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祈仔细确认过墙上的印记,果然是前朝皇室专有的样式,看来诚王府的前身,应该是前朝某一位皇室中人的府邸。
顾昕站在一旁,看着霍展祈面上的兴奋和激动,心下有一些心虚。
因为第一个发现这地方的人不是她,她不过是撷取了前人辛劳的成果罢了,否则如此隐密的地洞,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被她发现了?
其实上辈子发现这个地洞的人另有其人,而那人发现了地洞之后,将里头的财宝据为己有,发展出一支颇具规模的私兵。
不过那人的妹妹却是看上了霍展祈,不只说服了哥哥投奔霍展祈,还将那些财宝都献给了霍展祈。
也是因着有那一对兄妹的帮助,霍展祈才能够在战乱中脱颖而出,毕竟你的钱比人多,自然能养比较多的兵;钱多,兵自然吃得好,吃得好身体就强壮。
虽然战乱时粮食不好买,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况,有些不肖商贾就是专门发战争财,只要你捧着真金白银,要粮食那绝对不是问题。
所以霍展祈有了助力,他手底下的兵自然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和其他面黄肌瘦的士兵比起来,那肯定是一个打两个的。
因此霍展祈的手下中有不少人都很推崇那一对兄妹,才会在霍展祈打算封顾昕为后时,跳出来阻止。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一对兄妹是跟着王爷打天下的,尤其是妹妹,跟在王爷的身边任劳任怨,还和王爷一同出生入死,比起在京城里享福的王妃来说,轩辕姑娘显然更配得上王爷。
顾昕也知道,其他人是在背后怎么说她的,原先她并不在意,毕竟她这辈子一开始是打算和霍展祈保持距离的,但是在和对方交心之后,她自然又想起了从前。
本来她还没想到这一处的宝藏,因为最初霍展祈的封地在西北,没承想之后会发生一连串的事儿,使得霍展祈的封地改到了东南的云州。
来到云州的南安府之后,顾昕还是没想起来,直到她被霍展祈放在别院之后,她才终于想起了这地底下埋有前朝宝藏。
不过她虽然知道底下有宝藏,却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入口。
至于轩辕兄妹是如何找到的,顾昕曾经听过一耳朵,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宝藏也不算是轩辕兄妹找到的,是他们手下一个士兵无意间发现的。
只是轩辕兄妹便将宝藏据为己有。
渐渐的众人便忘记了一开始发现的那个无名小卒,只记得轩辕灵宗和轩辕灵柔两兄妹。……
就在顾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霍展祈已经开始摸索着整个地洞,他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墙面,不久之后,就让他发现了开启地洞的开关。
当他打开眼前的一道石门后,顿时就被门内堆成山的宝物给惊住了。
自打大庆建国以来,每一代皇室都流传着关于前朝宝藏的传言,可是总是没有人发现,就这样一代传一代的,不少人都怀疑,这个宝藏根本不存在,是前朝余孽故意放出消息,要让大庆皇室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
没想到,竟然当真有这样一笔宝藏。
霍展祈继续打开地洞中的其他石门。
除了第一个门后的宝物之外,其他石门后面有的是珍贵的书籍,有的是成堆的兵器,还有许多名贵的兵书,甚至还有许多前朝遗物,总而言之,这个石洞里的宝物是无价的。
霍展祈将全部的石门都打开后,整个人已经激动得不行了,他忍不住抱起顾昕转了一个圈,让顾昕吓得连声惊叫。
他更是凑到顾昕的脸庞,频频亲吻着说道:“囡囡,我的囡囡,你真是我的大福星!你知道有了这些东西,我能够做多少事么?”
