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无数人标准的注目礼后,贺承渊直到进入酒店电梯才将她从身后放下,林海蓝的脸上已经红霞乱飞,绯红一片了。
她低着脑袋就看见贺承渊垂在身侧的手臂,并没有虬结的肌肉块,线条修长而流畅,但她分明知道那双长臂的力道,将她牢牢环住的时候带着满满的力量,凭添无尽安全感。
——这个夜晚,看起来一切如常,却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有种格外奇妙的气氛在两人身边缱绻流转。
此时,就连这狭窄的小小电梯间里都充斥着别样的暧/昧。
电梯缓缓上升,贺承渊的视线淡淡地掠过跳动的数字,转眸看她时,便直接捕捉到了她一直盯着他手的视线,她专注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入迷盥。
意味深长的浅笑悄然浮现在唇边,他就着两人本就相近的姿势伸出手,握住她的。
林海蓝一怔,抬眸看向他,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仿佛是刚刚回过神来的表情,但很快,她就慌忙把眼睛别开了。
没有什么特别,她就是觉得他沉沉的眸光里有着让她不敢直视的东西存在泸。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
林海蓝下意识地以为有人会进来,就腾地把手收了回来,可还来不及想他明明握得很紧为什么她轻而易举就能抽回,腰上就是一热。
下一秒,她身体一轻,被他横抱在怀里,她没有心理准备,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以保持平衡,却陡然发现两人之间的姿态更加亲密,她的唇几乎就贴在贺承渊的颈上,稍稍一抬头,就可以直接亲到他的下巴。
脑袋顿时有些僵硬,不敢乱抬乱转。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贺承渊抱着她步出电梯,右转拐入长长的走廊。
“已经到了,我可以自己走。”林海蓝不安分地动了动腿,试图从他怀里跳下来。
贺承渊没有说话,只若有似无地瞪了她一眼,状似警告她安分点。
林海蓝也不甘示弱地瞪他,可偏偏力量对抗上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有些气馁。
那一收一放的表情,极为生动。
贺承渊深沉的黑眸更加幽暗,仿佛很自然但更像故意的,手臂收得又紧了一点,林海蓝就立刻感觉到男性阳刚的气息更凶猛地向她袭来,把她紧紧裹住。
脚步声被湮没在厚厚的地毯里,四周静得过分,林海蓝都不敢用力呼吸,看到房间已经近在眼前,她总算松了口气,“贺承渊,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贺承渊听而不闻,直接把她抱到自己的房前,放她落地,与此同时,拿出房卡。
“我让人送药上来,把药敷上。”
“……那也不用在你房里。”
“那去你房里?”贺承渊轻描淡写地斜睨了她一眼,用平淡无奇的语调说着很像性sao扰的话。
“我是说我自己……”林海蓝一咽,垂死挣扎,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房门上发出嗞地一声,紧接着她的腰又被搂住,被他直接带进了房间。
灯光倏尔亮起。
女孩儿如珠玉般清丽的嗓音在此刻响起,无异于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炸开了一声脆雷,突兀而诡异。
尤其是那女孩儿此刻正坐在贺承渊的**,笑容似花。
林海蓝僵在原地。
那女孩儿也在短短一瞬间脸色一变,含笑的眼睛里立时带上了敌意。
“承渊哥,她是谁?!”她像只炸毛的猫,气汹汹地迎面就冲了过来,语气甚为骄纵。
林海蓝下意识望向贺承渊,表情有尴尬,也有茫然,还有些震惊。
贺承渊没有看她,却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皱起眉:“安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给小叔叔扫墓,我当然都知道啊,知道了我肯定就会来嘛。”娄安安嘟起嘴,“好不容易才让爸爸帮忙骗到房卡,我就进来了。”
她说完,又掀起眼皮子,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瞪着林海蓝,语气凶恶,“喂,你还没说你是谁呢?为什么和承渊哥哥一起回来?”
