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们在绿茵场上围着悠希转, 女生们坐在旁边台阶上纳凉。

和煦的阳光洒在草上,一大片望去有些晃眼。谢花梅微微眯起眼睛,听见斜后方一段距离传来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对话声。

“能在学校和大家一起生活,真好呢。”

“小姐……”

“黑井, 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同化之后妾身将成为天元大人, 思想和灵魂还会继续存活于世, 这是应该骄傲的事!”

“……嗯。”

谢花梅眼神一动, 示意家入硝子凑过来, 耳语:“听上去星浆体不排斥同化?”

家入硝子默默往后看了一眼。

“不一定,”她收回视线, 淡淡道,“说不定是在逞强。”

同化, 说得再好听也是死亡。

都是青春靓丽年华正好的少女,谁会愿意去跟一个面都没见过的怪东西同化, 从此再也见不到朋友家人?

谢花梅:“也是。”

找机会直接问星浆体好了!拐弯抹角猜来猜去不是她的作风!

手机上传来联络,谢花梅低头查阅。

自从展开副业圈子扩大又有了可观收入后,谢花梅也开始有意雇佣线人, 组建自己的情报网。主要分为一明一暗两部分, 明部处理蕨姬艺人相关事宜,暗部则负责咒术界。

消息就是暗部的线人发来的。

[天内理子的悬赏登载在诅咒师专用的暗网上。]

[悬赏金三千万。后天上午11点截止。]

三千万啊。

连她的身价零头都比不上, 但作为一个容貌普通的小丫头,姑且还算有点用吧。

谢花梅回复:[给我查出发布人是谁。]

消息刚发过去, 一盘烤好的烤串呈到她眼前,伴随着扑鼻的辛香料味。

五条悟一手端着盘子。

“尝尝?”

可能是怕她不爱吃,一盘份量很少, 但荤素搭配每样都有一点。

谢花梅想了想, 接过。五条悟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从一开始的酒水饮料, 再到甜点、普通的料理……她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现在口味偏重的烧烤是一项全新的挑战!

要是能成功吃下烧烤,大部分人类食物她也就都能接受了!

刚烤好的食物还有点烫,谢花梅将盘子放在膝上,边吹气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高专的生活自由随性,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但当花魁一百多年的日子让各种礼仪习惯渗透到了她骨子里,即使只是吃东西这个小小的动作,也透露出了优雅。

当然有个前提:不被五条悟惹毛。

被惹毛的情况下,再好的修养都是白搭。

五条悟坐在旁边托腮看了她片刻,镜片些许下滑露出眼瞳,里面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吃了一小半,谢花梅放下竹签,眼睫扑闪,下意识看向五条悟。

“有点辣。”

她以前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蓝眸水光潋滟,眼眶泛红。

因为是自然反应,所以看上去比化出来的妆面更……诱人。

五条悟呼吸都轻了一瞬。

当然谢花梅没想这么多,更不可能示弱,她只是单纯被辣到了。

五条悟略带仓皇地挪开视线,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声。

“……你等一下。”

他的身影消失,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还带着丝丝凉意,瓶盖已经细心地拧开了。

谢花梅非常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

因为她和五条悟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没有弯弯绕绕,五条悟态度也很自然,谢花梅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在其他人看来就带点别的意思了。

天内理子激动地小声道:“我磕到了磕到了!黑井!”

黑井美里无奈:“小姐……”

现在是磕cp的时候吗?

谢花梅把盘子还给五条悟,少年站起身。

“要不要再尝点别的?这次让悠希少放点辣酱。”

谢花梅同意了。

家入硝子一直在旁边充当安静的背景板,这时才明知故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的份吗,五条?”

“……剩下的很快就烤好了,杰会端过来。”

家入硝子没有戳穿少年的小心思。

第二盘烧烤很快送过来了。谢花梅爱吃的多放了几串,还有几串新的丸子。

这次谢花梅接过的动作比上次慢了一拍。

她端着盘子,看了眼目视前方就不看她的五条悟侧脸,又看了看烤串。视线在两者之间逡巡片刻,阴沉沉开口,一声更比一声高。

“五——条——悟——!!!”

