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面色骤变, 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

谢期稳稳的拉住了她,低声道:“别怕, 我在这, 一切如常便可。”

偏头看到自家小姐镇定自若的模样, 流霞也稍稳住了心神, 她怕萧直, 那日萧直虽没杀他们,却把他们带出去,见识了他的手段, 雍王不仅在封地起事,西京埋下的暗桩, 联合驻京的孙将军谋反,建章宫内杀了一夜, 鲜血横流,全是尸体。

萧直, 这位原先的符阳王,现在陛下,宛如修罗恶鬼,杀人跟切瓜菜一般眼睛都不眨,有个宫人想要去雍王府报信, 孙将军事败, 想让王妃郡主赶紧逃。

萧直叫人把那宫奴绑了,直接就在太极宫前的广场上, 活着凌迟, 叫他们这些宫人排排站的看。

她真的吓死了。

她家小姐真是厉害,居然一点也不怕这位活阎王陛下。

“你一点都不惊讶?”萧直挑眉。

“我可从不敢小看你萧直。”

他伸手, 触碰她的侧脸,眸光暗沉:“怎么瘦了好些。”

余光瞥流霞她们,语气冷如寒冰:“你们就是这么伺候自己主子的?”

几个丫头开始发抖,谢期不满,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别吓唬我的丫鬟。”

萧直变了脸色,温和的笑:“我不是吓唬她们,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胃口不好,这些天一直晕船,我要吃清淡的江南菜。”

“好,都准备好了,这就带你去。”谢期何时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这么平静的说话过,现在这般还主动抓他的手,已让萧直格外受宠若惊了。

见他不打算追究,谢期收回手,他却不允,反手便抓住她的,插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谢期没拒绝,任由他握着。

他这变脸的速度,就算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首领,都眼神游移一瞬。

萧直已是皇帝,驾临江南府,江南知府早就得了消息,前来接驾,得知萧直爱清净,早就清场了江南第一楼,定了最为清雅的包厢。

江南知府是个老头子,大热天的还在外头等候,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

见萧直携一美貌妇人而来,看那女子虽梳着妇人头,年纪却不大,且生的十分美貌,虽不是大梁贵族及喜欢的出尘浅淡的长相,可眉眼流转之间,实在人间绝色,他寻得那江南府第一美貌的花娘,实在远远不如,顿时心惊,只觉得今日自己的安排是安排不上了。

进了包厢之中,前菜已经备好,里头不仅有一对乐伎,竟还有两个美貌的双生女子,年不过二八,生的颜如舜华,十分秀丽,打扮的□□半露,妖妖娆娆。

萧直顿时脸黑了半截,瞥了那江南知府一眼,眼神冷厉。

但见谢期面无表情,萧直又有些气馁,他的阿鸢又不会喜欢他,应该不会在乎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吧。

当初塞给他宋蘅,赐婚崔氏女,后他做了个计,娶谢氏女,他的阿鸢拍手叫好,一点都不吃醋,还给谢溯赏赐那么贵重的首饰呢。

便是他当着她的面,与那两个女子做什么,她也会无动于衷吧。

但他只要他的阿鸢。

正想叫人打发走,谢期忽然瞥了那两个女子一眼:“这是谁?”

萧直一愣,居然没有接上话。

“回,回娘娘的话,这是江南知府准备的乐伎。”

“乐伎?怀中既无瑶琴琵琶,又无笛萧鼓锣,穿成这副样子,你说是乐伎?”

在场人没人敢答话,江南知府更是不以为然,见她虽生的美,但一身素净衣裳,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只簪了几朵绒花,以为并非宫中的娘娘,不过是萧直在外偶遇陪伴的女子。

萧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她,她在吃醋吗?吃这两个女人的醋?是不是说明他的阿鸢,是开始在意他了?

“怎么,本宫乃是符阳王正妃,不日便将入主中宫,问一问这两个女子是何身份,都没资格吗?”

萧直狂喜:“怎么会,阿鸢当然有资格,杜竟年你快将人打发下去,什么东西,也摆到朕和娘娘跟前来。”

杜竟年吓得面无人色,实在没想到,萧直身边跟着的女子,居然就是符阳王妃,未来的皇后。

她虽绝色,可穿的那么素净,身上一件显示皇后身份的首饰也没带,他如何认得出。

这回出来,萧直没带黄存礼,但身边的侍卫,乃是从暗卫转为明卫而来,是跟着萧直的老人了。

他们这位主子,阴晴不定,大部分时间都是严肃正经,涉及到王妃的事时,不是发怒生气,便是黯然神伤独自枯坐。

何曾有这么春风和煦的时候。

现在的萧直,简直眉眼都带着笑,如三月春暖,河水破冰,整个人都开了花了。

“江南府知府杜竟年是吧,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身为知府,朝廷命官,竟为陛下准备欢场女子随侍左右?”