顾昕抿了抿唇微笑着,她当然知道霍展祈能够用这些做多少事,毕竟那些上辈子就曾发生过了……思及此,她突然一愣,她都忘了霍展祈自己就能梦到上辈子的事儿了,那么他迟早也会发现这个地方的。
而且,他还会知道,本来发现这个地方的,应该是轩辕灵柔才是。
想到轩辕灵柔,顾昕的眼神便黯了黯。
轩辕灵柔这个姑娘的性子好,长得也是甜美可人,而且她是少数几个安分的妃嫔之一,上辈子顾昕和对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而霍展祈也因为轩辕灵柔在战时的相助,还有她的哥哥是轩辕灵宗的缘故,因此对她多有怜惜,只是这姑娘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因着难产走了。
当时霍展祈还曾经因为轩辕灵柔难产的事儿,跑到她的坤宁宫来,和她大吵了一架。
任凭那时的顾昕说破了嘴,霍展祈也不相信轩辕灵柔的难产和她无关,顾昕还记得,当时她心里的感觉真是又惊又怒,还夹杂着心痛和心酸。
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才将他二人好容易才缓和过来的关系,又降至冰点。之后又发生了几个妃子小产的事儿,虽然事后调查出来,和她这个皇后无关,可是霍展祈是谁啊?他是九五至尊,是一国之主,哪里会向人道歉呢?
他明知道误会了顾昕,却拉不下脸来承认自个儿的错误,所以两个人便僵在那儿。
叫顾昕说,其实那都是因着不够爱。
反观这辈子的霍展祈,在她面前总是呈现最真的一面,不仅是身段放得低,什么话也都说得出口,让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对方的爱意,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和珍惜。
两相比较之下,顾昕便能够很明显的分辨出,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的差别。
上辈子她得到的,只不过是霍展祈的“宠爱”罢了。
宠爱还沾着一个宠字,宠字说穿了,就是上位者对下面人的偏爱,有时候就是把你当条狗或当只猫宠着,可笑你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呢。
霍展祈见顾昕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对,赶紧把她放了下来,关切地问道:“抱歉,是我孟浪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罢?”他以为顾昕脸色不对是因着肚子不舒服。
顾昕闻言,拉回心神低声说道:“不,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儿罢了。”经过无数次的沟通和经验,顾昕和霍展祈已经学会了有事便说,不隐瞒彼此。
霍展祈听罢,温声问道:“想什么呢?竟能让你苦着脸。”语毕,他伸出一手抚上顾昕的眉心,将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给抚平了。
“……你现在还做梦么?”顾昕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霍展祈听罢摇摇头,“不,已经许久没有梦见上辈子了。”
“没有做梦了?是什么时候停的?”顾昕惊讶的问道。
“有一阵子了,自打上回我们彼此坦诚之后,没多久我晚上便不再做梦了。”霍展祈淡淡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现在你的命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所以就不再做梦了?”顾昕猜测着。
“我也不知道,左右有没有做梦也没差别,我不可能靠梦境决定我的人生,再者,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走怎么样的路,由我自己决定。”霍展祈霸气的说道,这一刻的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眩目的自信光彩。
顾昕有些着迷的望着对方,她觉得现在的霍展祈就像上辈子穿着龙袍的庆宣帝一样,是那样的英明神武,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心生崇拜。
此时的霍展祈身上已经隐隐有着帝王的气势,叫顾昕来说,这都是因为对方是真龙天子,日后注定要坐上皇位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日后注定成就不凡,而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对自己倾心相待、温柔呵护,顾昕每每只要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充满甜蜜和幸福。
因此面上忍不住带出些红晕来。
她的娇羞霍展祈自然看在眼里,他的心里也*了幸福,其实他仍旧有在做梦,只是梦中的画面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晚上只有一个画面而已。
而今日的地洞,前几日正好出现在梦中了,当时梦中还有另一个身影,但是被霍展祈给自动忽略了。
此时听顾昕问起,霍展祈再仔细想想,便能猜到顾昕心中的想法。
想来上辈子发现这地洞的人不是她罢?所以她才会忐忑不安,怕自己拆穿了她,霍展祈想通了之后,心里有些失笑,顾昕的担忧实在是没有必要。
因为就算顾昕今日不找他来,他过几日也会让人来搜查的。。
毕竟他都已经梦到这一笔财富了,如何还会让这个地洞落入他人之手呢?
