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带着赵大姑娘和堂姑娘到的时候,陈潇已经到了。

她们一行人跟着丫鬟走进待客的花厅时,便听见王妃和陈潇有说有笑的声音。

赵大姑娘的眼神闪过一丝晦涩,这个陈潇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她呢?早知如此,当日她便成全了对方和同知家小公子的亲事就是了,不过谁又会料到诚王会突然来到南安府呢?

所以赵大姑娘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跟着母亲踏入花厅。

赵夫人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顾昕暗中打量着那一位“堂姑娘”。

果然是明眸皓齿、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人,况秦王肯定事先打探过,这堂姑娘的样貌和身段,正是诚王以前最喜欢的样子。

细数柳侍妾、顾悠、程侧妃,几乎都是柔弱美人。

看来她家王爷的喜好,可是被旁人摸得清清楚楚的啊。

顾昕在心里冷笑一声,不过不晓得秦王这一位如此“关心”侄子的好叔父知道不知道,如今霍展祈的口味可是变了呢。

她稳坐在上位,望着底下向她行礼问安的堂姑娘,心里想着,不知道如此柔弱可怜的外表下,藏着的又是怎样的一颗心呢?

赵夫人三人进来后,赶忙向王妃请安,王妃淡淡的叫了起赐座之后,却将她们晾在了一旁,只顾着和陈潇说话。

赵夫人和赵大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堂姑娘却仍然一副安静的模样,垂首恭敬的坐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昕才一脸歉然的对着赵夫人说道:“瞧我,只顾着说话,赵夫人可别见怪,实在是我和陈姑娘很投缘,所以聊得多了些。”

赵夫人闻言赶紧笑着说道:“王妃这是哪儿的话呢,妾在这里听您和陈姑娘谈天,倒也有趣得紧。”

顾昕笑了笑,又转头望向赵大姑娘和堂姑娘,“你们呢?是否觉得无趣了?”

赵大姑娘和堂姑娘自是赶忙说着不会,不过顾昕却是摆了摆手,对着几人说道:“府里的花开得正好,你们几个小姑娘别在这里拘着了,去逛逛罢,我和赵夫人说说话。”

赵夫人一听面色一喜,王妃特意支开赵大姑娘她们,肯定是要谈纳妾的事儿,因此她笑着说道:“还是王妃体贴人,箐姐儿,还不谢过王妃。”

赵大姑娘赵菁闻言,自是带着堂姑娘道谢,顾昕淡淡的笑了笑,又对着陈潇说道:“你也去看看罢,和年轻人一起说说话才好。”

赵夫人在一旁见王妃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王妃自个儿的岁数都不大,却是喊着赵菁几人为“年轻人”。

不过再看王妃对陈潇另眼相看的模样,赵夫人的心下有些着急,没想到王妃会这么中意陈家大姑娘。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绝不能让陈潇入王府。……

另一边,赵菁带着堂姐出了花厅,一路左拐右弯的来到花园里,丫鬟带着她们漫步在园子里,赵菁一路上都在向丫鬟套话,就想知道王爷的寝殿在哪里?王爷现在是否在府里?

丫鬟却是回答的滴水不漏,不该赵菁知道的,一个字儿都没有透露。

这时,堂姑娘突然开口了,“这位姐姐,我走得有些脚酸了,不知道可否到那边的亭子里坐一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凉亭。

那凉亭就建在池边,坐在亭子里不只能欣赏到园子里的景色,同时也能看见池面上的风光。

丫鬟先是笑着说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名唤珊瑚,姑娘直接喊奴婢珊瑚便是。”接着又对堂姑娘福了福身子,然后便便带着几人走向那亭子。

谁知道走到了亭子外,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赵菁几人停下了脚步,珊瑚正想建议到另一处亭子歇脚时,从亭子里出来一个丫鬟,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珊瑚一见到那丫鬟,赶忙开口问道:“平秋姐姐,我们没扰了漓姑娘罢?”

赵菁几人在一旁听见了,心里同时沉吟着,漓姑娘?这一位又是哪一号人物?难道是王爷的宠妾?

