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梅——”
“喂————”
谢花梅戴着墨镜躺在太阳椅上。起初不想理会耳边的聒噪声, 奈何只要她不回答，对方就有不停歇的迹象，最后她只能把墨镜一取。
“干什么, 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五条悟岔开双腿蹲在她椅子旁，手肘放在膝盖上，整个人仿佛一只在地上甩着尾巴的白色萨摩耶。
“好不容易来了趟海边，你该不会想一直就这样吧？”
谢花梅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躺得更舒服, 朝另一边侧过头只留后脑勺给五条悟。
“我觉得这样挺好。”
在遮阳伞的阴影下, 吹着清爽的海风, 喝着冰凉的气泡水，还能时不时和旁边差不多状态的家入硝子聊天。
阴影外的沙滩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就算不是鬼也会被晒掉一层皮。
五条悟稍稍直起身子, 越过谢花梅朝家入硝子做口型。
[85年的罗曼尼康帝。]
“……”
家入硝子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取下墨镜，用惯常的语气开口：“一直躺着也有些无聊, 要不就跟他们一起玩玩？”
“不要。”
“你跟夏油杰一起还没玩够吗。”
两个男生打水仗不是打得挺疯的吗。
谢花梅瞥了五条悟一眼，他的头发被海水沾得有些湿润, 又被风吹乱，凌乱地覆在前额。
五条悟毫无心理负担地坑挚友。
“杰太弱了，总输给我, 没意思。”
刚从海边蹚水走过来就听到这话的夏油杰：“……”
“到旁边去说吧，悟。”
“不要，你怕寂寞吗, 自己去啦。”
五条悟又转过来：“一起去嘛。”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带她一起玩……难道又想让她晒太阳？还是说想像嘲笑夏油杰那样嘲笑她？
不过，正如妓夫太郎所说, 谢花梅其实是个比较容易受人影响的性子。
如果对方是敌对或讨厌的人, 她不会这样。但高专的同学算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人, 对她一直很友善，她能感觉到。所以不管谢花梅表面再怎么抵触，心里其实都是偏向无所谓的。
但她还是没搞懂：“有什么好玩的，踩水？游泳？潜水？”
“还是说跟你一起抓螃蟹？堆沙滩城堡？噫，绝对不要，幼稚死了。”
心里好几个主意都被击毙，五条悟沉默了一下，好在他还有最后一个选项：“旁边有个沙滩排球场，我们正好四个人。”
家入硝子一听就准备走人。
这可是号称高专最强的三人，她一个弱小可怜的反转术师掺和进去干什么，谁知道五条悟为了追人又搞出什么花样……
这时五条悟再次看向她，加了个数量词。
[一箱。]
“……”
家入硝子又躺了回去。
谢花梅：沙滩排球听起来不那么幼稚一点，但是……
“太阳好大。”
五条悟：“现在太阳已经小很多了好吗，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那就再补一层防晒吧。”
家入硝子把一支防晒霜扔了过来，一边说一边起身，“拜托你了，五条。”
“……诶？！”
“我去买点喝的，夏油一起吗？”
夏油杰微笑点头。
两人迅速远离战场。
谢花梅放平太阳椅，换了个姿势平趴在上面，以便对方涂抹到整个后背。她把长发撩到一边，双臂交叠枕在下巴，双腿不时弯曲摆动。
等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像木头人一样拿着防晒霜不动。谢花梅忍不住从眼角斜睨他一眼。
“还磨蹭什么。”
“不是你说要一起去玩的吗，不给我涂好防晒我就不去了。”
五条悟这才有了动作。
谢花梅听到防晒霜盖子被打开、乳霜挤压的声音，随后一只手从指尖、指腹再到掌心，慢慢落到她后背。
肌肤相接那刻，对方指尖好像颤抖了一下，猛地缩回。下一秒又平稳地放了上来，最开始那一下仿佛是错觉。
其实有时五条悟反倒是那种比较乖巧守序的人。那双手在她后背规规矩矩地涂着防晒霜，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表情，手倒是挺稳，只是动作有点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对方的掌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滚烫。
她倒是很放松，闭着眼睛碎碎念。
“全抹上啊，要抹匀了，要是哪里被晒黑了你就等死吧。”
“也别想趁机在我背上画王八！”
“对了，正好给我捶捶背。”
“肩膀，肩膀也揉一下。”
“动作麻溜点。”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谢花梅忍不住想要扭头去看他时，才听到这人不满的抱怨，因为压抑某种情绪而显得有些含糊。
“你……使唤我倒是使唤得很顺口啊。”
这种被当成了搓背打工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谢花梅的身材很好，偏瘦但不骨感，还有优美的脊椎线和蝴蝶骨，因为咒术师的体术锻炼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在放松状态下温和柔软。
也许是拜“吸血鬼”体质所赐，即使在夏日她的体温也不高，肌肤触感细腻温凉。
五条悟抿唇，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多想。
“……好了。”
听到这话，谢花梅起身，面朝大海伸了个懒腰。
“好了那就走吧，场地在哪里？……奇怪，硝子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没有回应。
五条悟这家伙今天实在有点安静过头了。谢花梅扭头望去，只看到他放下手的动作，背对她走出几步。
“我去洗一下手。”
“？不用洗啊，马上就会吸收的。”
