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睡过,今天就不熟了?”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在绝世的红酒中浸润了百年,只是听着就能醉人。

乍得听到这句话,林海蓝的心跳陡然加快,看到贺承渊的眼底分明是沉静无波的,却仿佛蕴含着一些讳莫难懂的情绪。

“你……别胡说……”林海蓝控制不住地想起昨晚那个意外,说不出的别扭和尴尬,脸烫得几乎可以煮鸡蛋,她慌忙移开视线,轻轻地咬住了下唇。

贺承渊没立即说话,只是眼帘下垂,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透明的窘态畛。

被他这么看着,林海蓝只觉得自己像只逃不出老虎爪下的兔子,脸蛋涨红,没来由感到地羞恼,一把推开他,说,“我下班了,我要走了。”

“走?你忘了我早上说过的话。”贺承渊说得悠闲,林海蓝却觉得全身的汗毛蓦地都竖了起来,“那种事根本……”

“根本?不是保证过什么事都可以么?”他的语气浅淡,不带半点逼迫,让林海蓝反而没办法很坚决地拒绝,只能为难中带着些别扭地偏过脸,讷讷开口,“那也不可以是什么做你女朋友之类的。钫”

贺承渊看着她别扭抗拒的模样,心里涌起些不太愉悦的情绪,眉头不经意地蹙了一下,也不再逗弄,直接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拉开车门,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

“在我这里没有失信这两个字。”坐上驾驶位,他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侧过来,深若寒潭的黑眸凝视着林海蓝黑白分明的双眼,隐隐透露出强硬的气势。

……

高锦恒走出高氏大楼,快步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朝他一头扎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腰就被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了。

“锦恒,锦恒,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不要分手好不好?”

袁思莹一张娇艳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妆容也已哭花了,她仰着脸眼也不眨地望着高锦恒,不停哀求:“我不要和你分手,不要分手好不好?”

高锦恒低头,却不是看她,而是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看到指针已经快过六点,眉毛微微拧起。

“松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袁思莹的双臂却抱得更紧了,泪水从大大的眼睛里不停涌出,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锦恒,我知道你不喜欢下午那个女人,我看见她被赶出来了,那你要去见谁?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她是谁?”

“与你无关。”高锦恒冷漠地抓住她的手臂,扔开,径直走向车子,脚步很快。

袁思莹不管不顾地追上来,又想抱上来,“我不要和你分手,你听见没有,我爱你!我爱你!”

“分手?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高锦恒冷笑地瞥了她一眼,长臂一伸,阻止她继续靠近。

这句话对袁思莹是个十足的打击,几乎让她因为站不住而摔倒,“那你把我当什么?床伴么……还是你报复林海蓝的工具?”

高锦恒看着她精神恍惚伤心欲绝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吐出的字眼却残酷至极,“不要以为你背地里对她做的事我都不知道,高家的人只有我这个高家的主人才能动,你,算什么?”

袁思莹握着他的手慢慢松开,揪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疯狂地摇头一边后退,“你骗我,你也骗你自己,你根本就喜欢她,你自欺欺人……”

听着她的控诉,高锦恒只是冷笑,忽然,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袁思莹的手,无名指上一枚镶满碎钻的戒指闪着光点。

“你以为我戴过的东西她还会要吗?”袁思莹死死握着拳不让他拿,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一根根掰开手指,将戒指摘下。

高锦恒垂眸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戒指,勾起唇角满是嘲讽地笑了笑,下一瞬,他紧紧握拳,转身。

袁思莹忽然又追了上去,“锦恒,你是不是要去见林海蓝,锦恒,你原谅我……

高锦恒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被袁思莹拖了不少时间,他用飙车的速度赶到仁康医院,却被告知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拿出电话直接拨了林海蓝的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无人接听,高锦恒咬牙切齿地狠狠砸了一下车身,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林海蓝,你胆子好大!”

……

外面的风景变了一遭又一遭,渐渐的,从喧闹的市中心开始走向了宁静的别墅区,林海蓝好几次张嘴想问,可每次一转过脸看到贺承渊冷峻的肃容,声音就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他到底想把她带到哪儿去?林海蓝心慌中带着不安,忐忑了一路,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把手机拿在手里可以随时报警。

但身边的男人就像能看透她的心似的,她的手刚要伸进包里,他就突然转过脸来,一双墨色眸子轻飘飘地从她脸上往手上漫不经心地一掠,淡淡开口:“我要对你做什么,你找谁也没用。”

林海蓝:“……”

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有些眼熟,终于,迈巴/赫在一栋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林海蓝讶然望住他。

“我家,你来过。”贺承渊探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温热的身体靠的太近,清冽的男性气息顿时扑鼻而来,林海蓝面色倏忽一红,一颗心加速了跳动,“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给我妈过生日,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贺承渊睨了她一眼,拔下车钥匙。

……他的意思是假装女朋友?

