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还吃吗?”

温蔷薇镇定地拎了拎手里的小食,问。

邹时了摆正她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惶恐。他对温蔷薇几乎言无不尽,唯独没有主动提起绑架事件。

毕竟她在陈蛟的那次行动中受了折磨,邹时了恨不得卸了陈蛟的胳膊,若非他当时不想让秦端午看出多余的什么……

“不是,你这眼神好像在侮辱我?”温蔷薇戳了戳男子肩头。

“倒是给我十个胆……”

“那你慌什么?”她无语:“你该不会以为,时至今日,我还猜不到你和秦端午之间的勾勾绕绕?需要他来讲什么故事。”

她是肖响五年的枕边人,可谓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女人,脑子怎么会不好使?

不仅如此,她还绞尽脑汁引秦端午说话,“说多错多,总归能对他有所牵制,以防他以后狗急跳墙。”

邹时了好端端一个王者,怎么也是从底层爬到上游的角色。奇怪,到了温蔷薇面前,却时常表现得像个青铜选手。

不是他伪装,是他有真心。

而今这真心遇上了同样的奔赴——聪慧如温蔷薇,也打定主意放下过往爱恨,与他重头再来。

青年的表情动容,漫溢的温柔在脸上浓得化不开。

“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知道这些会打你,恨你,质问你为什么不诚实。我没有这么俗气。”

为了证明自己不俗,她还多嘴地问了句:“机票什么时候?”

邹时了反倒懵了一懵,“嗯?”

“去爱尔兰的机票。”她唇一翻,坚定地吐出这句:“近日秦家接连有波折,怕是那位拉清单算总账来着,否则秦端午也不会上赶着找你。秦家的根基不浅,响城估计将要不太平,早些离开是非地为妙。”

青年转危为安,趁势抓过女孩白软的小手揉捏安抚说:“你想什么时候?我都OK。”

*

“为什么去爱尔兰?”

咖啡店里,尤知晓心里千滋百味问,她旁边还坐着姜白白。

几个女孩子一年未见,倒也没有生疏,尤属尤知晓那张小嘴,叭叭个不停——“是因为爱尔兰结婚离不了婚嘛?哈哈哈。”

原本温蔷薇没往那方面想。这么一来,醍醐灌顶。

世界之大,邹时了脱口而出爱尔兰,背后的用意怕真是这个。

思及此,温蔷薇微微出神,嘴角噙笑。

尤知晓与姜白白对视一眼,尤知晓一声叹息:“本来我还想法子,希望你和大哥重修旧好,回到属于的你位置,现在看来,也许离开响城对你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从没在你脸上看见过这样笃定的幸福。”

与肖响在一起的时间,两人鸡飞狗跳,你来我往。

她看似云淡风轻,实际应对得疲惫不堪。时而能感受到他的感情,时而觉得自己不过是被逢场作戏,在真与假的光影里不可自拔地陷进去。

没办法,在那些没有上帝视角的时光里,温蔷薇感受到的肖响,只有四个字形容:神思难定。

他太会隐藏真心。他的好与坏,似乎全依仗他的心情。心情好时,你就是小公主,怎么折腾都行。心情不好时,你就得小心翼翼伺候,摆正自己的位置。

可在邹时了面前,温蔷薇很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偏爱。

因为他曾无数次地,用行动证明。包括秦端午上门讲故事时,他眼底切切实实流露出的担心,都是最好的佐证。

“唉,既然如此,我也祝福吧。”姜白白附和说:“肖总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那位与他自小长在一起,青梅竹马,互相了解对方的个性……这些优势太难超越了。肖总能动心,也不稀奇。”

温蔷薇听她们左一个肖响,右一个肖响,心底终归不舒服,赶忙举杯转移话题说:“咖啡代酒,祝大家,幸福都有。”

捧杯的声音清脆。

那日聚餐完毕,温蔷薇左思右想下,还是回了趟温家。

但她没进去,怕房子附近有眼睛,毕竟她早已不是温家人。

那幢房子曾经如监牢般困住了她,如今她终于彻底的摆脱,但心头还是有些形容不出的空虚萦绕。

一想到从此以后,在这世界上,她唯一的倚靠只有邹时了。逢年过节,人丁冷清,连个吵架找茬儿的对象都没有,实在是……

周萍正在二楼主卧,准备关窗帘,眼神过境的时候,瞥见了高大梧桐树后的一个伶仃身影。

她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温蔷薇的样子,但身形错不了。周萍捏着窗帘的手顿了好半日,最终还是狠心拉上了。

那夜周萍莫名无眠。

应该说,自打温蔷薇离开后,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怎么样。

看着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温长贵,周萍忍不住从背后戳了戳他的腰窝说:“那丫头走,要不……我们还是去送送?”

温长贵恼火不已,压根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都是囫囵答应:“唔,嗯。”

不过她压根不知道温蔷薇的行程,还是从温阳嘴里套出来的,说是机票就在三日后,那天飞爱尔兰的航班就一趟。

“到了机场你们可别又掐起来啊。”温阳不放心地嘱咐。

周萍反嘴一句:“这话说得,你亲姐嫁到国外,你这个做弟弟的不去送个行?你开车,载上我和你爸,远远看一眼就行。难不成还真过去和她抱头痛哭?这不是我的德性。”

末了又加上句:“也不是她的。”

电话陷入沉默。

夜已深,隐约有了暑气,宣告着专属响城的黏腻夏日又要来临。

温蔷薇最不爱响城的夏。

尽管此间蔷薇花开得厉害,但她周身被暑气侵蚀,出汗不停,是一点也不能离开空调屋的,连画画的心情都会被影响……

这也是她想快点离开响城的缘故。

谁知离城那日,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遮盖了整座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雨。

航班消息提前通知说时间晚点,晚点时间待定,温蔷薇不愿苦等,与邹时了晚了一小时才出门。

不知好事还是坏事。

正因为她晚来机场,才在路边看见了温阳的车,和坐在车里看着门口左顾右盼的女人。

她猜到后座应该还有温长贵,但温蔷薇的腿在车后方定了好久,还是硬生生走到了机场入口。

邹时了也看见了那车,低声问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她摇头说不了。

“不再联系,对彼此才是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