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欣瑜撇了撇嘴,没有再跟窗子外的人说话,她关上窗子后踱步回到软榻前。
听对方的意思,他们非得要她亲眼确认顾昕在武定侯府,否则他们是不会出手的。思及此,霍欣瑜不禁觉得有些烦躁,今日她好不容易才探出些蛛丝马迹,可下一回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敢肯定,经过今日这一茬,武定侯府里的戒备一定会变得更加森严。
她下一回若想要再接近院子,只怕是难如登天,更遑论亲眼确定顾昕在院子里呢?
只是霍欣瑜不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是燕书特意对她做的局。
只要霍欣瑜把消息传出去,敌人绝对会派人夜探武定侯府,因为燕书知道,对方不可能真的完全信任霍欣瑜一个小姑娘。
而燕书要对付的人,自然也不是端惠郡主,而是郡主身后的主谋。……
正如燕书所料,负责和霍欣瑜接头的人把消息传回去后,尽管有一半的人认为不可信,不过也有另一半的人觉得可以去探探侯府。
此时坐在议事厅主位上的,赫然便是潜逃在外的晋王。
晋王当日仓促离京,其实并没有走太远,他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原则,绕了一圈之后竟是带着人偷偷回到京城近郊。
只是他也不敢真的进到京城里,毕竟他在京城里的势力恐怕都被霍展祈给清扫了。晋王相信,只要他和自己留在京城里的旧部联系上,只怕没多久宫里的霍展祈就会知道了。
所以晋王带着所剩不多的手下,在京城近郊再过去一些的小镇上住了下来。
他的手下则是偷偷潜入京城,每日将京城里的消息传回来,晋王便靠着手下们传递回来的消息,在心里分析着目前京中的情势。
要说晋王为何仍然不死心,觉得自己能够打败霍展祈?这一切都是因着他手上还有几张暗牌,就说顾昕在京城外遇次的那一次,自然便是晋王的“功劳”了。
那一次晋王动用了锦衣卫里的暗桩,差一点就让诚王妃血溅城外,本来晋王以为那次的刺杀是十拿九稳,没承想竟还是让诚王妃死里逃生。
为了这事儿,晋王没少发脾气,若不是因着手下能用的人不多了,凭他以前的脾性,不死几个人是不可能的。
可是因着先前元气大伤,晋王的身旁只剩下几个拚死护他逃出宫的手下,就是为了不寒了这些手下的心,晋王也只能按捺住杀意和怒气。
不过那些手下跟着晋王久了,自然知道晋王的脾气,为此,那个负责计划刺杀行动的手下,自己领了罚。
本来那手下打算自断一臂,不过被旁人给劝住了,毕竟现在正是主子用人的时候,大家都嫌人手不够了,他还要自断一臂,这不是给大家找麻烦么?
那人一听,心下也觉得有理,因此便打消了自残的念头。
晋王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虽然还是生气刺杀没有成功,不过手下的忠心取悦了他,他便大度的原谅了对方,还让对方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没错,那个手下就是被晋王派去联系霍欣瑜的接头人。
原本那人在晋王的手下,是担任类似谋士的工作,可如今晋王把他派去和一个小姑娘接触,着实让他为难得很。
不过再怎么困难的任务,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他们就一定要办到。
今天别说和一个小姑娘接触,就是赴汤蹈火,他们都要在所不辞。况且和赴汤蹈火比起来,和小姑娘接触其实算不得什么了。
因此那人也只好摸摸鼻子,任命的前往了齐王府。
……
宫里的霍展祈很快就收到了贺谨轩的消息,当他知道端惠郡主打着接近燕书的旗帜,实则为了暗中打听顾昕的下落时,心里忍不住起了杀意。
他没有想到,上官兰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小不仅野心大得可怕,心思更是如此歹毒。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晋王会许给对方什么样的条件。
肯定是说了会给对方荣华富贵,或许晋王连皇后之位都许出去了也说不一定。
上官兰这姑娘心思不正,原本就打着入宫为妃的主意,如今这条路子在他这里走不通,她倒也算是有能耐,马上就攀上了另一条路子。
而且不只上官兰,贺谨轩还发现了齐王的形迹诡异。
霍展祈知道后一点儿也不吃惊,毕竟齐王再怎么说也是亲王,他的齐王府哪里是这么好混进去的?那个和上官兰接头的人如果不是齐王默许的,那也肯定是齐王府中人默许的。
原本霍展祈就不是非常信任齐王,他之所以会将对方封为亲王,不过是遵循着上辈子的轨迹罢了。
霍展祈比顾昕还早一些发现,这辈子许多大事的方向都没有改变,他登基之后本想要大刀阔斧,整顿朝堂,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许多人事物的发展都和上辈子一样。
