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被黄立请到珍宝阁的客人都会在那些珍宝中找到几个心仪的物件,然后出手把他们给买下来,而这个身上揣着重金的公子却是一样也没看上,形迹十分可疑,黄立当即叫来先前接待武齐的那位掌柜,仔细询问起了细节。
在街上闲逛了一阵之后,武齐便又返回了那个没人住的下院子,可是还没等他回去,就是在街上遇见了神色有些慌乱的李福驲。
“李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武齐迎了上去。
李福驲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武齐,面色大喜,惊喜道:“可算是找到你了齐前辈,希扬先生请你去府中一会。”
“希扬先生?”武齐有些惊讶,这老狐狸又要搞什么阴谋,他识破自己了?不可能啊……
李福驲的脸色又唰地变了,满是苦涩:“因为今天城中出了一件大事,前朝藏宝图传播天下,不可挽回,而今锦衣卫全城捉拿与宝藏有牵扯的人,我等忧心您的安危,特意来寻。”
“此事不可多言,请前辈快随我来。”他随即转身,带着武齐前往希扬先生的府邸。
“这我也已经有所耳闻,听说是‘青面’亲自督办这个案子?他被齐某重创,都不用去养伤的吗?”武齐一幅云谈风清地好奇模样,他尽可能给人以他便是他自己的感觉。
李福驲目光略微有些惊疑不定地回答道:“齐前辈,此事千真万确,会不会前辈所遇到的那两个‘青面修罗’其实都不是本人,真正的青面就在这幕后监视着我们?”
“以锦衣卫的精明,这似乎是有可能的,但是不大,因为就替身而言,一般是只有一个才是最隐蔽的,可能是他身上有什么护体的宝甲,或者精通横练硬功,如此倒是解释得通。”武齐简单开导了一句。
转而问起李福驲,“李小哥,关于我的事情,你是怎么跟希扬先生讲的,可有讲到我们之间的战斗细节?”
若是李福驲告诉希扬先生自己的剑法出众,更修炼有至刚至阳的内功,能够聚气成阳,融金断玉,更兼之有一口赤红色的宝剑,还与青面修罗有过两次战斗,那以希扬先生那个老狐狸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在江边见到的青面修罗是自己假扮的。
李福驲摇了摇头:“这事涉及到前辈的武学隐秘,在下自然不敢妄言,所以之说当时被震飞了出去,只看到前辈飞身来救,并未了解战斗的具体经过,嗯,金令的事情我们也没有提起,只说我二人初下山来,主要是来找灵珑师姐学习江湖经验。”
武齐其实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什么的,不过是加大点任务难度而已,该找到的宝藏钥匙早晚会找到,比他还急的人多的是,只是他不希望有人欺骗他,所以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李福驲一会,没有说些什么。
换做是洛观音那种人,李福驲和黄玉怡根本就活不下来,不止是如此,以见过她的人都要死的传言来看,她应该会直接杀到宝藏那里去,将这个世界杀穿,而自己并不是那种人,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主线任务稳健推进,其他的都好说。
所以,若是没有了锦衣卫的身份,也没什么,支线任务这种东西,有机会就完成一下,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放弃掉。
没多久,武齐就见到了这位江边之后便没再露过面的九大宗师之一,应天府城的府尹希扬先生,地点不是在府邸的正厅,也不是在书房,而是在外院的一个假山园林中。
这时候的希扬先生与在江边所见略有不同,其形象要更加清晰一些,从他的脸上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老了之后多了成熟与儒雅,须发飘扬,风度翩翩,骨子里透出的冷峻儒雅气质丝毫未变。
他的身边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人便是武齐见过的希灵珑,面容秀美,身着一袭红衣,显得非常青春靓丽,另一位便是背着门板阔剑的蒙眼男子白芮。
余下的两人从外貌上来看,是这里最为年长的两人,一位是一个长的几位富态的男子,白发苍苍,脸带皱纹,但是面色红润,腰背挺直,常常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让人在见到的第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人的随和与自然。
另一位同样白发苍苍,但是满身皆是风霜,一生的凄苦全都写在了脸上,蓄着一绺山羊胡,身形有些佝偻,两条厚重的眉毛盖着他的眼睛,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锐利如鹰的目光。
见到这样的五人组合时,武齐不由得精神一肃,这是什么阵仗,竟然还带着希灵珑,这位大小姐把我给她吹嘘的‘神迹’传说给自己老爹重复了一遍,然后就顺便衍生出了今天这一出?