杜竟年呆住,没想到谢期居然直接对他这位朝廷命官发难。

“娘娘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萧直呵斥杜竟年,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让她坐下,还亲自给她倒茶,添置茶点,取了银筷试毒。

这些本该是内侍宫女做的活儿,全都由萧直这位九五之尊做了,如此亲自服侍,上赶着巴结的样子,直接让在场官员愕然。

虽然他们远在江南,对西京的事也有所耳闻,听说陛下为亲王时,对王妃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亲自求娶,爱的不行。

如今一看,居然亲自服侍娘娘用膳,都不能说是宠爱,简直是放在心尖上。

“微臣,微臣,回娘娘,这两个娘子乃是良家,并非是花楼女子,还请娘娘明鉴。”

“哦,并非花楼娘子,好啊,陛下请现在就去派人将这两个女子的户索拿来,本宫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良家。纵然便是良家,你私自举荐,作为朝廷命官有何目的?后宫嫔妃入宫都要身家清白,便不是贵族出身,至少也得是经由各府采选局查便祖上三代举荐的良家子,杜竟年,你私自对陛下举荐女子,想要攀附裙带关系,还是想要巴结陛下,换个大好前程?身为朝廷命官,不考虑治理州府,关心民生,却到处钻营,你也配为朝廷命官?你其心可诛!”

一番话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将在场所有官员下了个半死,而杜竟年噗通一声跪下,全身冒出冷汗来。

“微臣有罪,求陛下宽恕。”

萧直眯着眼睛,拿帕子给谢期擦着手,看也不看杜竟年,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娘娘的话,就是朕的话。”

不一会儿,萧直身边的侍卫就拿来了户索,他身边的人做事果然利落。

谢期心中赞叹,不论萧直有多么不是人,**出来的人比她手里的,可要好用多了。

“陛下瞧瞧吧。”

这两个女子才不是什么良家,乃是私伎,虽然是没接过客的清倌人,但名声传出去,当朝天子嫖妓,那乐子可就大了。

萧直问谢期如何处置,谢期思索片刻,先将杜竟年革职,由同知暂代知府之职,新知府以后会由朝廷委派。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将江南府的官员们打发出去,这些官员对谢期这个王妃,未来的皇后有了新的认知。

包厢内仅剩他们二人,萧直靠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丝。

“今日处置杜竟年都由着你了,阿鸢要怎么谢我?”

谢期瞟他一眼:“难道我不是为你处理了一个国之蠹虫,你不谢我,反而要我谢你?”

萧直只是笑,杜竟年作为江南知府无大功也无大过,他确实钻营,喜欢巴结,天子巡幸之处,地方官员献上几个清白女子,历朝历代都是寻常。

她是借题发挥,他纵着她罢了,一个非肱股之臣的地方官,她想换就换好了。

“我不管,反正阿鸢得谢谢我,快让我抱抱,你坐船坐了半个多月,不好好照顾自己,都瘦了。”

他这么温情脉脉的样子,是真心的。

可就是因为是真心的,谢期才更加不适应。

“你没把我娘怎么样吧?”

“我能把岳母怎样,她是你娘,我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打不敢骂,反而要尊敬的供着。”

“韩越呢?你不会……”

萧直轻叹:“他更没事,这一回杀雍王算立了功,回来还能得封赏呢。”

“你就问问别人,不问问我?阿鸢,你私自跑出来,我真的很生气,我不是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离开我。”

他声音很轻,眸光幽深,直直的看着她,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强忍。

他的平静是冬日的河水,只有靠的近了,踩到冰面上,裂开的冰纹会让人知道,那层平静的假面具有多么的脆弱,冰层的下方是奔涌咆哮,不停掀起狂风巨浪的江水。

谢期抿唇:“那你想怎样,惩罚我?”

萧直的大手忽然顺着她的裙子下去,捉住她的脚踝,探入裙中,握住了她的脚踝。

“阿鸢,我,想把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