不怪赵菁她们不认识楚娆漓的名字,毕竟她们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哪里会知晓妓子的名字呢?就是听到百花楼都觉得污了耳了,更何况是打听花魁的名字。

因此她们并不晓得,此刻凉亭里的“漓姑娘”,便是外人口中导致王妃决定替王爷纳妾的罪魁祸首。

平秋听了珊瑚的问话,笑着说道:“说什么扰不扰的,姑娘不过是在亭子里歇歇脚罢了,正好瞧见了府上来了客人,便想着请她们过去一块儿说说话呢。”

赵菁闻言眯了眯眼,心里对那个漓姑娘已经生出了不满,听那漓姑娘的口气,倒像是王府的主子了?对方凭什么招待客人呢?

就是陈潇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唯有堂姑娘温婉的笑着说道:“你家主子太客气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罢。”说着对了赵菁使了个眼神。

赵菁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堂姑娘就已经拉着她往亭子走去,她正想甩开对方,却听见对方低声快速说道:“妹妹想知道什么,问主子不是比问丫鬟来得快?”

赵菁听罢觉得有理,抿了抿唇便任由堂姑娘挽着她走向了凉亭。

而她们身后的陈潇见状,也只好提脚跟了上去。

三人走进亭子里时,就见到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女子,穿着一袭桃红色的缕金挑线纱裙,上身是一件乌金云绣衫,整个人慵懒的靠坐在软垫上。

赵菁三人见状同时皱了皱眉,瞧这女子的做派,哪里是待客的规矩?且那女子举手抬足间,隐隐透着一股勾人的风情。

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从正经人家出来的。

思及此,赵菁面色一黑,对着平秋冷声说道:“本姑娘倒是不知道,王府竟然有这样的规矩,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招呼客人?”

赵菁看对方那副狐媚子的模样,很快就猜出了漓姑娘的身分,就是因着猜出来了,才会让她怒不可遏。

一旁的陈潇脸色也已经拉了下来,她第一次和赵菁站在同一条阵线,对着平秋说道:“我身边这两位是都指挥使家的姑娘,你觉得那一位是什么身分,竟然也敢说要招呼我们?”

而此时还坐在位置上的楚娆漓,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她前几日被拘着学规矩,学得都快疯了,好容易才求得平妈妈让她出来透透气。

她来到王府之后,还不曾见过王爷的侍妾,方才远远的瞧见赵菁几人,以为对方便是诚王的侍妾,这才会让平秋去喊人。

谁知平秋竟是惹回来了三尊大佛。

楚娆漓隐晦的瞪了一眼平秋,她不相信对方认不出来者的身分,可她还是将她们请了过来,这是要给自己难看么?

亏得平秋平日还把规矩挂在嘴边,现在竟是办出这种事儿来。

楚娆漓心里真是恨得不行,她觉得平秋这是在羞辱她。

一旁的赵菁见楚娆漓还坐在位置上,越发的不满了,因此阴阳怪气的说道:“倒是矜贵,见了人也不知道行礼,果然是贱籍出身,一点儿都不懂规矩。”

楚娆漓闻言,气得双眼通红,她正想站起身来和对方掰扯一番时,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不远处的树丛后,有一块衣角一闪而过。

那一块衣角的花色她认得,是王爷!

因此她马上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站起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该死,不小心冲撞了几位姑娘,还请姑娘们饶过奴婢这一遭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隐晦的朝着赵菁扑过去,像是要抱住她的双腿似的。

她方才便看出来了,这一位的性子应是最躁的,倘若见着她要扑上去,肯定会动手推开她的。

果然赵菁的反应没有让她失望。

赵菁见到对方靠了过来,嫌恶的伸脚便将对方踹了开来,还啐了一口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想来碰本姑娘?!”

楚娆漓顺着对方踹脚的动作,往着旁边用力倒下去,口里还一边嚷着,“姑娘息怒,姑娘恕罪,奴婢不敢了……”

一旁的陈潇见状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赵菁拉了回来,然后冷冷的对着楚娆漓说道:“收起你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她方才也看出来了,这楚娆漓就是故意的,倘若赵菁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失了身分不说,怕是还会被冠上个“恶毒跋扈”的名声。

毕竟哪一家的姑娘会对人拳打脚踢的?