只是他一开始没把这地洞和前朝宝藏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某个富人家里的地窖,因着他不像顾昕有上辈子的记忆,他都是靠梦中的画面推敲出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横竖这一笔宝藏已经落入他的手,再想让他吐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因着东云国的铁骑即将攻打过来,所以霍展祈打算让顾昕先躲在地洞里,搬运财宝的事儿等打退了东云国的铁骑再说。
顾昕听文东云国出动了铁骑之后,也是惊讶得很,就连她都曾经听过东云铁骑残暴的名声,因此她没有异议,立刻领着洛歌、木槿和小思,躲入了地洞中。
既然顾昕的安全已经无虞,霍展祈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将王府中的其他女眷挪到了别院,包括那个假扮成顾昕的假货。
就在霍展祈做好一切准备时,东云国的铁骑也来了。
东云国的铁骑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不过就在这时,燕家军的铁骑也赶到了。
原来当初来投靠燕书的燕家军只是一部分,燕将军手下还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铁骑,随着燕将军被斩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庆。
直到燕家军辗转得知,燕将军的孙子燕书还活着,燕家军这才集结起来,千里迢迢的投奔而来,只是那一支铁骑的下落连燕将军的旧部都不知道。
本来霍展祈也打过那一支铁骑的主意,可是他知道,燕将军手下的铁骑只认燕将军,就是燕书要收服对方可能也是够呛。
所以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承想,燕家军的铁骑竟然会在危急时刻出现,正好赶上了诚王府生死存亡之际。
有了燕家军的铁骑,东云国的铁骑就不足为惧了。
而东云国的铁骑也听过燕家军的威名,铁骑兵的将领以前也和燕家军交手过,本来他以为燕将军被斩首了,这一支铁骑兵该解散了罢?
谁知燕家军不仅没有解散,反而还壮大了不少,东云国的将领发现燕家军多了一些新面孔,还多了不少年轻气盛的新鲜血液。
这下子原本就战无不胜的燕家军,更是气势如虹,一来就将东云国铁骑打了个落花流水,把对方打得狼狈撤退了,燕家军的铁骑却没有就此罢手,反而趁胜追击,直接把敌军赶出了南安府。
同时云州外面因着布政使的援兵,冯启章率领的大庆士兵,也势如破竹的收复了云州许多县城,就连南安府周围的几个县城已经都收复了。
因此这一次换成秦王和拓跋卫的兵节节败退,都几乎要被逼出云州了。
这样一来诚王府的危机自然也解除了,南安府一安定下来,霍展祈自然赶紧让顾昕离开地洞,同时也将别院里的人又挪回了王府里,随后他又带了几个心腹回到地洞,心腹先将洞里所有的东西登记在册之后,才开始使人来把东西装箱搬上去。
当然,搬运的工作都在大半夜,并且极为隐密,来搬运的也是霍展祈绝对信得过的燕书和洛成宇,由他二人领着各自手下的兵,花了好几个晚上,才搬完一个石室的珠宝。
而搬上来的宝物,都被霍展祈秘密运出诚王府了。
因着南安府和附近县城都收复了,霍展祈要将东西运出王府也就不是这么困难了。
燕书和洛成宇领着士兵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将地洞里的财宝全都运了出来,他们按照霍展祈的吩咐,将宝物分成好几批,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
而此时,养伤养了一个多月的玄冥,也接近痊愈了。
因为顾昕用了最上等的伤药和补品,玄冥自然好得快,再加上有靳太医这个再世华陀在,玄冥的伤势更不是问题了。
所以这一日,身体大好的玄冥便前去向顾昕告辞。
顾昕听闻玄冥在外求见时,立刻便将对方传了进来,玄冥进来后,按照规矩向顾昕行礼问安,然后便直接说道:“王妃,在下这便出发前去拿下拓跋卫的人头,请王妃静待在下的好消息。”
顾昕闻言点点头,向着身旁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立刻将早就备好的包袱放在桌案上,顾昕温声说道:“玄公子,不管先前你是什么身分,可如今你是为着大庆做事,本王妃也不好寒了你的心,这个包袱里头都是最上等的伤药,也有些毒药,算是本王妃的一点儿心意。”
玄冥听罢,躬身行礼,“多谢王妃赏赐。”语毕,将包袱背了起来,便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顾昕望着对方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待到对方完成任务回来之后,把他招揽到霍展祈麾下的可能性有多少?……
