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窗外透亮,有鸟鸣传入克利斯的耳中,鸟?克利斯半混沌半清醒的脑袋思考着怎么会有鸟,是了,庭园中会养一两只鸟没什么稀奇,但英格索养鸟了吗?他记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从来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想着想着克利斯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他猛的睁开眼睛,“嗖”的迅速坐起,第一件事情就是掀开被子看自己的衣服还在不在,他还真有点害怕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昨晚躺到**后的事,他一点也不刻不容缓了,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着,他松了一口气,但他却奇怪的发现床边的地上扔着一位男士的衣服,不应该是他的,谁的?!克利斯只感到脑袋阵阵发痛,头服顿顿的,像是生锈的机器无法运转。这时他感到有谁扯了一下他的被子,并发出尚未睡醒的呜咽,克利斯奇怪的转头,发现自己的**还躺着一位脱光了的裸男——是弗朗斯基,克利斯知道他有**的习惯,弗朗斯基用力将被子扯到自己身上翻了个身,继续熟睡。这时的克利斯只觉得火气上升,他一把扯过自己的被子,抬脚就把弗朗斯基踹下床。“没用的男人。”他低声诅咒着爬下床。脑袋又因为刚才的动作发出阵阵疼痛。克利斯懊恼的抱住自己的脑袋,一边暗暗发誓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一边揉着脑袋往屋外走,寻思着让仆人找些什么解酒的东西给他。

被踹下床的弗朗斯基睁着朦胧的眼睛,,趴在床边看着克利斯走出房门,又爬回**,将被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又继续睡。

昨晚的朦胧中克利斯只感到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将他整个人搂在怀中,无梦的夜,他睡得相当舒服,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在做梦,没想到竟然是弗朗斯基,克利斯笑,接下仆人递上来的解酒药,扔到嘴里,和水服下。

