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之至。”
看着说完话就低下头的裴颜,凌宇双气的牙痒痒,裴颜刚刚的举动分明就是想自己当众难堪。被这么激了一下的凌宇双也不打算继续留手了,摆好架势便准备来真的。裴颜知道凌宇双已经被激怒了,却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架势,只是默默的抚摸着漆黑的琴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决斗开始,被惹怒的凌宇双不再继续保留实力,用全力来舞动着自己手中的剑,灵活的身影让人有些看不清剑和人的动作;而坐在地上的裴颜,也没有再演奏如之前那般缠绵优柔的乐曲,这次的弹奏变得激烈高昂,白皙的手指在乌黑的琴上翻飞舞蹈,让人目接不暇。
灵活锐利的剑,激昂紧凑的乐,两者一同展现在眼前,让人感到的不仅只有优美那么简单,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那剑影和琴音之中蕴含的争锋相对和剑拔弩张,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凌宇双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动作,一招一式都针对着那抚琴的女子,几招过后,凌宇双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坐在地上的裴颜明明只是看着琴演奏着没有抬头,但凌宇双的每次攻击都莫名其妙的落空。也许说落空并不准确,因为凌宇双每次攻击裴颜的时候,都会感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轻松的攻破了自己的剑气,让自己伤不到裴颜丝毫。
凌宇双在战场与人争战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心中不由感到一丝恐慌。心中的想法也映射到了她的剑上,凌宇双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裴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右手猛然拂过琴弦,凌宇双便立刻感觉的无形的压力迎面向自己袭来。靠着本能躲过这一击,凌宇双这才反应过来,裴颜竟是用琴音中的气势与自己周旋!
凌宇双心中一骇,用琴音与人战斗,她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自己一向瞧不起的裴颜居然能做到这种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裴颜的下一波攻势便又迎面而来,凌宇双这时已经没把握了,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只好又硬着头皮上了,靠着自己对危险的本能险险的躲过裴颜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又是一曲终了,裴颜抱起琴站了起来,面色丝毫未改,依旧是离席之时的淡然,反观凌宇双,却已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大家从这精彩绝伦的表演中回过神来,便是一片叫好,凌宇双的不对劲只被当做运动过度之后的劳累并没有太被在意,只是凌宇延心疼妹妹夸奖了几句便赶紧让凌宇双下去休息了。裴颜也将琴还给乐娘,重新落座。
凌宇延看过刚才裴颜的演奏之后,对裴颜更加的钦佩起来,接下来的筵席中也丝毫不掩饰对裴颜的青眼相加。裴颜因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也豪不推辞得与凌宇延交杯换盏,还一边有意无意的赞美凌宇延的治国有方,让凌宇延开心不已。
宁元泽同样也被裴颜所震撼,只是接下来看着凌宇延对裴颜的殷勤心中有些不快,但毕竟是寄人篱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在一旁默默喝闷酒。
表面上谈笑风生的裴颜明白自己已经闯
下祸端,但是,裴颜却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
之前因为宁元席对自己的猜忌和不信任,裴颜不得不被迫离开那让她能够呼风唤雨,左右决策的权利中心。那时形势所迫她也无能为力,但现在,她身处于凌国皇宫,如果她能夺得在这里的权利,那么她就可以再次将这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
够筹交错之下,美丽的花朵久违得露出了深藏在柔软花瓣下的尖牙。
眼见裴颜和凌宇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没引起什么争斗就安全的结束了,莫言一颗从筵席开始时就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
没有了两个风格各异却都美丽得不可方物女子的争锋相对,接下来的气氛显得十分其乐融融……
如果不算了喝闷酒的宁元泽和偷偷凑过来低声对裴颜说:“姑奶奶,这下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消停点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把那位大小姐惹急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的莫言,现在的局面简直就是文艺复兴时期某张讽刺神职人员私底下毫无高贵神圣气质肆意欢乐的场景颇为相似……