她骄傲地抬高下巴,像只趾高气昂的小孔雀。
“安安,别太任性,谁教会你这么没礼貌?”贺承渊的目光平静,语气却是严厉的。
被最喜欢的人当面训斥,娄安安一阵委屈,又想发脾气又像是惧怕被他讨厌一般表情纠结起来,继而撅起唇不甘心地跺了下脚。
“我才不管,我就是要问清楚。”娄安安耍任性,噔噔两步走到林海蓝面前,上下来回地打量她,发觉她虽然衣着简单但是长得也不比自己差时,眼中满是嫉妒的火苗。
林海蓝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抬眼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依稀可以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很熟悉,而且关系必然也是亲密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尖嵌入掌心,她才蓦地感觉到疼痛。
“说话啊,你和承渊哥是什么关系,你是哑巴啊?”娄安安咄咄逼人,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贺承渊面色冷凝,但在他开口之前,林海蓝就抢先一步发出了声音,“我是贺先生医院里的医生,陪副院长来参加医学论坛的。”
贺承渊闻言垂眼睨着她,林海蓝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继续淡声道,“我扭伤了脚所以他才送我回来。”
娄安安边听边低头看她的脚,果然那站姿有些不自然。
“真的?你和业棠哥一起来的?”
梁业棠也是熟识,原来她真的和贺承渊是那么亲近的关系。
林海蓝淡笑地点点头,“是,梁医生住在我隔壁,他比较忙。”
“哦。”娄安安又忍不住撅起唇嘀咕,“那也不用呆在一个房间里啊,男女授受不亲的,要是你也有男朋友,他肯定也会误会的。”
林海蓝被温情冲昏了的头脑在听到这句话后才有了一瞬间的转醒。
贺承渊望住她慢慢黯淡的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亦是淡淡的,“安安,回你房间,她的脚受伤了,需要上药。”
他的手掌稳稳地托着林海蓝的后腰,仿佛在支撑着她整个身体,也是防止她临阵脱逃一般。
林海蓝默默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腰上汩汩流入的热度,抬眼看向他沉静的俊颜,心弦控制不住地颤动。
“我直接就到这里了,又没有开/房间。”娄安安忽然冒出一句。
……几秒的沉默后。
“我没事,一点点小扭伤而已,我、我回自己房间先热敷下试试。”林海蓝倏然转身,边往外走边匆忙地说着,脚步一瘸一拐的,却像落荒而逃。
贺承渊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凝眸看她,面色冷沉,微微皱眉。
“承渊哥,我今晚睡这里好不好?”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故意,贺承渊身形一动迈出脚步的同时,娄安安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娇地轻求。
贺承渊看着房门砰地关上,拧眉,“安安,你不是小孩子了,注意分寸。”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才想和你睡在一起。”
贺承渊掐了掐眉心,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娄安安一喜,可下一秒,她却被一把拎到门外。
“别胡闹,回去!”房门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险些撞到了她的鼻子。
“承渊哥哥,承渊哥哥……”她砰砰拍门,可里面毫无反应,气恼得她一跺脚,背靠着墙壁兀自郁闷。
酒店服务员出现的时候,正在耍小性子的她几乎把脚下的地毯踢出一个小小的洞来。
看到一脸疑惑盯着她的服务员,她清高地哼了声。
在这种高端酒店工作了几年的服务员眼力劲惊人,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任性大小姐,于是礼貌地弯腰后就直接来到1918号房。
“等等……”娄安安眼睛一亮,忽然叫住了她。
……
回到房间,林海蓝就一直怔然地看着地面,焦距似乎有些恍惚。
想到不多时之前的甜蜜融洽,又想到方才一室三人的尴尬,心里泛起酸酸涩涩的情绪。
那个女孩子对贺承渊的爱意一目了然,她甚至不用细细地思量就看得出来,因为那种爱慕一个人时的眼神她分外熟悉,曾经,她也如此望过一个人很多年。
脚踝明明扭伤得不严重,但痛感忽然间就莫名强烈起来,她俯下/身轻轻揉了揉,心口蓦地一丝抽痛。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一愣,就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摸了摸心口,她专攻心胸,很清楚什么症状会是什么疾病的先兆,但是这么短暂的一下却让她困惑了。
她的心喜悦过,大痛过,但像现在这样如被针冷不丁刺了一下的感觉却是陌生的,除了痛,还有点难受,那种难受无法形象地概括。
门铃声响,她咬了咬唇,起身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过去开门。
“hello,我来给你送药。”娄安安站在门口朝她笑着打招呼。
“……谢谢,这个是谁?”林海蓝把药膏和内服药接过来,脸上明显带着讶异。
“我拿过来的呀,你不是脚受伤了吗?给你用的。”娄安安说完,就发现林海蓝在听到她的话后面上闪过一丝她觉得奇怪的失望表情,她也没在意,又说,“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娄安安,今晚上你收留我好不好?”