自那天晚上弗朗斯基夜宿他的房间回去,之后克利斯就再也没见过他,克利斯不喜欢去听歌剧,确切的说他是不想与莎莎曼一起去听歌剧,他想避着莎莎曼,如同以前避开那些他已经上手的女人们那样,他想避开她一段时间等她对他的感情冷却,虽然他完全可以像对其他女人一般对待莎莎曼,但他并不想使老侯爵伤心,虽然想避开,但他还是接受了莎莎曼的邀请去了里奥斯侯爵的府上,他知道自己不该接受,但莎莎曼很聪明的借由她父亲名义来邀请他。“我爸爸说很希望你能到家里去玩呢。”克利斯知道该拒绝的,但他还是去了,听到老侯爵的名号他真的不知该怎么拒绝,无论哪个权势再亮的贵族,他都不会在意得罪,唯独这位如慈父的老侯爵,对于上次把侯爵精心安排的约会弄砸,他觉得很过意不支,另外,他也是真的想去看看那个充满家庭是什么样的,抱着这小小的私心,他便答应了莎莎曼的邀请,他去了。在去时的马车上,他曾经想过莎莎曼的家会是什么样子,他去过很多贵族的家中,但他寮再无法将那些奢华的房子与布置联想到温馨上去,那位不受贵族欢迎的贵妇人的家是他所见过的最温馨的豪宅。但那里依然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家庭成员,那位贵妇是寡妇,她也没有孩子,所以即使家中的布置再讨巧也让他感觉冷冰冰的。站在那所房子里他似乎能感受到每当夜色降临,主人心中那满溢的空虚与孤寂,也许那是因为这样,那位贵妇人才将精力化在对家的布置上,但那样只会更添寂寞呀。望着如此精细的房间,只会更容易让人发觉自己是多么渴望有个肩膀能与自己一起分享这份感动。克利斯觉得冷,每到一处即使房间的壁炉中燃烧着红旺的炉火,他也感觉到冷,冷得不是身体而是心,渴望能陪伴的孤寂的心,渴望能有交流,能有所安慰的寂寞的心,带着那副张狂的面具真的很累,他渴望至少能有人供他暂时停留,暂时的蹄息。去侯爵家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从外面看起来侯爵与英格索的府上没有什么差别,同样的宏伟,不同的是前院也种了许多植物,白色的小花一朵朵在日光下盛放,使人的眼前感到清爽,早有侍卫在大门前等待他的到来,步入府底到处都感觉得和乐融融的气氛,仆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侯爵虽有正装,身上却充满家的气息,侯爵夫人温柔慈祥,莎莎曼穿着一件淡紫罗兰色的长裙,阳光充满了室内每一个角落,连家中的零小摆设都让他感觉充满了温馨的活力,这便是家的温暖吧,与英格索的房子不同,那里总是让他感到阴沉而死闷。如果……他也能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克利斯突然发觉自己不该来,体验到了这个家的温暖又如何呢?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他也不可能娶莎莎曼,看到这些他更加坚定自己不能破坏这个美好的家庭。克利斯突然不明白了,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也没有,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生的呢!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他不明白,家——也许他会拥有,但他却觉得自己无法爱上任何人,所有与他有过关系的人,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个游戏,连他的人生也只不过是个游戏,莫名的游戏,克利斯婉言谢绝了与侯爵及夫人、莎莎曼共进晚餐的邀请,他不能再呆下去,他感到眼泪刺痛,好几次泪水都要夺眶而出,从一走进这个家中,那份家的温暖深深进入他的心中,把他忘却的眼泪,慢慢的逼到了眼眶中,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为什么要这样生存着?如果他死了有谁会为他悲伤?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谁也不会为他伤心。在回程的马车上,他想着下午的一点一滴,侯爵夫人温和的笑容,侯爵爽朗的话语,午后的庭院中与他一起读书的莎莎曼,多么神圣的家庭图景,却是离他那么遥远。望着车窗外的夕阳,他突然发觉有东西滴到自己的手上,他竟然哭了,他吃惊的看着自己满手的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哭了,泪水像雨水一般不停的滴下,他摸摸自己的脸颊,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掌中的泪水,他竟然哭了,没有悲伤,没有痛,心中溢满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受,他以为人只有在伤心的时候才会哭,那些女士都是在被他甩了之后才流下眼泪,那不是伤心吗?可他为什么……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弄响留声机,他从傍晚一直听到深夜,他每次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颊,脸颊是干的,没有眼泪,眼睛也干涸的阵阵刺痛,他不会哭,根本就不会哭,母亲曾跟他说过,别的孩子出生时都是如何哭着,然而他却睁着眼睛望着这个世界,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哭过,母亲死时也没有哭过,无论是因为发色被别的孩子欺侮,还是饿得只能啃食尸体,或是再痛苦、寂寞,他都没有哭过,他根本不知道哭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见过别人哭泣,因欺侮他被他打还的小孩子,饿得“哇哇”乱叫的孩子,从女士们的眼眸中流下的眼泪,他只见过别人哭……他弄不懂自己的眼泪,那是眼泪吗?还是排出体外的水?

那天开始他就极力避开莎莎曼,虽然不停地参加舞会却刻意的尽量与他人在一起,这样即使遇见莎莎曼想与他说话也未必找得到空档,他不愿意伤害那个温暖的家庭,也不愿伤害莎莎曼,他只祈求着莎莎曼对他热情能尽快淡去。——很久未见弗朗斯基,自从他与莉迪亚交往以来便不大参加舞会了,以往与克利斯一起出席舞会,如今只单落克利斯一人,克利斯从不去打听他的消息,与以往一样,弗朗斯基开始时总会很热情,不久之后就会冷却,弗朗斯基的女伴也换过不少,最后都会分开,克利斯早就习惯了,都差不多,克利斯一直这样认为,他根本不用去打听他的消息,所有的消息都会在宴会中四处传播,那些迷恋弗朗斯基的女孩总会念叨他的名字,一会听说他与谁交往,一会又与谁约会,不久前听说弗朗斯基与莉迪亚交往,这阵子又传开他们俩已经准备结婚,就像现在名媛们都在抱怨弗朗斯基没有来参加这次舞会。

“弗朗斯基伯爵怎么没有来参加舞会呢,只有克利斯伯爵来了。”

“听说弗朗斯基伯爵正与某位小姐热恋……”

“听说他们已经订婚了!”

“是呀,是呀,听阅连结婚的日子也已经订下了。”

“……”

“真的吗?多可惜啊,以后就只剩下克利斯伯爵一人了。”(原意为社交界最受欢迎的只剩下克利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