眼看着筵席过半,裴颜与凌宇延又喝过一杯之后便把酒杯放下说:“一直听说凌国气候宜人适合奇花异草生长,皇宫之中的花园更是各类少见的花草繁茂生长,小女子心中神往,这次来此不由有些奢望能得以在万花中一游,望皇上能开恩让小女子能一了心愿。”
凌宇延本就对这奇女子充满好感,听得此言便说:“裴姑娘想于花园一游,此等小事自是可以,朕这就叫人带着裴姑娘前往。”
谁知裴颜却说:“不必叫人,我想一人游园,慢慢观赏,若皇上不放心,便叫人守在花园门前。”
不光凌宇延,宁元泽和莫言等几人也对裴颜想一人游园的提议感到有些惊讶。反观裴颜,却没有什么让人觉得不妥的神色。凌宇延略加思考,有些深沉的看了裴颜一眼,便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裴颜刚出门,便冷不丁的遇上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难道屋内众人对裴姑娘这般热情,裴姑娘却不领情的要先走了?”那倚着柱子笑着发难的女子,分明就是处处与自己不和的凌宇双。
裴颜一阵头疼,刚准备搪塞几句的时候却听见凌宇双换了语气继续说:“裴颜,我承认我一直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厉害的人物,恕我之前眼拙,总是想方设法与你为难,”说着便站直了身子:“我承认也许我不如你,但不表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
不等裴颜回话,凌宇双便转身沿着长长的宫廊离去。
裴颜望着那离去的身影,站了一会儿,便也让宫女引着前往花园。
夜已深沉,顺着整齐的石板一路走来并未再遇见任何人,在前面执灯的宫女一言不发的引路,除了鞋子踏在石板上响起的脚步声之外再无人声。周围响起的虫鸣和夜莺的婉转歌声围绕耳边就连一刻也不肯停歇,却也因此让周身空气摆脱了凄清的氛围。
花园的本名为篱苑
,在裴颜看来,篱这个字并配不上这凌国皇宫之中最为珍贵的园圃,但据说这篱苑开辟出来之时,当时在位的帝王并不是搜集已经成活的幼株有规律的种植成一般园林的样子,而是随意的撒下各类花草的种子,任其生长。这种让植物自身自灭自己争夺水分和土壤的方式与那些生活在野外的野花野草成长方式颇为相似,当时那位帝王便以此为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将这里取名篱苑。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不仅仅是篱苑之中植物的生存方式,也是这皇宫之中,乃至各国之间的生存方式。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如此,虽残忍,却也公正。
不知不觉就到了篱苑门口,宫女将手中的宫灯递给裴颜,便自己退到门边站着。
那开辟篱苑的人当初似乎有意想要多给花木留些生长的空间,在繁复的草本植物中间的那条路显得格外狭窄,仅仅能够让两个人勉强并排通行,但就是这样,也容易被那些很少人工修剪,伸向小径的枝叶勾住衣袍。裴颜独自提着宫灯向着篱苑的深处缓缓前行,一边看着路一边小心自己的衣服不被勾住。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棵颇为巨大的古树,似乎有人比较偏爱这棵古树,树周围的其他植物基本被清理掉了,在树旁边还筑了一个小亭,亭中就只有四只石凳围着一张石桌。裴颜好不容易从那仿佛原始森林一般的植物中抽身出来,看见小亭便赶紧走过去坐下休息。
从外观来看这小亭以筑成许久,石桌石凳看上去也是小亭建起之时就在了,但桌椅却还算干净,像是有人时常打扫过。
将宫灯放在桌子上,裴颜总算是有些闲心来细细观赏这苑中景色了。
在这国家经过数代的更替漫长岁月时,这篱苑中的植物也渐渐的靠着自己细微的本性划分出了各自的领地。相同或者相近的植物生长在一起,种族之间的分别不甚明晰却也一目了然。大家郁郁葱葱的聚集在一起守卫着基本脚下的土地,或妖娆或奇特的植物让裴颜应接不暇。
就在裴颜被着万花迷住了双眼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年轻男子的声音:“看来这篱苑果然合裴姑娘的心,竟看得这般着迷,连有人走到身边了也全然不知。”
裴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但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忙起身退后两步跪下行礼:“小女子出身乡野,从来没想过能有如此眼福在这天下闻名的篱苑遍观奇花异草,一时忘了分寸,望皇上恕罪。”
凌宇延并没有对着所谓的失了分寸在意,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然后对裴颜说:“起来坐下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太过拘礼。”
裴颜也不矫情,道了声谢皇上就在原来的凳子上坐下了,反正正如凌宇延所说,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人一同过来,在这里就裴颜和凌宇延两个人,既然连皇上都说了不必拘礼了,裴颜也懒得再去做那些表面功夫。
凌宇延看裴颜也不推辞二话没说就坐下了,有些惊讶但也觉得这裴颜是个很有趣的人,表情不由有些玩味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