林海蓝悄悄松了口气,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她咬了咬嘴唇,懊恼地瞪了眼贺承渊,“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连份礼物都没带。”

“对她来说,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看到林海蓝的脸蛋又是一红,贺承渊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演得好一点,我妈眼睛很精。”

说着,他下车,绕到林海蓝这边,拉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林海蓝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递了出去。

他的手很大,有些干燥,却很温暖,指腹上有薄薄的茧子,握着她的手时那些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皮肤像被细小的微电流轻轻刺激着,泛起一阵酥麻。

林海蓝一路跟着他,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往上游移,就看见他宽阔挺直的脊背,像一座巍峨大山,给人那么强烈的安全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林海蓝忍不住捶了自己一下,看着他淡定的步伐,越发觉得只有自己不争气。

演戏而已,是她欠下的人情,她默默地提醒自己。

还没走进贺家大门,林海蓝就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在那儿等着。

一想到贺承渊刚才说他母亲盼着她来,又被如此郑重地等候着,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记得贺老夫人对她那么好,如果妈妈还活着,大概就是像贺老夫人一样,是位温柔祥和的老人。

见到有人出现,贺老夫人伸长脖子仔细瞅了几眼,又推了推一旁靠在门上的外孙,“是你舅舅和海蓝不?”

还没等外孙点完头,贺老夫人脸上顿时高兴得很,形象也不要了,颠儿颠儿地就迎了上去。

“海蓝啊,你总算来了。”贺老夫人走近了才看到两人牵着的手,心里欢喜,一把握住她另外一只手,满脸笑容,“怪想你来的,就是我这儿子,三十几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也不知道带你回家来,你以后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嗯,还是这么好看。”

林海蓝的脸一下红得彻底,羞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求助地偷偷瞄了眼贺承渊。

“妈,进去说吧。”贺承渊被母亲一顿贬低也没反应,像是习以为常,只淡淡地提醒她现在他们还站在外面。

“哎,哎,快进来。”贺老夫人说着拉上林海蓝的手就亲热地把她带进屋了。

“狡猾!”贺青裴跟着贺承渊一起进来,低声指责他,“你利用外婆,不算公平竞争!”

贺承渊懒得理他,慢条斯理地扫了他一眼。

“现在外婆都认定她是你女朋友了,以后突然要海蓝姐降辈分她肯定反应不过来,你太奸诈了!”贺青裴眼底放出冷飕飕的刀。

“异想天开。”贺承渊转过头看着他,薄唇微动,毫不留情地吐出四个字。

贺青裴很郁闷。

“伯母,对不起,我才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连礼物都没带……”林海蓝站在贺家的客厅里,难为情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也没来得及换套衣服。”

贺老夫人打量她,满意地拍拍她的手,“我瞧着挺好,干干净净的,比大街上那些画成大熊猫穿得稀奇古怪的女妖怪好看多了,承渊你说是不是?”

林海蓝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贺承渊这种问题,下意识地看向他,正好迎上贺承渊定在自己脸上的沉沉目光。

“是,这样就好。”

林海蓝听着他比起敷衍反而更像认真回答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在怀里突兀地动了一下,但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

看到以前提都不提什么女孩子的儿子正儿八经地夸赞起女朋友来了,贺老夫人真是觉得喜从天降,脸上的笑是停都停不下来。

“我的六十大寿啊想等老头子手术出院后再大办,现在就是过个小生日吃个便饭,都是自己家里人热闹热闹,礼物不礼物的,别放心上,啊?”

被老太太口中的自家人给闹了个大红脸,林海蓝忍不住朝贺承渊投去一个略带埋怨的眼神,竟然是六十大寿?这可算是很重要的生日了,他也不提早提醒她。

贺承渊眉梢一挑,刚才他是被这女人用眼神指责了?

“来,你先坐,我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贺老夫人把林海蓝按到沙发上坐下,叫佣人端来茶水,又一把扯过贺青裴,“青裴,陪外婆一起。”

笑眯眯地把空间单独留给两人,她拉着外孙就进了厨房。

贺老夫人一走,客厅里所有的热烈气氛仿佛也一下子被带走了。

林海蓝坐在贺承渊身边,表情僵僵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问道,“贺老先生今天没回来吗?”

“免得折腾,所以才把大寿安排在他出院后。”贺承渊淡淡地道。

“哦。”林海蓝点点头,气氛瞬间又凝住了。

沉默,是彼此的。

尴尬,只是林海蓝一个人的,不需要演戏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外人,这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全身都不自在。

“我瞧着不对啊,怎么两个人都没话说,坐一起都不动,年轻人不是抽着空也得摸个小手亲个嘴儿吗?”贺老夫人悄悄地从厨房探出头精明地观察客厅里的两个小辈。

“舅舅根本就是性冷淡,外婆,我觉得海蓝姐还是和我……”

“嘘……”贺老夫人一扯他的衣袖,贺青裴话说了一半,顺着外婆的视线往外一看,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小火苗。

林海蓝没事做只能喝茶,谁知刚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身边淡定如石的男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朝她靠了过来,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太快,她又毫无准备,一下子就被捉得牢牢的,两人的鼻尖都撞在了一起。

林海蓝陡然瞪大眼睛,心跳如雷:“贺、贺……你干什么?”