……
月黑风高。
东云国的营地里,拓跋卫住在居中的一间豪华营帐里,帐外有不少士兵守着。
玄冥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身形飘忽迅速的在营地中穿梭着,借着夜色的掩护,东云国的士兵无人发现,已经有人潜入了他们的营地之中。
玄冥今晚只是打算来探探路,因此他并没有携带武器,他在每一次暗杀之前,都喜欢做好功课,他会把所有路线都调查清楚,连撤退的路线也规划好了,才会出手。
而他上一回,就是倒霉的在探路时,就被拓跋卫给发现了,才会被捉住。
因此这一次,他得格外的小心才行,否则若是再落入拓跋卫的手里,下场肯定是生不如死,到时候可没有第二个诚王妃可以救他。
思及此,玄冥更是拿出全部的本领,将轻功步法运用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在营地中不断穿梭着。
不久之后,他就掌握了拓跋卫的位置,也将士兵的巡逻路线和轮班时间调查清楚了。
他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就在他想要撤退时,却发现某个营帐里传出了异样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发现那个营帐周围没有人守着,因此他悄悄的溜到营帐旁,轻轻掀开了帐门往里面瞥了一眼。
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缩成一团,旁边看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东云国士兵,手里拿着鞭子正在不断鞭打着对方。
那女子口里模糊不清的呻吟着,双手紧抱着头,默默承受着士兵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等到士兵打累了,女子也已经瘫软在地了。
只见女子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了,身上也被鞭打出一条条的鞭痕,有的鞭痕甚至都渗出血来了。
那士兵发泄一通后,将鞭子一甩转身便离开了营帐,玄冥见士兵朝着帐门走来,赶紧躲到一旁的树后,待到士兵走远了,他才悄悄地进入了营帐。
他的脚步声已经放得很轻了,按理来说,那女子该是听不见才是,可玄冥才刚踏入营帐,那女子竟立刻警觉的抬起头,被乱发掩住的双眼甚至散发出一道凌厉的视线。
玄冥被对方的眼神吸引住了,忍不住轻声开口说道:“你别怕……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这女子竟是大庆人,玄冥震惊之余,便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带对方离开,可就在他正想再和女子说些话时,帐外又传来一阵声响,显然有其他人靠近营帐了。
玄冥快速梭巡了帐内一圈,发现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因此他赶紧快速地闪出营帐,躲到了营帐后头去。
他才刚离开营帐,就有一个女子领着几个丫鬟来到了营帐前,丫鬟替那女子掀开了帐门,一行人陆续都进了营帐。
玄冥觉得那女子生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他皱眉想着,同时将耳朵贴在营帐上,想要听听里头的对话。……
营帐里。
丫鬟们簇拥着那个女子走到瘫在地上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嫌恶的掩住了鼻子,开口说道:“臭死了,我不是交代了,琥珀姑娘可是贵客,要好好的招待她才行。”
原来地上那个说不出话的女子,赫然便是当日咬舌自尽的琥珀。
当日琥珀虽然用力咬了舌头,也晕了过去,可没想到竟是命大没死,只是一醒来却已经身在敌军的营地里,同时舌头也断了,压根儿无法说话了。
琥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把自己带来的,肯定是那个被东云国皇子看上的楚娆漓。
琥珀猜得无错,本来拓跋卫是要将琥珀的尸首丢去喂狗的,不过却被楚娆漓的丫鬟发现琥珀还有微弱的气息。
楚娆漓听罢,便缠着拓跋卫说要带上琥珀,她心里想的是,虽然让王妃跑了,但是能捉到王妃身边的丫鬟也好,折磨琥珀的同时,她可以想象是在折磨王妃。
因此琥珀就这么被带上了。
来到营地之后,拓跋卫自然不会管琥珀的死活,楚娆漓也不过是让军医去看了一趟,确定人不会死就行了。
而琥珀醒过来之后,楚娆漓就开始折磨她。
楚娆漓几乎是将琥珀当作顾昕来折磨,她将心中对王妃的怒和恨,通通发泄在琥珀的身上。
