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妤,我有急事找你,这件事情你必须帮我。”

被江景年拦住的刹那间,楚天妤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此时的江景年早已不是之前那华服裹身,翩翩玉公子的得意模样,身上的衣裳恐怕还是去年的旧款,见楚天妤这般嫌弃自己,江景年眼中赤血,蹙眉怒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订过亲,算是未婚夫妻一场,江家因为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有灭顶之灾,你好意思不管?”

楚天妤眼神冰冷,她知道江景年来是为了什么事情,皇上肯定是听了丹士们的话,决定挑一些人采血炼丹,而第一个幸运儿就是江府。

真好啊!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江府的人被抽干血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挂在外面会不会变成干尸呢。

“天妤,你为什么一定要计较软软呢,我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要一直闹?”

“你能要点脸吗?江景年,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硬要把锅搬来砸到我的头上?”

江景年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心虚,伸手就要抓楚天妤,禁卫军见状急忙围了上来,将楚天妤护在了身后,江景年眼中的狠戾一下子就浮了上来,他狠狠地瞪着楚天妤,楚天妤笑了笑。

“怎么了?是当逃兵被皇上发现了?还是家财散尽的事情被揪出来了?”

江景年脸色陡地大变,惊恐地看着楚天妤,双腿直发软,她怎么会知道的?江家家财散尽那都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的啊,于是他朝着楚天妤怒吼。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身为未婚妻,你把我置于何地?”

“你的未婚妻叫沈软软,江少爷。”

楚天妤眼中烦躁闪过,转身要走,江景年急道。

“皇上急召我们进宫,说是要取我江府满门的鲜血,软软听着就晕倒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你去请个大夫给她把脉,她来了京城因为你如今名声扫地,你必须负责,皇上那里……你和太子殿下感情好,就帮着去求求情,让皇上免了我们……”

“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去求情?”楚天妤转身抽出禁卫军手中的大刀戳在江景年的胸膛上“我恨不得你们抄家,恨不得你们五马分尸,你让我去帮你求情?你觉得可能吗?”

“对了,我不会对你们负责,但是有几个人也许可以帮到你们,比如常家的庶出少爷、韩家的庶出少爷、楼家的嫡三少爷……他们都和沈软软有床第之交,你可以去找他们。”

什么?

江景年猛地一怔,什么**……第……之交?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啊,那你和沈软软一无媒人、二无父母的,不也只是一个床第之交吗?”

“不可能。”

江景年这下可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激动得龇牙欲裂,冲向楚天妤的时候,楚天妤一扬大刀,吓得江景年又迅速后退,禁卫军统领手一扬,就有人冲上去一把架起江景年将他往别的地方拖,江景年一边挣扎一边怒骂,他不会相信的,软软身子那么弱,他每要她一次,她都要休息好一阵,怎么可能有精力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沈软软爱的是他,依靠的也是他,没有他,她根本活不下去的,一定是楚天妤,一定是她安排的男人,她还是放不下自己,所以要让别的男人去引诱软软,把软软赶走。

……

很快。

宫里的密令就下来了,佟家满门即日出发,一刻都不能停留,每个人身上都是粗布麻衣,不许戴任何饰物,更不许带一两银子。

四五百人长长的队伍被驱赶着朝着城门口走去的时候,哀声一片,哭声一片,而百姓们却是远远地拍手叫好。

佟尚书一脸灰败,长发散乱,枷锁将他紧紧箍着让他一丝自由都没有,囚车慢慢地往前面走着,百姓们手里的东西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砸了过来,没多久他的身上就全都是臭鸡蛋的味道。

一直延续到出了城门才消停,佟君瑶仰头看着京城两个大字,想起楚天妤的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说。

只要活得够长,就还有机会见面,所以他想要活下来,哪怕是像条狗一样地活着,他也不在乎!

何映月跟在队伍里一直哭得昏天暗地,看到佟君瑶那一副事不关己,还笑得出来的模样,她冲上去就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佟君瑶的脸上,哭着尖叫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退婚,要这样地折磨我?”

只要他签下退婚书,她就能抽身,她明明还能做她高高在上的娇小姐的,都是佟君瑶这个贱人。

佟君瑶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看着何映月哭得要疯的模样,指了指佟君临的方向。

“这样你才可以天天见到大哥啊,你不是喜欢和他在花园里肉贴肉吗?我怕把你和他分开了,你要是思念他怎么办呢?”

何映月被佟君瑶轻松的话,还有脸上那满不在乎的话给震惊了,同时也慌得跪到了地上。

她仰头吃惊的看着佟君瑶,一直以为她都嫌弃佟君瑶一身书生气,文弱又没用,却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而且他却没挑明。

所以。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不退婚,故意要留着自己,他在报复自己。

佟君瑶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头。

“你现在就开始哭,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他便笑着起身朝着队伍里走去,紧接着禁卫军的鞭子便甩了过来,吓得何映月尖叫着急忙起身朝着佟君临的方向奔去。

佟君临一手牵着自己的儿子,一手牵着妻子,神情哀凄被逼着往前走,何映月扑了过去挤开佟君临的妻子,握着他的手哭道。

“君临哥哥,君临哥哥我们该怎么办?这样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下去?”

佟君临见自己的妻子脸色煞白,急忙推开了何映月,蹙眉不耐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自己都过不下去,你去找佟君瑶吧,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又陪他流放,他会照顾你的。”

说完重新牵上自己妻子的手,一家三口进了队伍里。

何映月站在寒风里,整个人都呆住了,佟君临明明跟她说会娶她为妻的,明明说最喜欢的就是她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要怎么活啊?