“我妈在厨房偷看。”贺承渊这么说的时候看起来依旧很淡定,内敛从容,仿佛不为任何事所动的模样,但身上的气息又是与之相反的强势霸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危险味道,“既然做戏,就做足了。”

做、做足了?他想做什么做足了?

林海蓝全身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却分明看到贺承渊的鼻尖从自己鼻尖上移开,然后,他的头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她的唇上就是一热,“你……”

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面红耳赤地往后退,但以现在的姿势,她身后什么都没有,一仰就没有依靠地仰面躺倒下去。

贺承渊舔了舔唇,清冷的黑眸里倏忽染上几分浓黑,像能滴出墨汁那么黑如幽潭。

林海蓝红着脸想要爬起来,贺承渊就着坐姿直接俯下身去,头一低,准确地咬住了她的嘴唇,舌头轻巧撬开她的牙关。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舌头伸了进去。

林海蓝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花。

是舌吻,实打实的。

他的双臂撑在沙发上,并没有把身体直接压在她的身上,但由他制造出的小小空间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林海蓝闻着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软。

“唔……他们……在看……”林海蓝惊慌失措地捶打他的胸膛,他反而吻得更深,抓住她抗拒的手,狂野强制,舌尖不讲理地捉到她四处躲避的舌就吸吮着缠住。

林海蓝的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氧气越来越稀少,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快被吻得窒息。

再吻下去她一定会死。

“放……开……”她的拳头已经转移到他背上,不停地敲打,“我……”

这时,厨房里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什么金属厨具掉在地上的声音,更是让缺氧的林海蓝心都快跳出来。

正被他家人看着的认知简直快让她含羞欲死。

“舅舅,你在干嘛啊?”贺青裴天真地一嗓子喊出来,贺老夫人正看得起劲,立马责怪地瞪了外孙一眼。

继续下去搞不好能提早抱孙子了。

贺承渊慢悠悠地直起身,手指仿佛很不经意地从林海蓝的唇上一抚而过,才瞟向贺青裴,森冷的目光盯得挑衅的小孩头皮一紧,不甘心地别开脸。

看着贺承渊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破绽,林海蓝喘着气爬起来,气闷地想踹他一脚。

但贺老夫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林海蓝根本来不及恼便先羞得埋下头,脸上通红一片,那红一直蔓延到锁骨上。

贺老夫人朝儿子使了个夸赞的颜色,贺承渊回以淡定的挑眉。

这之后的贺老夫人的热情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看着林海蓝的眼神就像在看宝贝疙瘩似的,慈祥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喜爱和期望。

一顿小小的生日宴吃得“各怀鬼胎”。

贺老夫人现在一心就想敲定儿子的终身大事,一吃完饭就拉着林海蓝进了房间,把家里的两个男丁兀自扔在外面。

“这是承渊一岁时拍的,你看看,小丁丁还露在外面,这么小一丁点儿,那时候他小叔每回见他都爱弹他小丁丁,每回都给弄哭了才甘心。”贺老夫人说起往事,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

林海蓝面上一囧,视线躲闪着,终究还是没忍住,朝老太太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很小,还很嫩,像一截袖珍的小萝卜,趾高气昂地竖着。

她扑哧一下笑出来,多看了两眼,只是看着看着,俏脸就越来越红。

她没忘记昨晚上顶在她身上的那个部位,她清晰地用身体感受过那惊人的尺寸,粗长坚/挺,像被羁押太久的猛兽,一放出来就会把人生吞活剥地吃得彻底。

他是怎么从那一截小萝卜长成那么恐怖的巨物的……

“这是五岁,我们带他去海边玩,他小叔用沙子把他给埋了,结果一个大浪打过来,他小叔先跑了,那浪头直接把他给冲海里去了,把我吓得啊,差点把他小叔给拧死。”贺老夫人说着还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胸脯,仿佛还在经历这种恐惧似的。

“很多他和小叔叔一起拍的照片。”林海蓝看着照片里那个总是爽朗大笑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起了波动,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悸动。

“华亭以前最疼承渊了,可惜去得太早……”贺老夫人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起来,“就算留下一个孩子也好,这样巍山心里也好过点,可他孤零零一个人走了,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林海蓝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心却一直沉甸甸的,看着照片就觉得悲伤,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的长相而已,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就像失去了至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