“齐神霄小兄弟,老夫年长于你许多,便这般称呼你,希望你不要见怪,此番冒昧相邀,还请恕罪。”希扬先生表里如一,其人虽然有些清冷,但是待人接物上没有高傲之气,充分展现了一个宗师该有的气度,儒雅随和。
与他相比,卫远见面就是一声“嘿嘿嘿”……怎么说,确实有些拉低宗师的格调了,建议将此人驱逐出宗师之列。
武齐双手抱拳,拱手见礼道:“先生不必如此,我辈行走江湖,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刀相助,况且是这般滥杀无辜之人,即便他们有官身,道法自然,草菅人命者,皆是罪孽深重之辈,我送他一程也是应该。”
希扬先生有些讶异地瞧了武齐几眼,算是见识到了武齐的直,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他保持着冷清的态度,淡淡道:“齐神霄小兄弟,侠肝义胆,希某佩服,代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谢过,但自古侠以武犯禁,这等公然违背法度的凶徒,还是让法度惩罚于他吧。”
几人又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希灵珑笑嘻嘻地说道:“齐前辈,你既然是我府尹府上的客人,就由我为您介绍一二,这位你见过,是我的侍卫兼好朋友,白芮,这位是霍景风老先生,无定神剑霍景云的胞弟,也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人送外号‘惊风神剑’。”
她指着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霍景风啊……武齐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见礼,将对方的样貌、身材、穿着打扮牢牢记在心中。
“这位是‘沥血剑’洪圭老先生,同我父亲一样位列九大宗师,是这整个南方镖局的总盟主,掌管着整个南方的镖物往来,亦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江湖人称‘洪爷’。”希灵珑介绍着那有些佝偻,眉毛厚重,却目光锐利的老者。
洪圭也是轻轻点了点头,但是那看向武齐的目光越发的锐利,让武齐觉得浑身不对劲,像是有人用冰冷的刀刃在他的皮肤上划过一般,凉飕飕的。
“至于我自己就不用介绍了,前辈也知道我。”希灵珑脸上笑意盈盈,真诚道:“齐前辈,此番你出手救下了我的师弟师妹们,又出身神秘的海外,一身实力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若是此番能够得到你的帮助,平息此番事端又多了几分把握。”
“有意思的小伙子。”洪圭笑了笑,带着让人有些发毛的笑容,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试探的举动。
“帮助?我不过是一介散人,并不是很想掺和进这么大的事情之中,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帮到你们什么。”武齐并不觉得自己有点武功就能够什么事情都办得到,这一点是他始终牢记在心里的,人力有穷,不能够盲目自信,要学会勘破真正的虚妄,用有限的时光做真正有用的事情。
希灵珑点了点头:“齐前辈想必也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宝藏的秘密已经公之于众,所以与其引发混乱,还不如由朝廷出手,将计就计,将这些前朝的余孽一网打尽。”
“为了取信众人,下面由洪爷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不要介怀,这是必要的步骤,灵珑在此先行告罪。”
得到武齐的肯定回答后,洪圭开始询问:“不知齐小兄弟从何而来,在何处遇上了青面?”
“在下从东海之地而来,正在这江南游历,在江边赏景之时,意外见到了锦衣卫与那假青面的暴行,便出手救下了李少侠师兄妹二人……”跟着洪圭的问题,武齐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其他的就任由他们自行脑补,期间也说了自己擅长剑法,以自身所学的绝学一招杀敌,但是所杀的乃是青面的替身,其真身仍藏在幕后。
洪圭不断问着事情前后的细节,可是武齐说的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除了后面真身之说半真半假,真是青面修罗真的没死,假是扮演青面修罗的就是他。
他说的话与李福驲两人并没有什么相互冲突的地方,之所以有所差别,也是两方的见识认知上存在区别,而这中间的误差,他们已经自行脑补完,完成了逻辑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