纵使他有心避过,改动了不少地方,但是不出多少时候,事情又会变得和原来一样。因此霍展祈得了个结论,小细节处可以更动,但是大体上却是不能动的。
例如六部尚书的位置至关重要,这就是不能动的。
不过六部里的其他职位,那些个比较不影响朝堂大局的,那就是随便霍展祈塞人了。
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霍展祈就是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将齐王封为亲王。
因为他曾经试过,想要把齐王摆在其他位置,但是总有这样、那样不适合的理由,最终转了一圈,齐王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霍展祈不知道这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其实叫他说,这辈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大方向一点儿都没偏,如今他成了皇帝,顾昕也即将入宫,他的后宫虽然少了许多人,不过这应该是不影响大局的小细节。……
只是他才刚想完呢,隔日开始,就有不少大臣再早朝时,开始上书劝陛下广纳后宫。
霍展祈之前用守孝的理由挡了一回,可这一回朝臣显然是早有准备,因为诚王妃的车驾染血,诚王妃又下落不明,叫朝臣们说,对方有极大的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陛下和诚王妃的那一对儿女,也不知下落,叫朝臣们说,如今陛下子嗣单薄,理应充实后宫才是。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日后大庆的基业是要交到陛下儿子手中的,可如今陛下膝下竟是一子都无。唯一的儿子生死不明,陛下若是再用“守孝”拒绝纳人,这才是大大的不孝啊。
当然,朝臣们不敢明说,可他们的意思就是如此。
霍展祈听罢,简直都要气笑了。
这些臣子没事干,一天到晚盯着他的后宫,他纳不纳人,难道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说了算?若是一个皇帝要不要选秀女都得由大臣来决定,那么他干脆让贤好了。
朝臣们听陛下这样一说,顿时哗啦哗啦跪了满地。
让贤?陛下敢说他们可不敢听,否则若是被冠上个逆谋的罪名,那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届时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只怕还要连累家人被抄家灭族呢。
霍展祈见满殿的大臣都跪倒在前,面上的神色还是极为不愉。总是有一些老臣们喜欢倚老卖老,他看在老臣对大庆有功,所以登基后继续启用他们。
没承想,这倒是让对方抖起来了。
要知道,大庆可不是非他们不可,虽说朝堂上重要的位置不能更动,可霍展祈可以有的是办法让那些老臣们上书乞骸。
他不能主动罢官,可若是臣子求去,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只是霍展祈总念着他们以往对大庆的付出,所以多有忍让,但他的忍让可不是让对方得寸进尺的。因此他打算好好敲打敲打那些老臣,让他们知道,如今大庆真正做主的人是谁。……
不说皇宫里霍展祈如何和老臣们斗智斗勇,就说在武定侯府里的顾昕,此时正把燕书叫到跟前来,细细询问了那一日端惠郡主闯到她院子的事。
因着顾昕是女眷,所以她选在了花厅里接见燕书。
打从燕书走入花厅之后,便恭敬的低垂着头,一个眼神都不敢往顾昕的方向瞄,只是对着顾昕有问必答。
顾昕问完后,正想挥手让她退下时,馨文却匆匆来报,齐王又上门来了。
而且这一次齐王显然是来势汹汹,竟带了一堆人,打进侯府来了。
燕书听罢,立刻说道:“还请王妃带着小主子们速速避到安全之地。”这个安全之地他早就准备好了,也事先知会过顾昕。
因此顾昕听了没有慌乱,反而镇定地说道:“一切有劳侯爷了。”等到燕书退了出去,她这才赶忙领人回到房里,指挥着丫鬟们抱着两个小团子,一起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前院里,齐王领着一众齐王府的家丁,脸色难看的叫嚣着,“武定侯,滚出来!本王敬你是一条汉子,想不到你竟然干下如此龌龊的事!”
燕书领着下人匆匆赶到时,正好听见了齐王的辱骂,不过他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深沉的扫了齐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