“……”林海蓝失言了。
“拜托,承渊哥把我赶出来了,酒店都客满了我没地方睡觉,我不想去别的酒店啦。”娄安安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可是,我们……”林海蓝没遇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大小姐类型,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娄安安却已经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打量了一圈,得出个结论,“没有承渊哥的房间大,不过两个人够住了,我不介意挤一点。”
说完,她看林海蓝还站在门口,眉梢扬起,“承渊哥会把贺家打理得这么厉害,是因为他对忠心能干的下属特别好,所以下属也很卖力。”
“虽然他好的时候也冷冰冰的。”
她吐吐舌头,“你是不是很厉害?所以他很关照你。”
林海蓝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也会关照你。”
“为什么?”林海蓝不由地问。
“当然是因为爱屋及乌啦,如果我对他中意的人好,他肯定也会觉得我好。”她说得自信满满。
林海蓝闻言猛地一怔,这才认真去看这性格跳脱,任性却直率的女孩子,五官靓丽,带着少女般的天真,她说话的时候,顾盼生辉,毫不掩饰天子娇女的清高和骄傲,但此刻看起来,竟和刚才完全不同。
心里的酸涩让她做不到立刻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但印象有了小小的改观。
娄安安看她盯着自己,抬手摸了摸左耳上的一颗精致的星型耳钉,忽然羞涩地一笑,“是不是很漂亮?承渊哥送给我的,我戴了很多年了,一直没舍得拿下来。”
林海蓝艰涩扯起嘴角:“是吗?”
“嗯,他说这是妈妈变的星星,只要我一直戴着,不论在哪里妈妈都会一直守护我。”娄安安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甜蜜,露出女孩儿独有的娇羞之姿。
林海蓝默默地看着她,尽管她很想说些什么来延续这番对话,可是喉咙里无故干涩,让她喉咙一痛。
许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笑了笑,“很美。”
但她不想再听下去。
娄安安却毫无察觉,边在房间里转悠边绕着头发嘟嘴说道,“以前承渊哥特别温柔,可是自从发生那次车祸,他就变得冷冰冰的,都不会笑了,还动不动就训我。”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那该是多么长久的相处。
聊了一会儿,娄安安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住下来,也不等她表态便自作主张地跑去洗澡了,独留林海蓝一个人在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了杯水,吃下两粒内服药丸,她拿起桌上的药膏,细细涂抹脚踝,轻轻按摩着,药膏抹在皮肤上是凉凉的。
这时,有电话来,铃声叮铃铃地在房间内回**。
除了火火应该没人知道她在这里啊?林海蓝纳闷地盯着房内座机看了一会儿,犹疑地拿起。
“吃药了吗?”低沉醇厚的嗓音钻入耳中,林海蓝心弦一颤,“那药是你让人送的?”
“怎么?”
“没,没什么。”林海蓝觉得纠结于药是谁送的自己实在有些丢脸,连连摇头,就好像他透过电话能看见似的。
“好,早点睡。”
“嗯。”她咬唇,犹豫,仍想说点其他的,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你有护体乳吗?”娄安安围着浴巾忽然跑出来,林海蓝条件反射啪地扣了电话,一脸紧张,像做了贼。
“干嘛,和你男朋友通电话么?”娄安安好笑地看着她。
“……”林海蓝的嘴紧闭得像掰不开的河蚌,耳朵很红,连脚踝上凉飕飕的药膏都变得滚烫起来。
……
躺在**,娄安安显得很健谈,一直不停地说贺承渊的事,以及她和贺承渊之间的事,说到后来,她实在是累得不行迷糊地道了句晚安就进入梦乡,睡容甜美。
而林海蓝,辗转反侧,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