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了段时间。

好消息是，秦端午终于抢救成功，苏醒过来。

“那这个一定会存在的坏消息是……？”温蔷薇问肖灿。

那时她已然知道肖响为她割了肖氏的半壁江山，与肖书桥闹翻。为了不再给肖响添麻烦，她又做了一回幼稚鬼，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整个肖家，她唯一还能厚着脸皮联系的，只有肖灿。

肖灿心中也有一点气，但他答应了姜白白，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温蔷薇需要帮忙，他义不容辞。

唉，生爱便生软肋，这句话真没错。

想他铮铮铁骨男儿，还是为了情之一字折下腰去。

“坏消息是，他醒了，但傻了。”电话里，肖灿略斟酌，选择了最直白的言辞。

温蔷薇眉目一凛，一时间也不知该烦恼还是宽心。

若秦端午醒来，秦老爷子还拿了大半肖氏，肯定不会再生事。她也可以放心地远离纷争去爱尔兰，不再成为肖响的为难和负担。这辈子还不上的，用下辈子还。

偏偏秦端午醒了，却傻了，不知此时秦老爷子内心什么个滋味，究竟会不会息事宁人。

肖响也难得生出琢磨的心思。

他用一桩晚宴试探秦老爷子的态度，对方二话不说赴了约，但对秦端午只字不提，反倒让肖响生出戒心。

“老二最近心情不好，业务上的事可能会松懈。你还是提醒他，谨防姓秦的利用这个契机在内部搞鬼。”肖响让肖灿转告。

肖灿也是不情不愿的，不知这波到底该站谁，几兄弟明显生出了裂痕。可肖响对此一直是淡淡的态度，惯然拿着大哥姿态，谁也没有低头的意思。

肖灿只能仰天长叹。

邹时了那边出差，也是为了交接国内的业务。

他将刚有起色的事务所卖掉了，打算日后将重心都放在外面。待得到秦端午苏醒的消息，还第一时间在爱尔兰新注册了工商文件，想带温蔷薇定居的心昭然若揭。

肖响曾给温蔷薇打过一通电话，也是想告诉他秦端午的事情，发现被拉黑，倒也没生气。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好像她明白，他那句玩笑话的分量。与其继续纠缠，不如她来做狠心的那个人，亲手结束一切。

比起她，肖响反而觉得自己不够勇敢。他总是嘴上说着了断，眼睛总忍不住看。有时他竟也自私地希望，她能出手。

可她真的出了手，他并没觉得解脱，反而更难受。

肖响深深地吸口气，强迫自己找回状态。秦端午的乱子勉强算完，他也应该履行承诺，随肖明月前往国外定居，再不理纷争。

他在国内的主营业务基本都与肖氏有关，可如今已贱价卖给了秦家。剩下的小门小户投资，下面的人没几夜便整理完毕，只等他裁夺，是撤资还是如何打算。

财务报表厚厚一沓，他翻得心烦意乱。

抬眼看，熟悉的书房陈设莫名叫他生出不舍来。报表看越快，预示着离开的时间也在加快。从今而后，这桩还保留着民国风情的别墅将真正成为无主之屋。

他不会回来了。

她也是。

*

酒店套房，温蔷薇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去爱尔兰的机票就在明日，但她眼睛跳得厉害，心也是乱如麻，不知为了哪般。

邹时了看了出来，为她揉捏太阳穴按摩，安抚她说舍不得是正常的，毕竟这里生活了二十八年。

“不，应该算二十九年了。”

说着，他响指一打，酒店服务员推着一个生日蛋糕和一束花走了进来。

温蔷薇头晕眼花地看着眼前一切，说不出惊喜更多还是错愕。

往日对生日的印象很淡薄，唯一的几个印象，是十七岁那年，她向邹时了告白。后来十八岁，邹时了发生意外，她再也不过生日。

若不是某年肖响自作主张的安排，她早就忘了这天。后来又断断续续开始过生日，只不过都有肖家几兄弟的影子。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粉饰一切。

今年的生日愿望……

温蔷薇双手合十，吹灭蜡烛：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快点将“肖响”两个字粉饰。

这样，余生才能过得容易些罢。

那夜温蔷薇破天荒地喝了酒，往醉里喝的那种。

温家夫妇意外去世，她也绷着神经，不敢让自己放纵，因为还有个弟弟需要看顾。

温阳如今算是出了漩涡，她也终于要干干净净地离开响城，一时贪醉，喝了不少的红酒。

昏昏沉沉的几个瞬间，她记得自己醉笑着，主动拥抱身旁的男子，似乎还曾献过一个吻。只是吻还没加深，她又醉态朦胧地推开对方说：“哦，抱歉……没漱口。”

邹时了啼笑皆非，看着她跌跌撞撞去卫生间。

他想去扶，被她娇嗔喝住：“不许跟来！我、可以……”

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浴室。

因为怕自己的狼狈被瞧见，她还刻意锁了门，邹时了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我休息一下，你别管。”

听咬字像是清醒了些，估计吐了一顿，正赖在浴缸里不想动身。

邹时了作罢，回到落地窗边收拾残局。不期然看见床头柜上的蓝牙耳机，他想了想，戴上耳骨，就着窗边翘腿而坐。

耳机连接的看似是手机，播放的却不是手机里的声音，而是类似芯片定位的玩意。

定位的那头，正是秦氏。

邹时了并非毫无城府心计之人，否则他连回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暗地与肖响分庭抗礼。只是他的城府和心计，并未在温蔷薇面前施展太多，只因她是他所有美好记忆的代表，他不愿污染。

然而对其他人，他从始至终都没抱过绝对的信任。

打一接近秦端午，两人开始联手，他便伺机在他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

这也是为什么，温家夫妇车祸一出，他第一反应是冲到秦氏算账。只因事发突然，他已然忘了窃听器这茬。后来回听录音，才得知是他搞的鬼。

录音只录下了秦端午叫人找个背景干净的司机，却并未说穿全部计划，做不了呈堂证供。所以他愤怒，但他无可奈何。

他深知是自己的复仇计划将温蔷薇也拉入了这场局，心中出了心疼还有愧疚，才甘愿交出肖响的黑资料，让她拿去做交易。

只是没想到，肖响对温蔷薇的感情，根本用不着这些。

就算发现了这些，他才迫不及待想离开响城，怕迟则生变。怕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感情，会不计一切代价将这个代表他所有美好的女孩找回去……

亦正因如此，当他此刻，在窃听器那头听见秦老爷子与某人的通话时……

他惊愕地收了线，挣扎许久，不知该不该告诉温蔷薇，这通谈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