堂姑娘这时也醒过神来了,连忙帮着陈潇拉住了赵菁。

赵菁被她二人拉住后,很快也冷静下来了,不一会儿她也看出了楚娆漓的手段,心里的怒火自然更炽。

只是还不等她们再说什么,突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子嗓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亭子外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穿着暗色的金丝镶边长袍,面如冠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泛着清冷,就这么幽幽地盯着她们。

赵菁几人心下一惊,王府里出现的男子还能是谁?不就是诚王么?

思及此,众人赶忙向王爷行礼问安。

而赵菁的心里却是不断的下沉,她此时也想通了,方才那个小贱人肯定早就发现王爷来了,才会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就在众人行礼问安时,趴在地上的楚娆漓却是低低的呻吟,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来人正是霍展祈,他和顾昕特意安排了今日这一场戏,便是想看看陈、赵两家姑娘的反应,当然,重点还是在那一位赵堂姑娘身上。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这楚娆漓不只心细,就连反应都很快,只不过瞧见了他的衣角,便可以瞬间演出一番苦肉计。

若他不是早就到了,光是看现在的情况,说不得还会偏袒了楚娆漓呢。

思及此,他对着萧福说道:“将漓姑娘带下去。”萧福恭敬应下,连忙使人将楚娆漓抬走。

其间楚娆漓想要开口,却被萧福命人将嘴给堵了。

待到楚娆漓被带走后,霍展祈才淡淡的说道:“不知几位姑娘在此,是本王冒犯了,林全,送姑娘们回花厅。”

语毕,转身便想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候,本来站在亭子边的堂姑娘,突然一声惊呼,然后便摔出了亭子,往着池子跌落下去。

而她跌落之前还喊了一声,“陈姑娘,你——”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众人都惊住了。

赵菁回过神来,扑到亭子边,就见堂姑娘在水里扑腾着,显然快要灭顶了。

她还搞不清楚陈潇为何要推堂姐入水,就见王爷已经纵身一跃,直接入水救人了。

然后,赵菁就听陈潇低声说道:“论心性和手段,你都比不上这一位堂姑娘,至少她比你够狠,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这样的人,你拿什么跟她争?”

赵菁闻言心下一惊,转头愕然的盯着陈潇。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先不论我有没有意入王府,就说我会做这种摆明了是替他人作嫁衣裳的举动么?”陈潇意有所指的问道,随后示意赵菁看池子里。

赵菁跟着对方的眼光望过去,就见王爷已经抱着堂姐出了池子,此时的堂姐正窝在王爷的怀里,一脸仰慕的盯着王爷。

好一幅郎才女貌的画面,好一个英雄救美啊。

赵菁脸色阴沉,狠狠的瞪向堂姑娘。……

赵堂姑娘落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顾昕的耳里和赵夫人的耳里。

赵夫人闻言愣了愣,向顾昕问道:“王妃,方才是说妾的侄女儿落水了?”顾昕点点头。

赵夫人又问,“是王爷救她起来的?”顾昕又点了点头。

此刻赵夫人真是毁得肠子都要青了,她只要一想起堂姑娘浑身湿漉漉地被王爷抱出池子,心里就是一阵怄,早知今日她说什么也不会带那个赵心莲出门,那个作死的小贱人,竟然敢使出这种手段!

落水?哪里有这样容易的?还这么刚好被王爷给救了?

没承想看起来文静懦弱的赵心莲,竟然如此有手段。

顾昕坐在一旁见着赵夫人的脸色不断变换,心里真是笑得要打跌了,在王府落水自然没那么容易,毕竟平日池子边可是守了丫鬟和婆子的。

不过今日顾昕故意撤走了池子边的下人,为的就是把舞台腾出来,结果最后是堂姑娘倾情演出了一场落水记。

她原以为会是赵菁呢。

只是霍展祈也太卖力了罢,何必自己跳下去救人呢?她在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见了对方生得好,动了心罢?

她伸手抚着自己微凸的小腹,想着自打她有孕之后,两人便不再亲热了,平日里霍展祈也不曾去往旁人处,难道对方这是憋得很了?