然后天内理子就看着,刚才还好端端的五条悟突然兔子一样弹跳而起,在操场上夺命狂奔。谢花梅在后面紧追不放。两人在烧烤摊周围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竟敢在丸子里偷偷挤芥末!你个混球!”

“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嘁,被发现了,真没意思。”

“试试新口味嘛,不要挑食。”

没一会儿五条悟就被谢花梅抓住了。天内理子猜想他可能是放了水,也没敢还手。

谢花梅把他摁在墙上,带子卷起烤串,气势汹汹。

“吃啊,全给老娘吃下去!你也别挑食啊!”

“?!竟然还敢开无下限?!给我关掉!”

“我不——唔唔!!!”

五条猫猫,含泪吞下芥末丸子。

刚才还在磕cp的星浆体:“…………”

怕了怕了。

这就是高专生的相处模式吗,怎么跟她的学校不太一样。上一秒相亲相爱,下一秒相爱相杀。

连黑井美里也忍不住吐槽。

“……我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人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了。”

家入硝子淡定点烟。

“习惯就好。”

-

-

解救五条悟的是谢花梅的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络人,谢花梅松开抓住五条悟的手,转身,几个跑跳远离人群,落到高专校门口,建满千鸟居的筵山山道上。

确定没人追来,她接起电话。

“结果如何?”

[查出来了,谢花大人。]

[悬赏发布人是孔时雨。一名情报中介商,常年混迹于诅咒师团体。]

[他背后还有提供资金的组织。需要跟他取得联系吗,谢花大人?]

“当然要。”

“让他来见我。”

谢花梅随口说出一个地址。

……

孔时雨匆匆赶往某处会所。

这个会所无论是档次还是保密性都极高,进出会所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上流之辈。

按照手机上的联络讯息,他找到包厢,推开门。

包厢内只有一个女人,坐在华贵的真皮沙发座上。她穿着黑风衣,腰间系带,露出踩着高跟鞋的腿,细而长。头发盘起藏在帽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俏雪白的下巴。

看不出年龄,但气质极佳。

是个不能怠慢的顾客。

孔时雨在心里评判。

“把门关上。”

对方道。

孔时雨照做,并反锁了门。

女人取下墨镜和帽子,长发倾泄而下,宛如银白色的瀑布,流动着碎冰般的光泽。

孔时雨大惊。

“……蕨姬?!”

普通人和咒术师的世界互不干涉,除了高专同学没人知道蕨姬真实身份,但孔时雨是个情报商。

“或者应该叫你‘东京校最年轻的天才一级咒术师’,谢花梅小姐。”

他谨慎地在侧面的沙发坐下。

“被您传唤可真是我的荣幸。”

“找我有什么事?”

谢花梅开门见山:“星浆体暗杀。”

“我的时间很宝贵,只需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给你提供资金的是谁,提供了多少,你又委托了谁?”

孔时雨沉默。

这也在谢花梅的预料之中。

“提供资金的,让我猜猜,「盘星教」对吧?毕竟那个宗教组织连个像样的战力都没有。「Q」倒是直接攻过来了,可惜弱得不行,连到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你委托的杀手……”

谢花梅眯起眼睛。

“伏黑甚尔,对吧?”

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孔时雨和伏黑甚尔是一对不错的搭档,一个管情报一个管暗杀,过去杀掉过不少咒术师。星浆体暗杀这种大事,孔时雨没理由不找他。

让谢花梅略感蹊跷的是,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诅咒师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孔时雨委托伏黑甚尔的同时又委托了别人?

站在孔时雨的角度,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

——这是伏黑甚尔的战术。

对手是高专最强的三人,不能不制定战术就头铁莽上去。

盘星教给的定金是三千万。伏黑甚尔将这三千万全部用于悬赏,还设置了期限,让那些不入流的诅咒师们先去削弱人,等截止日期一到高专的人松懈之际,他再出现,一网打尽。

食物链简单来说就是:盘星教→孔时雨→伏黑甚尔→其他诅咒师→星浆体。

孔时雨有了某种猜测。

“谢花小姐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来找我?”

