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妹还年幼,不太懂得礼貌,还请老族长原谅了!”司徒雷带了个笑替小东西打招呼赔不是。
老族长又哼了一声,说:“这位就是桃花坞的小千金,远近闻名的塞外一枝花了?”
司徒雷回答:“还要请族长多多指教!小东西,来见过族长伯父!”
小东西不敢不听大哥的话,过来施了个礼,叫了一声“伯父”。
“指教么,那可不敢当!”老族长上下打量一番小东西,说,“谁不知道桃花坞英才辈出,财雄势大,在司徒家周围过日子的人,哪个不该自求多福呢,哪里还敢提‘指教’两个字啊!”
心里有点儿不服气,他就把话反了说,那意思就是桃花坞仗着财雄势大在欺负人,没把别人放在眼里了,接着还加了一句,“反倒要请司徒少当家的指教指教我呢!”
司徒雷哪有听不出话外音来的道理,微微一笑,说:“老族长太谦虚了!鹰族中才是人才辈出,让我们司徒家的人都羡慕得很呢!如果不是成心想结纳,家父也不会叫在下特意跑这一趟。令嫒阿米娜的事,确实是我六弟年轻气盛,有欠思量,我相信他如果光明正大地登门求亲,老族长又怎么会不为女儿的后半生幸福考虑呢?看在令嫒的面上,你也不会拒绝求亲的,是不是?但偏偏我家六弟做得鲁莽了,有得罪的地方,族长你请多担待,改天我六弟一定会郑重向你和伯母赔罪的。”
老族长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司徒雷接着说:“其实我知道老族长一向宽宏大量,明晚的喜宴,如果没有族长伯父和伯母的大驾光临,岂不令人遗憾?而如果阿米娜知道自己父母愿意去祝福她,心里一定非常感激,也非常高兴的!老族长,你的意思又怎么样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把好话说在前头,总能打动人心的。
老族长鼻子里出气,却没有立刻回答。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当然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一面是怪女儿太不争气,偷偷地和个冤家对头家的小子好上了,把她恨得什么似的,另一面却又是几天不见女儿,他天天都在牵挂着。
有句话说得真不错,女大不中留啊!而且他的老妻,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把他说得烦不胜烦心思动摇了。想当年就是为了老妻的婚事,鹰族才和桃花坞结下了冤仇,其实这段冤仇有点不明不白的,本来就不应该结下,而且,老妻当年没嫁成司徒家,不是他最后得到了好处嘛?这么多年来老妻心里可从来都没有过怨恨,如今为了阿米娜的事,更是一门心思要把仇家变成亲家,皆大欢喜。
就在这会儿,他身后低垂的帘幔里面老妻正坐着在听他们说话呢,见他沉吟良久也不回答,老妻有点着急了,伸出手来悄悄用力拽他的袍角,如果他再不开口,恐怕她就会不顾鹰族女子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男人面前抛头露面的规矩,从帘幔后面跑出来了。
没奈何老族长只好自己找个台阶下,沉着脸说一声:“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还要和族中的长老们商量一下……”然后就挥手吩咐人,伺候客人去休息。
司徒雷耳朵灵敏,才刚刚站起来转过身,就听见了帘幔后头有人跺着脚在低声骂:“还商量个什么啊……”他不由微微一笑,知道这杯喜酒老族长是不喝也得喝了。
不过他并不去点穿,挽着小东西的手悠悠地出了大屋,慢慢地走回住处。大伤还没痊愈,又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刚才他是勉强支撑着的,这会儿已经累得脸色都发白了,连脱衣服都懒得动手,让随从们伺候着把衣服脱了,然后他躺倒在了**。
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奇怪小东西在身边怎么会声息皆无的,急忙又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她噘起了嘴巴,好一副不痛快的表情,就问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我生气了呗!”小东西回答,“你瞧那个族长刚才对大哥摆的那副臭脸!大哥,为什么我们就该处处让着他,跟他说那么多的软话?什么时候见过你对别人这样客气,别人还对你爱理不理的呀?这不是太过分了嘛?哼!”
原来这小丫头是在为他不服不忿呢!司徒雷脸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高兴,至少她维护大哥的心意是不变的。
而且,在他昏迷的那几天里,她一直不眠不休地在他身边照料着,原本的圆脸瘦成了瓜子脸,让他见了感觉非常舍不得之外,心里就像用湿布抹过的那样舒坦极了。毕竟是已经懂得体贴照顾人的了!就是有时候弄不太懂人情世故,小脑袋里装的还全是天真的想法,不大会转弯。
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单纯可爱,他爱的,不就是她这一份纯真了嘛!