她又捏了捏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肉,或者自己的身段变样了,所以不再有吸引力了?

她心下有些忿忿然,她在这里辛苦的和赵夫人周旋,人霍大爷却在英雄救美!越想心里越闷,突然,她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随后“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本来已经好些的孕吐,竟是又开始了。

赵夫人见王妃说吐就吐,心里大吃一惊,连忙起身避了开来,毕竟那味儿真不好闻,也幸好她和王妃离得不近,否则被那些*溅到,说不得她也吐了。

此时的顾昕已经无暇理会赵夫人了,她的心里突然一阵烦闷和难过,吐着吐着眼泪便开始扑簌簌直掉。

一旁的赵夫人见王妃都哭上了,心里震惊之余也不免开始窃喜。

王妃这反应就像是动了胎气,没想到赵心莲真有两把刷子,用一场“英雄救美”就让王妃乱了分寸,倘若王妃的孩子就此掉了,日后府里头谁先诞下长子,岂不是就威风了?

思及此,她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她紧紧盯着顾昕的肚子,在心里默念着,“留不住……留不住……”

而这时候,刚把赵心莲交给丫鬟的霍展祈,也听说了王妃不适的消息。

他的脸色一变,随即便赶向花厅,同时不忘使人去将靳太医也一并带到花厅。

霍展祈到的时候,顾昕已经被送到附近的厢房里了,花厅里只剩下赵夫人,赵夫人一见王爷来,赶忙起身行礼问安。

王爷随意的叫了起之后,她有心问一问赵心莲的情况,谁知才刚起个头,就见王爷用凉飕飕的眼神盯着她。

“夫人放心,贵府堂姑娘不了。”霍展祈忍了忍,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语毕一甩手便离开了花厅。

独留下赵夫人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霍展祈很快的来到了顾昕所在的厢房,他进去的时候顾昕已经停止孕吐了,不过一张小脸仍然惨白得很。

一旁馨文和靳太医正在替顾昕诊脉,霍展祈免了众人的请安,径自走到床榻旁坐下。

不久后,靳太医收了手,霍展祈这才问道:“如何?”

靳太医神色有些凝重,他对着霍展祈一拱手说道:“王爷,王妃这情况是因着闻到了不该闻的味道。”

“什么意思?”霍展祈闻言心下一凛,冷声问道。

靳太医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顾昕问道:“王妃方才是否感到心口烦闷,头晕目眩?”

顾昕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她以为是想到霍展祈抱着赵府的堂姑娘,所以心里不舒服,因此没有想太多。

可此时听靳太医的意思,她会吐压根儿和心里在想什么无关?

靳太医见她点头,严肃的问道:“王妃方才可有闻到什么陌生的味道?”

顾昕听他这样问,凝神回想着,不久后,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赵夫人几人进了花厅之后,我确实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过一下子就没了,我也不以为意,难道真是那清香有问题?”

靳太医点点头,淡淡的说道:“那清香兴许便是冰片的味儿,若是王妃再闻久一点,怕是就会直接小产了。”

顾昕和霍展祈一听都是心下一惊,霍展祈的脸色更是直接黑了,顾昕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我怀疑那味道不是在赵姑娘身上便是堂姑娘的身上。”

霍展祈听她这样一说,突然开口问道:“靳太医,落水之后,味道还会在么?”

“回王爷的话,不会。”靳太医答道。

顾昕和霍展祈一听对望一眼,看来那个赵心莲落水不只光是为了攀上霍展祈,同时还是要将身上的罪证洗去。

就像现在,他们明知道是赵心莲干的,可就算这时使人去将她押来,也没有证据对方的身上有冰片味儿。

思及此,顾昕微微眯了眯眼,这个赵心莲真是好手段啊,神不知鬼不觉的,差一点便让自己栽了跟头,看来对方果真是有备而来。……

厢房里,赵心莲才刚换下湿衣裳,赵菁便冲了进来,对着她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赵心莲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好啊,堂姐真是好手段啊,往日倒是我们小看了你!”赵菁恶狠狠地说道。

赵心莲心里暗恨,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眼底藏着厌恶,嘴上却是说道:“妹妹你误会了,我今日这一遭,都是有缘故的。”

“缘故?能有什么缘故?不就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么?!”赵菁闻言嗤笑了一声。

“妹妹,你别冲动,听我解释。”赵心莲伸出手,拉住了赵菁。

赵菁却是用力一甩,指着对方的鼻尖骂道:“别跟我姐姐妹妹的,你这落魄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浑身上下穷酸样,竟还敢借着我赵府的名头行你的好事!”