“盘星教给了你们多少,我可以给你这个数。”

谢花梅比出几根手指,同时笑容缓缓展开。

孔时雨倒吸一口凉气。

艹!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少女笑容张狂艳丽,目空一切。

“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倒戈。”

“——倒戈到咒术高专这边来。”

直接抄了敌人老底。

……

对孔时雨、伏黑甚尔这样的混邪乐子人而言,没有忠诚一说,遇到有趣的、能获利的事就去掺和一脚。哪边给的钱多,就倒向哪边。

但这件事孔时雨一人还无法做主——

他找了个借口出去给伏黑甚尔打了个电话。

“喂,你现在在哪儿?”

伏黑甚尔还没开口,倒是背景音先传来。

[首先抵达洞口的是六号波多野号——]

“?!你特么还有心情赛艇,赛什么艇,有事赶快过来!白痴!”

伏黑甚尔:?

怕伏黑甚尔不来,孔时雨补充:“能大赚一笔的事。”

伏黑甚尔赶到,看到谢花梅倒没多惊讶,挑了挑眉。

至于谢花梅的提议——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星浆体去了咒术高专,被大批新锐咒术师保护了起来。事情走向没有脱离预想,但也是预想中最麻烦的情形。

更何况还有五条悟在。

——那就倒戈呗!

能避免麻烦不说,还能轻松赚更多的钱,一举两得。

见伏黑甚尔答应,谢花梅也放下半颗心。

但不能完全放下!

之前的经历让她明白伏黑甚尔有多狡猾,星浆体那边还要留一手,以防万一。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交手过。特训期间夏油杰曾向她坦言,他打不过伏黑甚尔。

至于全盛状态的五条悟能不能打过,也很难说。

术师杀手是个很大的隐患。好在用钱就能稳住他,倒也省事。

和救下星浆体能获得的救赎值相比,这点钱不值一提。

更何况——

她根本没有给伏黑甚尔钱的打算。

“哦对了。”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开口。

“这几天我还会做出袭击的样子,毕竟工作要有点进展才好糊弄客户。”

也就是一开始下委托的盘星教。

“知道我在行动,客户才不会再去委托别人。这样你们这群小鬼的护卫任务也能轻松点吧。”

谢谢你的“好心”啊?

谢花梅倨傲颔首。

“可以,随便你。”

反正都是一群垃圾。

“但要是星浆体有事,这笔钱你半分都别想拿到。”

伏黑甚尔哼笑了一下。

目的达成,谢花梅没想在这里多待,戴好墨镜和帽子就准备走,伏黑甚尔突然在身后来了一句。

“要血吗?”

谢花梅想都没想:“不要。”

余光瞥见餐台上的甜点。

这家会所的餐品口碑很好,只要是定了vip包厢,每间房都会送上一份高级甜点。

谢花梅招呼走廊的服务人员。

“给我打包。”

……

谢花梅走后。

孔时雨:“你都缺钱缺到要卖血了啊?”

伏黑甚尔没理他。

“所以我就说让你少去赌,你不适合走偏财运的路。”

“啧。”

孔时雨又道:“你确定她拿得出钱?”

两个意思:一有没有财力,二愿不愿意给。

伏黑甚尔慢悠悠回答:“这丫头我认识。”

“哟,客户?”

“不是。”

猜到孔时雨想说什么,伏黑甚尔率先堵住了他:“没有问题。”

蕨姬的人气高到连他这个不关心艺人界的人都有所耳闻,可以想见她收入颇丰,人傻钱多。而且她那小男朋友五条悟,还是五条家主,还怕付不起报酬?

“反正,该到手的钱一分也不会少的。”

未来的伏黑甚尔不得不承认,因为前置印象,导致此刻他对谢花梅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

-

咒术高专。

谢花梅沿着筵山山道拾级而上,走到一半,迎面遇见大步跨下来的五条悟。

“啊。”

银发少年停住脚步,“你去哪儿了,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你管我。”

谢花梅跟他擦肩而过,顺手把甜品袋子往他身上一扔。

五条猫猫下意识接住,眼睛一亮!