“大哥,你说句话嘛!”得不到回答,小东西更加不满意地把嘴噘得老高。
“行了,别把嘴噘成这样,这样可一点都不好看了!”司徒雷心里高兴,但还得嘴上给她点儿教训,说,“你还有脸说呢!刚才差一点就被你坏了大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大哥和他客气,这之前我花的好一番工夫岂不就全白费了?小东西,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懂事,才能不到处闯祸了,那才真正让我省心了呢!你就别为我瞎操这份心了吧。”
说的什么话嘛!明明自己是为了大哥好,却反而换来他的一顿数落!
小东西不依了,跺着脚说:“还说我不懂事!总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当然就什么都不懂了!这不都是大哥害的嘛?”
“怎么居然怪上我了?”司徒雷皱起了眉头,不得不伸手把她抓住,省得她把地皮都跺穿了。
小东西哼了一声,说:“爹和娘也是偏心!再过不久我就满十六岁啦,他们却还不教会我点什么,怎么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会了?显得我多么无能似的,那不是你给害的嘛?”
司徒雷听了小东西这几句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哪里是爹娘不肯教她!她自己有心思学的吗?针线女红那是根本就没兴趣碰一下,诗词歌赋文章,读得是似通非通,家里那么多一流武学高手教她武功,她还学得马马虎虎,自保都嫌不够,再有耐心的师父都能被她的调皮捣蛋给气跑了,至于爹和娘,自己上阵教她几手吧,听她一嚷嚷苦和累,就立刻心疼起来,根本就舍不得看见她吃苦,就这个样子,她又能学到什么东西?
至于他自己嘛,也未必就什么都懂得了,只是既然当手了桃花坞这么大一个家,肩膀上担负了许多的责任,就得尽心尽力地把每件事情都做好才行。有时候总难免会感到疲倦劳累,但眼看着爹娘一天天地见老,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还要为家里的大小事情操心,他就都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尽量去做了。
好在几个兄弟现在都已经**了,多少能帮他分担些责任,做点事情。二弟司徒云精明能干,常年在外奔波,把桃花坞名下的一应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包括珠宝药材等等,生意日益兴隆;三弟司徒月,四弟司徒雨两人好武成痴,经常行走江湖,倒也结交了不少江湖豪杰,同时也壮大了桃花坞的声威,即便有人存心不良想动动桃花坞的脑筋,一时半会的也借不到那副胆子;五弟司徒雪人品俊雅,博学多才,更贵为西夏驸马,虽然不能说位高权重,可也是一呼百诺的人物了,桃花坞和西夏国关系良好,得到的好处可想而知了!而六弟司徒旭和五弟一样是难得的人才,如今再和鹰族部落联姻,桃花坞的声势比往常更胜了一酬,假以时日,就算自己无法照顾桃花坞,有五弟和六弟在的话,他也完全可以放心了。
想想看,有这么一帮人做哥哥,小东西确实可以诸事不问了,想必也没有人敢那么大胆地欺负她,谁要敢动她一根汗毛,他司徒雷就第一个不会答应的!就是有时候她太让人哭笑不得,像刚才,正儿八经地教训她几句吧,她却七绕八绕地,反而绕到了他的头上来,唉!
“大哥!”小东西已经不满意到了极点,撑大了胆子咬了一口司徒雷的手。谁叫他总是这样,话说到一半,就自顾自地想他的去了,把她晾到了一边不予理会。但咬归咬,却不敢太用力,毕竟这是“犯上”的行为!
司徒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得寸进尺了嘛?现在这小丫头连他都敢咬了。把手缩了回来,他说:“别胡闹了!大哥累了,想睡一会儿,乖,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想睡!”小东西说,“我想回家!”
“暂时我们还不能回家,小东西!”司徒雷摇摇头,回答她。
“为什么?”小东西叫了起来,“我可不想再呆在这里,看那个老族长的臭脸色哦!”
“那么,你是想看我的脸色了?”司徒雷声音不高,但却有着小东西不敢不听的威慑力。小东西瞧了他一眼,果然气就瘪了下去。
没办法,谁叫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不用一点威严,恐怕她会把人吵得无法安宁,你以为他就舍得给她脸色看?他是真的已经累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