“妹妹,你且稍待一会儿,王妃就要出事了,倘若王妃无事,妹妹再来找我算帐不迟。”赵心莲见她不断发疯,只得急切地说道。

赵菁闻言狐疑地望着她,暂时按捺下怒气,冷声问道:“你是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心莲见对方终于冷静下来了,赶紧凑过去低声说道:“今日出府前,伯父给了我一样东西……”

赵心莲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给她东西的并不是赵父,而是赵父背后的主子。

赵菁听罢后,面色总算和缓了一些,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事情真会像你说的那样顺利?”

“就算王妃侥幸保住了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待到生产时,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呢。”赵心莲轻声说道,语毕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和快意。

……

因着顾昕动了胎气,所以赵夫人三人和陈潇便识趣的告辞了。

陈潇回到家里后,自是被陈夫人叫去回话。

陈潇将在王府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陈夫人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日后你离赵府那个堂姑娘远一些。”

“嗯,女儿省得了。”陈潇点点头应下。

陈夫人见她的脸色,便知道她不懂自个儿的意思,因此便将事情分析了一次。

虽然陈夫人是用猜的,却是虽不中,亦是不远矣。

否则如何会王妃突然身体不适,堂姑娘还落了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里是巧合呢?

陈潇听了母亲的猜测,心里也是一阵胆寒,她没想到堂姑娘对自己狠,对他人也狠,这样一个难缠的对象,她可是敬而远之的。

陈夫人见女儿的神色,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她这个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和心机手段,可女儿日后必是做人主母的,若是不懂后宅这些腌臜和阴谋,还不得被其他人给生吃了?

所以纵使她知道女儿不喜欢听这些、学这些,她还是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教给女儿,就想女儿的一辈子都能顺风顺水的。……

不说陈夫人如何机会教育陈潇,就说赵夫人几人回府后,赵心莲就被罚了。

赵夫人还不知道王妃有小产迹象,是因着赵心莲下药成功了,也不知道赵心莲为了这事儿,所以不得不落水。

在她的心里,赵心莲使了这样的争宠身段,就是没将她女儿放在眼里。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手软,先是抽了对方一顿,然后将对方赶去跪祠堂。

待到晚上赵大人回来了,听说了之后,赶紧到祠堂想要放出对方,谁知道赵夫人还命两个婆子守在祠堂门口,就是为了防止赵大夫人去救人。

赵大人无法,只得将赵心莲对王妃下药一事说了出来。

赵夫人听罢,捂着心口说道:“王爷,这是砍头的大罪啊。”

王妃若是因着自个儿的缘故小产了,那也赖不到他们头上,可若是王妃是被人害了才小产的,那么赵府哪里又能逃过呢?

再说这样的大事,老爷竟没想着和她商量,而是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家去做,这不是胡闹么?!

今日幸亏是成功了,倘若失败了呢?

赵夫人越想越心惊,对赵老爷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诚王府里。

因着顾昕动了胎气,所以霍展祈放下手边的事务,守在了顾昕的身边。

今日真是有惊无险,若是被那个赵心莲得手了,霍展祈把对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同时,心里对于秦王这个叔父也越发的怨恨了。

秦王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把人安插进王府还不算,竟还要对着他的儿子下手,叫霍展祈来说,如果这样都还能忍,那他算什么男人呢?