可怜的琥珀几次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可又被军医给救了回来,后来还是楚娆漓身旁的丫鬟看不过眼,委婉地暗示了楚娆漓,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琥珀的命就不保了。
楚娆漓把琥珀带回来是为了能出气,把人玩死了就没意思了,因此她便收敛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折磨对方,只是每日的鞭打还是少不了的。
方才玄冥撞见的,就是琥珀每日都要承受的一次酷刑。
而现在站在琥珀面前的女子,自然便是楚娆漓了。
楚娆漓居高临下的睨着琥珀,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以前在诚王府时,琥珀身为王妃身旁的一等丫鬟,比怜园中的歌伎谱儿还大。
甚至通房丫头都比不上琥珀有脸。
可现在呢?对方只能匍匐在地上,狼狈的乞求着她手下留情。
身分上的颠倒和差距,让楚娆漓心里充满了虚荣和得意,以前人人总是看不起她,觉得她出身花楼身分低下,后又成了歌伎,王府里一个普通丫鬟都比自己高贵。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跟了拓跋卫,就是皇子的女人了,就算无法坐上侧妃之位,捞个侍妾当当也是好的。
至于是东云国或是大庆国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够让她吃饱穿暖,给她富庶的生活,让她能够高人一等,她就是成了东云国人也无妨。
思及此,楚娆漓瞪着地上的琥珀,笑着说道:“没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琥珀姑娘,现在却是狼狈地趴在地上,还一身肮脏,你说这样的你,若是被王妃见着了,她还会要你服侍么?”
语毕,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身后的丫鬟也抿唇跟着笑着。
众人的笑声钻入耳里,却没有让琥珀变了脸色,她仍旧木着一张脸,趴在原地动也不动。
而帐外的玄冥则是惊讶万分。
听那女子的意思,方才那个被虐待的姑娘,竟然是王妃的丫鬟么?
原本他就打定主意要救对方了,这下子就是拚了命,他也要将对方带离开这个地方。
将一切听入耳里的玄冥,很快就离开了营地,同时将琥珀的消息传回王府给顾昕。
当顾昕得知琥珀竟然还活着时,心里别说有高兴了,她本以为琥珀已经惨死,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没承想,对方竟然还活着。
只是琥珀是怎么跑到东云国的营地的?
玄冥接下来的消息解开了她的疑惑,她没想到连楚娆漓都在敌军营地里,其实若不是玄冥说起这号人物,顾昕差一点都把对方给忘了。
当初她将楚娆漓赶出王府后,命人把对方安置在别院里,当她来到别院没看见对方时,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此时听了玄冥说起,这才又想起这茬。
因此她忍不住对着洛歌抱怨,“洛歌,你说我是不是变笨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就连我自个儿说的话,我竟是转身就忘了。”
洛歌没有经验,自然不晓得这是因着顾昕有孕的关系,还以为顾昕的脑子真的出了差错,赶忙将靳太医和馨文都找了来。
当靳太医和馨文听了洛歌的转述之后,两人都有些无言。
最后还是馨文前去安慰顾昕,告诉对方这是正常现象,才算将对方的情绪安抚好。
顾昕听了馨文的解释之后,有些汗颜,这些上辈子也发生过,不过她给忘了,看来“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没错。
自打有孕之后,顾昕就发现自个儿的思路和记忆都下降好多,平时也变得丢三落四的,常常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
虽然身旁有丫鬟能提醒她,但是时常想不起事儿的感觉太糟糕了。
就像今天,竟然因为她的健忘,闹出了这么大个乌龙,她看着馨文忍笑的表情,当下真是窘得恨不能有个地洞能够钻进去。
上辈子她明明就经历过这些,结果她却给忘了。
顾昕有些懊恼,面上便不自觉的带出了沮丧,馨文见状,赶忙又是一阵安慰。
就在这时,霍展祈来了。
打退了东云国的铁骑之后,还要处理前朝宝藏的事儿,这一阵子的霍展祈简直是忙得快要翻过去了。
因此他有好几天没办法来看顾昕,谁知今日好容易抽空来了,过来一看对方的脸色竟然不太对劲,他心下一跳,赶忙温声询问着。
顾昕哪里好意思说呢?难道要告诉霍展祈自己变傻了?哪里有人自曝其短的,掩饰都来不及呢,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好的形象?
