去,毋自嘻嘻笑了笑。“公子很狠心啊~这么多天都不来见人家。”那副矫情的可怜模样,让我看得恨不得爬上去撕烂她的嘴。
“你还好意思提?我回来差点被爹生吞活剥了都!”我拍桌而起,用力跺了一下脚,以表愤怒。
“哎呦~人家这不是特地过来看你了嘛。”她声音又软又柔,不知道是天生还是故意装出的,听得我浑身骨头酥麻,不禁打了个颤。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尽快赶走这个祸胎。“妖孽,你快走。被别人发现,我们俩都得完蛋!”
“那我们正好可以做一对,亡命鸳鸯嘛。”这货是特地跑来恶心我的吗,真是越来越欠揍。我按耐不住,忿忿地将地上的碎石,一脚踢飞。却恰好踢中了秋瞑额头,就见她身子一时不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本能的反应是,我应该赶快冲上前,两手将她抱住。可最后我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我的冲动。我目测了一下,墙头到地面的高度,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站在原地。片刻之后,秋瞑呈“大”字状,摊在地上,而且值得高兴的是,还是脸先着地。她闷哼一声,挣扎地爬了起来。我见她一脸尘土,和刚刚那个狗吃屎的落地姿态,不由得笑出了声。这女人看到我竟然如此淡定的旁观,还面露嘲笑,当即撸了袖
子要和我打一架。
我赶忙钳住她的手腕,低头对她提醒。“这里可不是你的翘楚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若是惊动了我爹,大家也是两败俱伤。你要是想打架,别的地方,我都奉陪。唯独这里不可以。”
秋瞑看我这么正经的解释,也终于消停了下来。甩开我的手,拍拍屁股,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我才得以能仔细的看她,这时不同于上一次的浓妆艳抹,而是素面朝天的状态。可发自内心的说,这时候的她,倒是更加的清丽脱俗。我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下,就这样看着她,却还是没弄明白,这人又来找我为何。“你们花魁都很闲吗?这个时候,还有空来找我?”
“恩……我下药把客人迷晕,就偷跑出来了。”她云淡风轻地回答,就像是在说,我中午吃了西红柿炒蛋,那样的寻常。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这女人给客人下药是常有的事了。看来,她的取向问题好像也没有因为投胎而改变。
“你出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打架的吧?”我随口问道,虽然满心想着趁她不注意再往死里揍一顿,可脸上还是泰然处之。
“呐。玉佩给你。”她从怀里将那日我离开的时候丢给老板娘的玉佩拿出,放在了桌子上。
“就为这个?”这种玉佩,我房里数不清有多少个,当做打赏给别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是……她只是单纯的为了来找我?到这,我赶忙回过神,不敢再想下去。
“恩……”她垂下眼帘,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吵闹。竟然让我都有些不习惯。
“我昨晚可是包了你一夜,你不要打赏,那你要什么?”我笑眯眯地将脸凑过去问她,一派轻浮。也许,我只是在寻求一个让她解释的机会,我不应该想多,我们两个只是死对头而已。情劫什么的,都只是神仙闲着无聊,自导的一出戏。这样才对。
“要你啊~”她被我那涎皮赖脸的模样激到,蓦地扬起头,回复了从前放肆无理的状态。虽然她是如此回答,但配上那较真的神态,我很肯定的知道这话只是戏言。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可倏忽却有许多莫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堵住了我的心口,有些闷。明明弄清楚了啊,为什么感觉像是更乱了一样呢。
“喂!”她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才打断了我快要飘走的思绪。我烦躁地打在她的手背上,回瞪了那人一眼。只要碰见这混蛋,准没好事。果真是至理名言。可瞧见她额角已经隆起的包,顿时又有了些心软。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要睡了!”我急急开口,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她拉住衣角,秋瞑昂着头看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喂!你好歹把我送出门吧。”虽然还是没弄明白,今晚我们见面究竟为了什么。但,送走她的确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于是,我终于将她推搡到门外,不等她说话,就关上了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