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妤朝着祁王爷深深地拜了下去。

“王爷,帝钰郡主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我的好友鸢娘,如今您一句轻飘飘的此事已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葬送,您让我们活着的人如何过了这一关。”

“鸢娘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帝钰郡主就叫人将她掳走,百般折磨整整四个时辰,您可去案本里查查,鸢娘的身上有几根骨头是没断的?她的身上有几块皮是好的?王爷,她是被七八个人一点一点折磨死的啊。”

……

“这也太残忍了吧?”

“那郡主看着天真烂漫,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啊?”

“快别说,那可是祁王爷,谁敢说他们的不是……”

祁王爷满脸阴鸷,抬眸扫了一眼人群,议论的百姓顿时全都吓得闭了嘴,一时间人群拥挤,但却雅雀无声,祁王见百姓们怕的连呼吸都紧紧闭着,这才满意,冷声道。

“帝钰从未杀人,楚天妤,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到底是在闹市,这儿人多又嘴杂,祁王爷还是有些顾虑,强忍着暴怒想让楚天妤滚开。

可他这话刚落,楚天妤就从怀里拿出一份口供,铺在了自己的面前,看着祁王一字一句。

“帝钰郡主的供词在这里,她亲口承认杀害了鸢娘。”

人群开始不安,有些识字的胆子又大一些的就冲到楚天妤的身后俯身看着那供词,在看到原因的时候,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惊叫。

“就因为宸王殿下喜欢那位姑娘,她就把人给杀了?”

“怎么会这么狠毒啊?看着那么可爱,那么娇巧的一个人,太可怕了。”

“这确实是帝钰郡主的供词,上头有官印,而且来自宫里的慎刑司。”

……

祁王爷脸色一阴,她怎么会有慎刑司的供词,那不是已经到了皇上那里去了吗?

他看了一眼闹市,又看了一眼那份供词,目光最后落死在楚天妤的身上,他……终于开始意识到,楚天妤绝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人。

只能杀,不能留了。

他摸了摸指上的玉戒子,藏在暗处的暗卫手中的箭便朝着楚天妤的脑袋,然而,不等他射箭,从四面八方的箭头便射进了他的脑袋、后背,祁王爷的暗卫跌落在地。

楚天妤知祁王是真动了杀机,礼遇这个过程走完了,那就该走别的了,长指紧攥着缓缓站了起来,抬手擦了唇边的血渍,她怒视着祁王。

“王爷,礼义廉耻,您懂哪一个?”

“你……”

祁王被楚天妤这突然间的大逆不道激得怒火直窜,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您答不出来吗?”

她指向周围的百姓,慷慨笃定。

“但我相信他们都能答出来,王爷,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恶有恶报,遭雷劈吗?”

祁王原本端坐在马车里,神情还算轻松,可此刻听到楚天妤这一句一句有如尖刀般的锋利,额前的青筋迅速的暴跳了起来。

“祁王爷,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的女儿她枉杀无辜,而你……却在包庇她,甚至想尽了办法替她脱罪,就因为你是王,就因为你生的女儿是郡主,就因为你是皇族,所以帝钰郡主把一个大活人生生折磨致死都只是小事一桩,因为在你们的眼里,万生万物不过是最下等的贱物,不过是你们脚底下的泥!”

转身。

楚天妤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百姓,看着她们,眼中都是悲悯,眼中都是可怜……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一幕激进百姓们的眼里心里时,许多人不禁红了眼眶,有的甚至轻轻抽泣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

“而且……鸢娘她并不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她也是官家的贵女,每日里守着规矩乖巧活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心地善良,月例不多,但还是每月都要往扶善堂里送银子、送衣裳、送吃食,她说待她嫁人了,要与夫君一起开学堂、办桑节,要多做一些善事,要让身边的人都过好一点,都快乐一些。”

“可因为帝钰郡主凶狠、隐忍的杀了她,这些美好的事情她都不能做了,她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她才十六岁啊,你的女儿你知道疼,知道护,难道鸢娘就不是人生的,就没有人护吗?”

“凭什么皇亲国戚杀人可以这样嚣张跋扈,可以逍遥法外,公道何在?人心何在?长此以往,百姓们又要如何信任皇族?又要如何守护皇族?”

“官家是人,百姓也是人,官家高高在上,却每年都被百姓赋税恩养,不该拿身份权势去害人,去杀人不说,更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保护百姓,守护国家,这才是我们身为皇亲国戚该做的礼义廉耻!”

“我是可以不管这件事情,我也可以不得罪祁王府,可是诸位……”

楚天妤眼泪大滴落下,她朝着百姓们深深一拜。

“看着自己的姐妹惨死,明知原由却置之不理,我要良心何用?”

“这世间最难的不过是一个公道,可我偏想要一个公道,祁王府又如何?皇族又如何?万人万物越不过一个理字,也不该越过这个理字!!”

“倘若今天放过了帝钰郡主,往后皇亲贵戚个个效仿,杀人之后就进皇宫拿着往日的功劳求皇上宽恕,那这世间只怕到处都是杀人狂魔,到处都是寒心悲凉。”

“祁王爷——”

楚天妤倏地转身,怒指祁王。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杀不尽知道这事情的百姓,也斩不了这世间亘古不变的理字,你护得了你的女儿,但你护不住一个公理,一个良心!”

……

“对,她说的对。”

“凭什么你们可以随便杀人,凭什么她还那么嚣张……”

“她一个官家小姐都能那样被折磨死掉,那我们老百姓岂不是可以随便践踏,为什么我们这么命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