因此他虽然守在顾昕的身旁,却把事情都交代下去了,由着洛成宇和燕书一同去办。

另外,他也不忘飞鸽传书给贺谨轩,让他抽空来一趟南安府,毕竟指挥佥事聂冲和他的手下失踪一事,他还得和贺谨轩商议才行。

而远在京城的贺谨轩,早就打算亲自走一趟云州。

他在收到飞鸽传书后,便想了个理由前去向皇帝禀报。

皇帝听闻他要出京,自是惊讶得很,可是听了他的禀报之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皇帝问道:“贺爱卿,你说的是真的?东云国的皇子竟然潜入我大庆了?”

“回陛下的话,千真万确。”贺谨轩恭敬答道。

“那好,你领着一队锦衣卫秘密前去查探,倘若真的是拓跋卫,一定要将对方给活捉了!”皇帝眯了眯眼,冷声说道。

贺谨轩恭敬应下,随后便领着锦衣卫,秘密出京了。……

一路上,贺谨轩试着和聂冲联系,可是传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心下有些担忧,毕竟聂冲跟着他很久了,他也觉得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所以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谁知这一次派他出去,他便能把自个儿给搞丢了。

搞丢不算,连他的手下也一块儿丢了,这说出去真是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贺谨轩在心里腹诽着,一路往着云州而去。

当霍展祈收到贺谨轩的消息时,对方已经进入云州的地界,快要到南安府了。

对于贺谨轩的到来,秦王自然也收到消息了。

此时秦王的藏身处,几个幕僚都是面色凝重,他们没有想到会惊动锦衣卫。他们不知道锦衣卫来的目的,但是看对方往王府的方向而去,难道是陛下发现了什么,要将诚王逮回京去?

坐在一旁的秦王却是皱了皱眉,想着许久之前,他曾经在宫里无意间见到霍展祈和贺谨轩在说话。

当时他虽然有所怀疑,不过见他二人坦****的,他便抛在了脑后;可现在回想起来,莫不是当时霍展祈便攀上贺谨轩了罢?

他想起手下说过的,当时到洛家村接回诚王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原本以为贺谨轩是奉了陛下的命前去的。

也是因着这个想法,才会让他害怕霍展祈将事情泄漏出去。

可如果从头到尾,皇帝都不知情呢?

秦王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贺谨轩和霍展祈是合作关系,更甚者贺谨轩其实是霍展祈的人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王便是心下一惊,若果真是如此,霍展祈便等于多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力。

没有妻族又如何?光是锦衣会和贺谨轩就足够帮助霍展祈得到皇位了。

毕竟论起陛下的心思,除了武公公之外,还有人比贺谨轩更了解么?

思及此,秦王越发的坚定一定要杀了霍展祈。

……

贺谨轩入了南安府后,便直奔诚王的府邸。

他到的时候霍展祈正陪着顾昕,因此他趁机顺便向王妃请安。

望着眼前挺着个小肚子的顾昕,贺谨轩掩藏住眼底的情绪,淡淡的向霍展祈和顾昕见礼。

顾昕许久未见到贺谨轩,此时见他来了,心里也有些开心,毕竟贺谨轩可是霍展祈的一大助力,贺谨轩来的,霍展祈便不用这么累了。

这几日霍展祈为了陪她,将许多事情交给了洛成宇和燕书去办,可他二人没有经验,时常还是需要霍展祈过问。

因此搞得霍展祈两边跑,累得面色都变差了,让顾昕看了心疼不已。

此时见到能干的贺谨轩来了,顾昕别说有多高兴了。

贺谨轩自是不知顾昕的想法,他见顾昕彷佛很开心见到他,自是有些受宠若惊,眼底也藏着激动,不过他不敢让霍展祈发现。

待到他知道顾昕开心,是为着能霍展祈把工作丢给他,好好的休息之后,心里的苦涩和失落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为了发泄心中的烦闷,贺谨轩卯足了劲儿找秦王的麻烦,同时也在秘密搜查拓跋卫的下落。

经过几日不眠不休的的努力,贺谨轩总算是掌握了拓跋卫的行踪了。

他连忙带着锦衣卫出动,想要将拓跋卫给活捉了。

只是他和霍展祈都没有料到,这就是个陷阱,为了引他二人入套的陷阱。……

这一日,贺谨轩带着人离开后,霍展祈仍然守在顾昕的身边。

不晓得为什么,他今日总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了。

为此,他一步都不敢离开顾昕。

就在这时候,萧福突然匆匆来报,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惊慌,霍展祈见状心里一跳,对着他使了个眼神,走到外间才连忙问道:“怎么了?”