捂着脸何映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后悔,可不论是佟君临,还是佟君瑶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由得她闹,闹多了,只会挨打,打多了,死得更快。

城楼之上。

邺王一袭天蓝色的王袍,身长玉立,满身冰冷,他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长长的队伍不断出城,拳头紧紧握着,梦里……他看到程府一夜之间满门抄斩,楚天妤的鬼魂哭得歇斯底里,可现在,却是佟府一夜之间满门流放。

所以。

这些事情都是因楚天妤而改变的,她终究还是起了报仇的心思,她还是不想放过他们。

“殿下。”

江溪和冷鹰走了过来。

“人已经都安排好了,三百里之后,每一个驿站都会有人去接应他们,也会有人送一些银两和衣服给他们。”

至于他们能不能活着到远荒,能不能活下去,已不是他能控制。

邺王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佟府没了,佟贵妃没了,他所有的依仗,至少明面上的依仗都没有了,江景年,他的那个表兄弟,也被禁卫军围了起来,听说丹士要用江府的血来炼丹,越是忠心的人,血越好,江府祖上便是忠心才封的国公,所以第一个便是他们。

可这……

邺王转身,快步下台阶,问江溪。

“去查,查父皇的那些丹士,里面是不是有程府或者是楚府的人。”

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了,像是一个人在下棋,该下哪一步都安排得密不透风,他现在怀疑楚天妤就是那个下棋的人。

下了城楼,邺王又站定了脚步,剑眉浓蹙。

他在梦里看到了江景年状告楚府和程府的理由,倘若那是真的……

“楚天妤在哪里?”

“在梅花街。”

邺王翻身上马,冷眼看着江溪。

“去告诉她,本王约她在邺王府相见,有一个秘密要告诉她。”

梅花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两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梅花,一到冬天,白雪染遍整个世间时,唯有这条街一树接着一树的梅花争相斗艳,所以这条街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特别热闹。

江溪找到楚天妤的时候,楚天妤正坐在一个馄饨摊上,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正慢慢地吃着。

今天那个炒酥胡桃的老爷爷没有来,而街边上的摊子却又热气腾腾,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楚天妤便有些冲动想吃些热乎的东西暖一暖胃。

听到江溪的话,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打算去,江溪只得再施礼。

“楚小姐,我家殿下可没有开玩笑。”

楚天妤放下勺子,留了一粒银子在桌子上,随后上了江溪的马,冷声道。

“自己走回去。”

她策马朝着邺王府赶,一路畅通,邺王府里处处都是美景,处处都精心布置,几乎和太子府是两个世间,因着出事,邺王府的下人都悄无声息,埋头干活,气氛肃静得很。

宫婢小心翼翼引着楚天妤去了花园,邺王正站在湖边,冷眼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才缓缓地转身,冷眼看着楚天妤。

“天妤。”

楚天妤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邺王,邺王看着她一字一句。

“本王没有母妃了,也没有得力的外家扶持了,本王身边的亲人死的死,走的走。”

楚天妤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周围,这种感觉她上一世就尝得透透的,邺王至少还活着,她可是被大火活活烧死。

“你要报仇对不对?”

邺王一步一步走到楚天妤的面前,眼中痛意如浪一般翻涌,他握着楚天妤的肩膀。

“你要本王死,对不对?”

楚天妤看着邺王,挣扎着推开他,这个问题不用问他应该明白。

“找我有事?”

她沉声问着邺王,邺王眼里的戾意渐渐翻涌上来,他俯身在楚天妤的耳边轻语。

“你可知上一世江景年为什么可以将程楚两府一举击死?”

楚天妤原本神情冰冷,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大变,抬眸看着邺王,邺王眼里的戾意几乎铺天盖地,他捏着楚天妤的下巴冷笑了起来。

“本王知道为什么,因为那封密信本王从头到尾都看过了。”

“你说什么?”

楚天妤下意识地揪住邺王胸前的衣裳,邺王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她和程墨初一直在暗中查,却毫无头绪,邺王竟然记得?

“是什么?”

邺王这时候松开了楚天妤,还用力的扳开她捏着自己衣裳的手指,往后退了两步,重新面对着平静的湖面,楚天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看他的神情,他像是真的知道实情。

“邺王殿下,是什么原因?”

这一定是很大的罪过,否则不会死得那么凄惨,邺王约她过来,肯定是想拿这件事情要挟她。

楚天妤心急如焚,她的魂魄在游**的时候,她其实是飘进了宫里的,皇上在看那封信的时候,她其实也飘到了皇上的身边,可是她只看了一半,并没有看到真正的原因。

“邺王殿下,您想诓我?”

邺王冷哼了一声,拿了一把鱼食慢慢地洒进湖里,湖水一阵涌动,鱼群竟一下子从底部涌了上来抢食物。

随后。

邺王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念起了那封信里的内容,每多念一句,楚天妤的脸色便白了一分,她死死地瞪着邺王,生怕错过一个字,可念到最关键的时候,邺王停了下来……

“你还觉得本王在骗你吗?”

楚天妤双腿发软,心里恐惧溢出,她现在可以肯定邺王念的是对的,一字不差,偏偏最关键的那几句话,她没有看到。

所以。

究竟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