所以顾昕闭着嘴就是不回答。
霍展祈见问不出来,自然转头望着馨文,馨文没管顾昕在一旁拼命干咳暗示,还是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霍展祈听罢,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事前已经向靳太医取经过了,知道女子有孕在身情绪比较敏感,得顺着来,所以他面色不改,温声说道:“要丫鬟是做什么用的?自然就是替王妃记着事情,否则让她们白领月钱么?”
顾昕见霍展祈没有笑话她,心里自然熨贴得很,不过她也不能让丫鬟被迁怒,所以柔声说道:“那些丫鬟已经尽力了,我自个儿的问题,怪不得旁人。”
“你如今身子重,不比以前,且又变得嗜睡,脑子胡涂点也是在所难免的,当你记不得的时候,丫鬟们的职责就是提醒你,毕竟本王的王府里可不养闲人。”霍展祈淡淡地说道。
两人正在说着话时,门外萧福来报,说是王府里的王妃前来别院,要求见王爷。
霍展祈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不见。”
顾昕却在一旁说道:“她都过来了,王爷便见一见罢,兴许她有什么事儿呢?”
“她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一个被霍淳放弃的弃子罢了。”霍展祈不屑地说道,却也没有反对,门外萧福听了,自是知道这是让“王妃”前来觐见的意思了。
因此他恭敬的退了下去,前去将“王妃”给领了过来。
假货过来的时候,顾昕自然已经避了开来,只剩下霍展祈一人坐在厅内。
假货扶着后腰,扭捏的走入厅内,款款的向霍展祈下拜。
霍展祈淡淡的叫了起,然后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假货敏锐的感觉到,诚王的情绪不太对劲,似乎因为她擅自前来别院,所以发怒了。假货心里有些忐忑,若不是王爷越来越冷淡,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而陪着假货来的,自然是琉璃。
琉璃这丫鬟虽然人情世故比不上琥珀,但也不是真笨,虽说一开始她没有认出对方是假货,但是后来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还是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曾经私下偷偷去找过萧福,想将她的发现禀报王爷,谁知萧福却让她保持沉默,并且暗示她,王爷早就知道了。
琉璃听罢,自然乖乖地回到假货身旁,然后学着王爷按兵不动。
只是她心里忍不住替真正的王妃感到着急,王爷把这么一个假货放在府里,是因着王妃还没找着么?
因此她开始暗中注意着王爷,发现王爷总是一天到晚往别院跑,而且每回从别院回来之后,心情总是很好。
琉璃便大胆猜测,兴许真正的王妃就在别院呢。
谁知她才刚有这想法,就听假货说要到别院求见王爷。琉璃当下自然是赶忙劝阻,但是假货铁了心,根本不听她的阻止。
琉璃无法,只好跟着来了。……
而此时琉璃陪在假货身边,望着王爷的脸色,一看就知道王爷发怒了,因此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希望王爷不要迁怒于她才好。
霍展祈坐在上面,将假货和琉璃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前些时候已经听萧福说起,琉璃发现了“王妃”是假的了,这样一来,对方便不适合待在假货身边了,免得露出了马脚。
思及此,霍展祈便故意对着琉璃说道:“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你身为王妃的丫鬟,竟是不知劝阻,让王妃走了这么远的路,若是王妃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得起么?”
琉璃闻言心下一跳,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她赶忙对着霍展祈磕头求饶,只是霍展祈本就是要将对方从假货身边调走,所以自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命人将琉璃给拖下去了。
而假货在一旁看了也是胆战心惊,她没想到诚王发起脾气来,也是这样吓人,因此顿时连话都不敢说了。
霍展祈把琉璃自然的从假货身边调走后,看假货吓得不轻,心下冷哼了一声,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本王是不是说过,让你在庆安宫中好好休养?”