五条悟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往酒店方向走了。
某个拐角。
家入硝子收回拍照的手机，看着照片啧啧感叹。
“耳朵都红了，五条那家伙怎么回事。”
夏油杰手机还拿着几瓶冰可乐。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攻低防？”
“这叫‘高攻’？你也太看得起你挚友了。”
“……也要看对方是谁啊。”
“那谢花就是超高攻高防了。很好，五条没希望了，散了吧。”
-
-
之后倒是安然无恙。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带着饮料回来了，去排球场等了一会儿，五条悟也回来了，看上去也恢复如常。
……就是他这个手洗得着实有点慢，谢花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顺便洗了个澡。
海边玩了一番，第二天一行人回到了高专。
九月，其他同学也陆续回了学校。谢花梅桌上又多了好几个盒子袋子，都是大家互相赠送的伴手礼。
灰原雄介绍：“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
“你们一直都这样的吗？”谢花梅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看，扭头去问七海建人，“放假回来又互相送东西，而且都是什么特产？”
“这算是打好同学关系的一种方式吧。”
金发少年语气平淡地解释。
“送什么东西不重要。只是家乡特产会更有意义一点。”
家乡特产啊……
谢花梅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椅子。
有了！
-
-
男生宿舍。
五条悟双手插兜往外走着。脚步看似不疾不徐，速度却在暗暗加快。揣在兜里的手机还留着谢花梅刚刚发来的消息。
[到宿舍前的空地来。]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谢花梅的身影出现。
五条悟：“真罕见呢，你主动找我，应该说是头一次吧。”
他态度随意地问：“有什么事？”
谢花梅带子一挥，一株足有三米高的金鱼草凭空出现。
她宣布：“给你的伴手礼。”
五条悟墨镜一滑。
那一刻他有很多槽点想要吐槽，梗了一下，最后说：“你不是一直在学校吗，哪来的伴手礼。”
“……爱要不要！”
谢花梅恼羞成怒。
知道继续调侃她她要生气，五条悟识趣地闭了嘴，将关注点转移到金鱼草上，取下墨镜，捻着下巴围着金鱼草转了一圈。
“这是咒灵吗？”
“这到底算动物还是植物啊？”
金鱼草顾名思义……就是金鱼草。顶端是一只肥大的红金鱼，腹部连接着绿色的花茎，还带着叶片，最下方是花盆。
五条悟：好怪哦，再看一眼……还是好怪。
谢花梅：“你可以把它切片，做成刺身吃掉。”
她不想把讨厌的辅佐官的东西一直放在带子里，更不可能放回去。七海建人说的“伴手礼”给了她启示，正好可以把这个东西送出去。她敢打包票，这些人肯定从未见过！
金鱼摇摇晃晃地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嘶哑的海豚音。
“啊~啊~啊~”
五条悟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切片了，这个声音要是大晚上听到怪吓人的。
“给我安静一点！”
谢花梅柳眉一竖，带子抽过去，金鱼草身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它叫得更大声了。
“不如现在就把你料理了吧，火锅还是烧烤？”
更多的带子抽到金鱼草身上。五条悟觉得这株金鱼草在送到他手里之前，可能会先被谢花梅给打死。
好在这时，家入硝子出现了。
“啊，你在这里啊，”短发少女叼着一根烟走过来，晃晃手里的酒瓶，“走吧，喝酒时间到了。”
谢花梅跟家入硝子要了根烟，叼在嘴里，十分自然地凑近点燃，两点火光相接。五条悟把她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家入硝子冲五条悟摆摆手：“人我借走了。”
“……哦。”
五条悟还是把这个丑萌的三米高的金鱼草扛回了房间。
金鱼草身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他用「六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咒力波动，说明不是咒灵。但世界上真的有这玩意儿存在吗，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要不要给它浇点水？
说起来这个是梅送的哎！这还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虽然是个怪东西。
杰拿到厨师咒灵时还在他面前炫了一番，现在总算轮到他去炫耀了！这是他才有的！
五条悟给金鱼草浇了水，放到落地窗旁，又选择合适的角度拍了照，然后兴冲冲地推开隔壁的门。
“杰——”
一推开门，看到就是夏油杰双手抱在胸前和一株金鱼草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奇怪，「咒灵操术」居然吸收不了……悟？”
五条悟砰一下关上了门。
他又冲到隔壁。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正坐在地上，认真研究新物种。
七海建人：“上半截是动物下半截植物，难道是要分开饲养……把金鱼砍下来放水里？”
灰原雄：“不用吧，我看它现在活得挺好的。要不要给它施肥？”
“化肥不能直接淋上去，得和泥土搅拌在一起，先弄基肥，以后再追肥……”
“七海君懂得真多……诶，五条前辈？你怎么来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这个东西……你们都有？”
“是啊，”灰原雄乐呵呵地回答，“五条前辈也有吧？”
“嗯……”
五条悟似乎咬了一下牙，“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