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亚还沉思着,蚩雪喊:“哥吧!”

再喊时,蚩雪已跑到了他身后,“哥吧,你看啥呢?”“没看啥。”

“怪了!我打量半天,见你死死地盯住河面不吭声,鱼捞到了没有?”

顿迎本能地要去拉网,手却是空的。网呢?白哗晔到处是水,水面上漂有树枝之类的东西,哪有鱼网的影子?““

鱼网呢?鱼网都不见了呢!”

蚩雪大笑起来,“当心明日把鼻子和耳朵也丢了。”“丢了也是我的东西,不要你管的。”

“可是。晚上的鱼就吃不成了!”

“还鱼呢!不吃树皮就好,粮食紧得很,冬天咋过?”

“看你这人,愁明天,还有后天呢,你能愁到哪一天去?回去吧,太阳婆婆都回家了呢。”

顿亚不想动,但此时心里如乱草一样被风吹着动,就回棚子:上了河岸,却看不见南浦和黄野儿。看那前边的沙滩,铺了流汁一样柔美的金黄色,在瑟瑟清风中透出凄京的美来,像满拉吹奏的眯味曲一样动人,便止不住要唱歌,一路唱着沿河滩走,蚩雪跟在后面也哼者曲儿,快到棚子跟前,顿亚见棚子上面搭着些红红绿绿的东西,心里奇怪:商店里晒布,搭到我的棚子上干啥?使停了歌唱,加紧脚步,从棚于门楣上取下一块布,翻来翻去看一会,嗅到了奇异的味道。原未是女人的内衣,心里清楚了,怒火腾地升起,骂起来:“妖精!你不想活了吗?”

蚩雪从没见顿亚发过这么大的火,问:“咋啦?”

”谁让你把脏衣裳搭到栅子上的?”“哪里胜了?我洗了半日才洗净的!”

脏东西!”“破烂东西!我给你扔了!我给你撕了:我给你烧了!旺!

顿亚发疯似地把棚子上的衣物全部扯下来,往地上择、有几件衣服被撕破了,完了,他气喘吁吁地盯者站在不远处发呆的出雪说:“你知道吗?这棚子是满拉住的,是顿亚住的,他们都是贡河浪尖上翻飞的燕子,你敢把脏衣裳往他们的头上搭,妖精!”

“你的衣裳不是也晾了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懂吗?虎口你去挨家挨户看看,谁家女人的衣裳在外面晾!就你是金缕玉衣,是贵妃娘娘穿的,贵重得很!还搭在棚子上,污我眼睛尖,看见了,要低头进去,才晦气死了呢!你这没里没外的妖精!明天让‘领导’押到办公室去审问,我不管了!吃说的浪,喝我的酒,睡我的棚子,还要把衣裳往棚子上搭,给我惹强气!想使妖法吗?”

“啥妖法?”

“还想赖帐!你的衣裳要不搭到棚子上,我会把鱼网让黄河水冲走吗?骚气,真骚!”

“鱼网是你丢了的,怨别人!”

“早不丢,晚不丢,偏今天丢了:明明网在手里拉着,咋就不见了?不是你的骚气是谁的?”

蚩雪弄不清顿亚究竟发这么大火是为哪门子、便向:“哥吧:“你说的‘骚气’是啥呀?”

“就是倒靠的气,会永远叫人倒霉的!怪不得这几日心里乌紫,干事不顺利,都是你骚的!”

正吵闹,黄野儿从旁边走过,停下听一会,又接着往镇上去了。顿亚的火气更大,觉得刚才抓那些获裳时被污了手,就从糊子上树下来一根棍子,朝地上乱扔的衣物抽,打,揭,抗。

蚩雪忽然怒了,杏眼圆睁,眉毛竖起,

“‘毛拉’!你敢欺负水罗城人吗?量尤神会给你降下灾祸的!”

“我不怕!”

“这个你怕不怕?”蚩雪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我要杀了你,你再敢动我的衣裳!”

顿亚呆了一下,说:“你敢吗?你敢吗?我只要一棍,就能把你那嫩瓜一样的脑袋打得像沙子一样碎!”

蚩雪呼哧呼哧生气,手里握着刀子,却不冲上来。

顿亚用棍子把衣服挑着往黄河里扔下去。突然蚩雪像发疯的母牛一样冲过去。

‘毛拉’!”