这个是——

谢花梅头也不回。

“想吃就闭嘴。”

五条悟一噎,抱着袋子乖乖闭嘴了。

他脚步一转,和谢花梅一起往学校里走去。

“大家都在等你,说要安排一下接下来几天护卫任务的分组。”

“刚才我又解决了几个诅咒师……之后说不定还有恶战哦,害怕吗?”

害怕?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谢花梅往前一跨,站在高一级台阶上,这样她和五条悟的身高差不至于那么明显。她微扬下巴看着少年,指尖抚上对方脖颈。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既然有场恶战,我是不是该补一补?”

说着,她舔了一下唇瓣,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在这里?”

五条悟微怔,尔后耸了耸肩。

“可以啊,你想吸就吸。”

猫猫都这么说了,谢花梅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她把人拽到鸟居后,压在铁锈红色的柱子上。手指灵活地将对方校服衣襟从金色旋钮后解开,然后解开衬衫最上面几颗纽扣。

动作熟练得不知操作过多少次了。

她拉下五条悟脖颈,利齿刺破皮肉。

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调整不均的呼吸,眼尾晕开一点薄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原因。

……可恶,这种事怎么也没法完全习惯啊。

风吹过,旁边树林飒飒作响。

万籁俱寂。

代表神明居所入口的鸟居之下,神子和恶魔交缠在一起。

……

校门口不比别处,虽然进出高专的人极少,但隐蔽性还是差了点。

知道这点,两人也留了心思感知四周,没过多久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蕨姬大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姐,别跑太远。”

“连悟也不见了。”

有人来了。

问题不大。谢花梅吸血是朝里侧的,来的人要么看到她后脑勺,要么看到五条悟另一侧脖颈,只要不是把他们掰开再凑近看,是不会发现在吸血的。

至于姿势……找个借口掩饰一下就行。

就说是谢花身体不舒服所以要靠着他吧!

五条悟刚想好,就感觉谢花梅松开口抬起头,同时一只手放到他后脑勺,往下重重一摁——

五条悟:?!

“呀!”

天内理子的声音从旁传来。初中二年级的少女一见两人姿势,秒懂,娇羞捂脸。

“这么刺激的事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

谢花梅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家伙说身体不舒服,想靠一下。”

五条悟:???

别抢我台词啊。

他什么时候不舒服了,他好得很。

他的脑袋和脖子被谢花梅抱在她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这个姿势就导致,他这个一米八多的高个子被迫弯腰,别扭得不行。

五条悟下意识挣动,摁在他后脑勺的手又强势地用力了几分。

谢花梅:给我乖乖别动!

五条悟:“……”

视线一片漆黑,使得别的感官更加鲜明。少女的体温,梅花冷冽的幽香……

可恶,鼻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他记得谢花的衣服是露胸的吧……糟糕,不能再想下去了!怎么鼻腔里有点热热的……

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用不出来啊岂可修——我一定要学会反转术式啊!!!

“是、是这样啊……”

天内理子视线在两人姿势上逡巡,语气飘忽,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也是,诅咒师来袭击好几次了,可能是累了吧。”

五条悟:???

老子才不累,老子有那么弱吗?对付那种垃圾不费吹灰之力的好吧!

五条悟正想抗议,忽然感觉耳朵被人捏住。

就着这个姿势,谢花梅一手滑到他后颈,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抚摸那处的碎发。另一手玩弄起他耳朵,指尖划过耳廓,又捏住耳垂轻轻蹂/躏。

即使是最强,耳朵也跟常人一样,小巧,柔软,温凉。

冰凉酥麻的感觉持续传来,宛如有细小的电流蹿过。五条悟就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不动了。

谢花梅看着对方雪白的耳朵渐渐染上红晕,轻笑。

“对啊,真是弱爆了。”

五条悟:“…………”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