“禀王爷,府外突然出现一队精兵,正在攻打王府的大门!”萧福低声禀报着,不敢让内室里的王妃听见了。

霍展祈心里一沉,对着萧福说道:“将府里的侍卫都调过来.本王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事实证明,霍展祈的担忧没有错,就在大门处打得如火如荼时,侧门、角门和后门也陆续传来被袭击了。

这下子他更是不敢离开,就怕对方的目标是顾昕。

他指挥调度府内的侍卫,将景福宫围得如铁桶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瞒着顾昕了。

毕竟敌人若是冲了进来,顾昕也得做好心里准备才行。

当顾昕听闻了王府被攻击之后,心里也是一片骇然,秦王这是被逼急了么?竟然公然出兵攻打诚王府。

倘若这消息传回京城,秦王这个亲王也就做到头了。

可是显然秦王根本不在乎,他和拓跋卫搭上线之后,双方达成共识,他们互相帮助对方登上皇位,之后两国结为同盟,再让各自的儿女联姻,以结两国之好。

为了这一个目标,他们努力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秦王的兵器竟然被人给劫了,这下子怎么得了呢?

所以秦王和拓跋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南安府给打下再说。

左右云州东方关外不远便是东云国,拓跋卫要出兵容易得很,再者,云州的都指挥使是秦王的人,掌着兵权的都指挥使不出兵,云州哪里能够抵抗东云国的大军?

这也是为何有精兵攻打诚王府,南安府或是云州无动于衷的原因了。

布政使调动不动兵力才知道,都指挥使早就投靠了秦王,和东云国勾结在一起。

因着东云国出兵突然,南安府很快就沦陷了,接着云州其他地方也陆续被东云国的士兵给攻占,除了诚王府还在奋力抵抗。

不久之后,诚王府就宛如一座海上的孤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府中的侍卫奋力抵挡着,可是敌方来势汹汹,攻势越来越猛烈,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攻破了,贺谨轩带着锦衣卫杀了回来。

原来贺谨轩带着锦衣卫追击拓跋卫,追了不久后,便敏锐察觉对方似乎在兜圈子,他心下一凛,觉得有些不对头,便当机立断的决定回头。

结果回头才知道,南安府竟被东云国士兵给攻占了。

他带着锦衣卫辛苦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诚王府前,正好赶上了大门即将被攻破的危急一刻。

有了贺谨轩这一队人马的帮助,诚王府勉强守住了大门。

可是众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人迟早会攻进来,他们得想法子送走王爷和王妃才是。

这时候的霍展祈也在说服着顾昕先行离开。

之前精兵开始攻打诚王府时,霍展祈就动了送顾昕离开的念头,可是一方面没有足够的人手护送顾昕,二来他也担心顾昕的身体。

毕竟前些时候对方才动过胎气,若是再一奔波,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结果这么一耽搁,便走不了了。

幸好贺谨轩回来了。

有了贺谨轩和锦衣卫,霍展祈便能够放心的将顾昕托付给贺谨轩,谁知这时候换顾昕不愿意走了。

现在正是诚王府危急存亡的时刻,顾昕如何能够抛下霍展祈?

况,她的身子她清楚,本来就伤了底子,好容易保住了胎,可前些时候又闻了冰片,因此现在得精心养着。

她这样的身体,要如何躲避追兵?

假若今日真是诚王府的末路,那么她就是死,也要和霍展祈死在一块儿。

霍展祈以为她不知道,可她清楚得很,倘若贺谨轩和锦衣卫真的护送她离开,凭着王府里的侍卫根本檔不住敌人。

她怎么可能丢下霍展祈呢?

若是她的性命要靠对方牺牲来救,那么她宁可陪着对方一块儿死去。

当日霍展祈都能陪她跳下断崖,今日她陪着对方面对敌军又有何惧呢?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在心里轻声说道:“宝宝,是阿娘对不起你,可是阿娘真的不想离开阿爹,让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块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