“回王爷的话,妾是想着多日不见王爷……”假货定了定心神,想要打苦情牌,毕竟她的肚子里有王爷的子嗣,对方应当不会狠心到,连子嗣都不顾罢。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展祈打断了,“本王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工夫日日过去看你?眼下你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好好养胎,旁的什么事儿都不用管。”
假货见诚王这样不讲情面,显然是只把她当作生育工具,心下有些不舒服,因着假扮顾昕多日,她已经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个冒牌货,不是真正的诚王妃。
此时听了王爷如此寡情的话语,她竟是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假货这才醒过神来,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入戏太深了。……
……
玄冥在隔日的夜半时分,便又潜入了东云国的营地。
因着前些时候打了败仗,所以此时营地中的气氛有些低迷,就是巡逻和守卫的士兵都有些无精打采,个个有气无力的。
玄冥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士兵,很快地来到了关押琥珀的营帐前。
他打算先救出琥珀,再回过头来刺杀拓跋卫。
毕竟拓跋卫一死,营地必定大乱,届时要救人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所以他先来到琥珀的营帐前,将那个正在鞭打琥珀的士兵给杀了之后,他便将人悄悄地带离了营地。
他先将琥珀安顿在一个安全的落脚处,然后才又回到营地里,此时营地中还没有人发现琥珀消失了。
因此他身形飘忽,快速的闪到拓跋卫的营帐前。
他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隐约听见里头传来**,他眯了眯眼,认出那个女子的声音就是那晚上讽刺琥珀的人。
他耐心的等着,待到营帐里动静平息了之后,他才无声无息的潜了进去,然后手起刀落,将拓跋卫的人头给割了下来。
只是就在他要离开时,躺在拓跋卫身边的女子竟然醒了过来。
女子见拓跋卫被人杀了,下意识就要放声大叫,玄冥的反应很快,手上刀刃一划,那女子便也步上了拓跋卫的后尘,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到了这时候,玄冥总算认出对方了。
原来这女子是百花楼的花魁楚娆漓。
玄冥心下有些唏嘘,百花楼的楼主林夕是个奇女子,他和对方也算有几分交情,自然知道对方将楚娆漓视为亲女,可是现在楚娆漓却被他杀了。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夕。
不过听闻林夕和楚昔舞都失踪了,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们?……
玄冥完成任务之后,带着琥珀和拓跋卫的人头千辛万苦的回到了南安府。
正如玄冥所料,拓跋卫被刺杀之后,整个东云军的营地都炸开了锅,同时他们也发现俘虏不见了,因此自然派出许多追兵,使得玄冥得带着琥珀东躲西藏。
当玄冥带着琥珀好容易来到别院时,琥珀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因着琥珀身上一直有伤,再加上一路奔波,所以身体自然受不了,而顾昕见到琥珀的惨状时,眼眶顿时就红了,她赶忙让人将琥珀带下去安顿,同时对着玄冥说道:“玄公子,多谢你将琥珀带回来。”
玄冥摇摇头,淡淡地说道:“王妃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顾昕闻言说道:“玄公子果然好身手,如今拓跋卫已除,东云国士兵群龙无首,王爷要收复云州也就指日可待了。”顿了顿,她又问起报酬一事,“当日玄公子曾说过,任务完成后再来谈报酬一事,不知公子现下心中可有章程了?”
玄冥听罢,却是一撩下摆,对着顾昕跪了下来。
顾昕被他的动作一惊,连忙说道:“玄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谁知玄冥却是对着她磕了一个头,恭敬地说道:“属下玄冥,愿追随王妃左右,护王妃周全。”
顾昕一听,愣愣地问道:“你要跟着我?”
玄冥恭敬回道:“回王妃的话,属下蒙王妃相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跟随在王妃左右,以报王妃的大德。”
顾昕万万没想到,她一时的兴起,竟然收获了意外中的回报。
她实在是很意外,本来她还在想着要如何说服玄冥,让对方投入霍展祈的麾下,没承想,对方竟是对自己表忠心,说要追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