她尖利而妻惨地叫着,握刀用力朝顿亚的尻子刺去。

“爹呀一__”

顿亚痛苦地叫一声,用手一摸,尻子上的血向外喷涌,顺着腿往下流着。蚩雪又握紧了刀子朝他的心口窝子里刺来,顿亚躲开,往河里跑,蚩雪从后面追。

“我杀了你!”

顿亚淌到深水处,见蚩雪也不顾一切地往来冲,便说:“河水深,淹死你!”

蚩雪却全然不顾,往来走,河水已淹到了脖子上,顿亚迎过去,抓住她的手,夺下刀子,朝河心里扔去,然后双手钳住她,扛到肩头,回岸边。蚩雪两手乱舞,嘴里乱喊着挣扎,但是用不上劲。

“我要给你念咒!”

“不害怕!今个儿非要收拾一下你这个妖精,显不出原形不行!”

毛拉'!我用药毒死你!”“我的肠子是铁打的,毒不着!”

两人吵着,到了棚子跟前,顿亚一用力,举蚩雪到了头顶,“我要摔死你这个妖精!

忽然,黄野儿叫喊着跑过来。她没有回镇上,在一棵树后面偷愉地看着,见蚩雪刺顿亚一刀,心里也随着一紧,恨不能过去撕她的脸。后来见顿亚扛着蚩雪,心里忍耐不住的愤怒,到河滩上他竟然把妖婆撑到男人的头顶上!黄野儿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骂着走过来。

“不害躁的妖婆!没脸皮的妖婆!骑到人头去了!还不快下来?顿亚,顿亚,你不害怕倒霉吗?这骚精来虎豹口,给你惹了多少事!”

说着要去拉蚩雪,顿亚躲了一下,黄野儿看见了沙滩上的血迹,再看他的尻子,血浸透半边裤子,且一直向脚跟上湿印了去,腿像被射伤的岩羊一般颤抖着。

“顿亚!快把骚妖精扔到河里去,我给你包伤口!”

“不疼。”

“还不疼呢!腿抖得跟筛子一样,你还躲啥呢?我不怕妖法,让我来拉她!”黄野儿猛地抓住蚩雪掉下来的脚,在小腿肚子上掐,拧,撕,疼得蚩雪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哥吧,哥吧,疼死我了!”

顿亚就势放下蚩雪,黄野儿像发疯的母狗一样来抓蚩雪的头发,被顿亚隔开了,焦躁的黄野儿带着哭音说:“你这个没起色的货!你爹让水罗城女人勾走了魂,现在你又来招惹,不想活了吗?”

蚩雪嘻喀笑着,揭起了衣襟,说:“看,我们水罗城女人的肚皮白不白?把你的脸抹上羊油,也没这么白!”

黄野儿气得胸部一起一伏,蚩雪又说话了,“把衣裳脱掉,比一下,看咱俩谁的奶子大,看谁的肉多!”

“没面的**!你污了虎豹口的土地,污了虎豹口人的跟睛和耳朵,快滚回水罗城去!我们香水梨不给蛮婆子吃!”

“大家都是太阳底下的人,大家都是太阳和土地的客人,你来赶我吗?”

俩人斗嘴,站在中间的顿亚渐渐站立不住,觉得胸口发闷,气上不来,天旋地转,一个跟斗栽到在沙地上。

“顿亚!”“哥。”

“不准喊他哥。

“哥他哥地哥她,你咋?”

“不害羞还问呢!谁截了他一刀?‘蛮婆子’!”

“忘了,是我截的,我取药去。”

蚩雪飞快进到棚子里,提着个小布袋子出来。这时黄野儿已经褪了顿亚的裤子。血还慢慢地流,黄野儿抓了一把沙土正要往伤口上撒,蚩雪喊起来。

‘毛拉’!‘毛拉’你想叫他死呀!”

“谁叫他死?我给封住伤口。”

“土能封伤口吗?”

“我们一直都这样治伤,还会有错吗?”

‘毛拉’!”

蚩雪一把打开她的手,说:“到黄河里盛些水来,洗一下,上些药,马上就好!”

黄野儿知道水罗城的妖术厉害,但治病的本事也高,况顿亚又管述得不醒人事,便说一句:“要敢施拐,叫你回不了水罗城!”就去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