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槐简直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没抱什么希望,阿鸢妹妹那么美,轻易就能得到家世更好, 也更有才华的青年喜欢。

他除了占了一个青梅竹马, 小时候在谢家生活过几年, 哪哪都不占优, 原本只想着, 这辈子默默的爱她,不给她造成困扰,远远的看着她, 就已经足够了。

这真是意外,却能让他开心一辈子。

“阿鸢, 能得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是死也值了, 你如此对我,此生我必不负你。”

“我知道, 我现在还不够优秀,我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成了进士,定会让鸢妹妹扬眉吐气的。我跟谢叔也发了誓,这一辈子都宠你爱你, 绝不辜负你。”

“鸢妹妹, 你选了我,我绝不会让你后悔!”

他真诚的跟她发誓, 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剖开给她看。

谢期却只觉得古井无波, 大概经历过上一世的磋磨,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面对少年人如此真挚的告白,她无动于衷。

“你不要现在就对我发誓,看一个人是不是言出必行,要看他是怎么做的,而不是怎么说。”

“我选了你,也对你有要求,我跟你在一起,将来成亲后,不经过我同意,你不得私自纳妾蓄婢,更不要提瞒着我置外室。”

明如槐差点跳起来,就差举着手赌咒来个毒誓了。

“鸢妹妹,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这辈子得了你我怎么还可能要别的女子,莫说你不同意,就算你同意,我也是不同意的。”

“我心里只有妹妹一个,绝无旁人!”

谢期垂下眼眸,想起前世他的告白,想要用自己的死保住她的清白,谢期心软了,她应该相信他的。

“好吧,我现在相信你说的,那我要跟你说第一件事。”

“你送我的桃花簪子,是很好看,可我不喜欢桃花,我喜欢梅或者是芍药、山茶,你记住了吗,给我送首饰,别再送桃花了,我瞧着堵心。”

明如槐忙不辍点头:“我记得妹妹的喜好了,妹妹别生气。”

当着萧直的面,发表这么惊天言论,自此他确实不再登门,就算是长于市井的萧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面对她的冷脸,被她拒绝。

而谢期虽然表达了可以嫁明如槐,但他们年纪还小,谢觞却没完全松口答应就办婚事。

谢家老大谢朝还没成婚,妹妹怎能先出阁,而且成婚的话,明如槐如今的功名太不能看了,不说中头三甲,至少也得是进士。

明如槐并没觉得谢觞是在为难他,堂堂皇长孙萧直,不也是成了郡王才敢上门提亲的,他一个穷书生,不努力怎么抱得佳人归。

于是便越发发愤图强。

没过几日,明如槐送来一只白玉手镯,摸着温润如羊脂不是俗物,而上头还有点点鲜艳如血的颜色,宛若一朵朵落梅。

明如槐没有来见她,随着手镯送来的是一封信,他要进学的缘故不能常常来看她,这只镯子乃是他亲祖母的嫁妆,家传宝物,那些年明家老爷宠妾灭妻,把正妻大娘子气死,嫁妆大多落在庶祖母手里。

虽然靠着谢家,祖母的嫁妆拿回来大半,但这镯子却一直是他爹保管着,当时作为定亲信物送给了他娘,本是一对叮珰美人镯。

然而他爹去后,明家不留他母亲,母亲只能回娘家,又被娘家许嫁给了别家,另一只留在了他娘亲手里。

他在信中说,这只镯子曾代表了他爹对他娘的深情,如今传到他的手里,赠予她,希望她能收下。

这种有血玉点缀的羊脂镯有个名字,叫做梅花落雪,不是俗品,谢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比起来还是太子给的那镂空雕金刚石蝴蝶步摇更加名贵。

但意义不同,明如槐给他的已经是他所拥有的最好的,她能感受到这份情。

谢期戴上那只镯子,寻了一张薛涛筏,亲自给他回了信。

见谢期是来真的,秦敷惊觉,女儿也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她宠爱呵护的小女孩儿,女孩儿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自己面对生活的诸多琐碎。

虽然谢期年幼时,秦敷就已经在给她攒嫁妆,但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秦敷大哭了一场,被柏英劝住,明年柏英与谢朝完婚,秦敷便将两个女孩儿带在身边,教她们如何管理府中下人,掌管中馈,还有各家夫人年节往来,管家算账她们都要学。

当着柏英的面,秦敷点了点谢期的嫁妆,只现银便有两万两,更不用说剩下的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狐裘猞猁裘孔雀裘,各式锦缎纱料,黄花梨和紫檀的家具各一套,实在是价值连城,让谢期看得咋舌。

“娘,咱们家怎么这么有钱,光给我的嫁妆就这么多,别是爹爹犯什么错了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想你爹爹,你爹爹可不会做这种事,傻丫头难道忘了,你娘我可是还有个郡君的封号呢。”

秦敷父族虽不是出身五姓大族,却也是名流世家,母族更身份高贵,她乃是泰山公主之外孙女,泰山公主乃是昭烈皇帝与元成皇后长女,她出嫁时,帝后几乎是掏空了一半私库陪嫁这个女儿,公主有二子二女,秦敷之母,便是公主的第二女玉质翁主。

公主的嫁妆虽然由着几个孩子平分,分到每个孩子手中都是一大笔足够几代人优渥生活的财富,其中陪嫁的西京第一园豫园,随着公主长女又嫁入元成皇后母家温氏,现在还留在温国公家。

本来郡主翁主之女,都不会再封宗室,但因泰山公主地位超群,二个女儿都封了翁主不说,翁主的女儿们又都恩封了郡君。

加上谢光挣来的诰命,谢期掰着手指算了算,她娘是一品国公夫人、一等国夫人、郡君,这些名头看着很唬人,也没实权,但是是有朝廷俸禄的,她娘可以领三份朝廷俸禄!

秦敷点了点她的额头,看到女儿惊呆了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爹这些年可挣了不少军功,朝廷后宫都有赏赐,他在外领兵打仗也有额外的收入,咱们大梁以武立国,知道当兵的不易,每有战事,缴获战利,七成上缴给朝廷,三成将军兵士留下自用,乃是惯例,你爹打了那么多胜仗,你以为都是白打的不成?”

“而且这些年娘亲我生财有道,咱们家的钱才能越来越多。”

谢期咋舌:“那……那娘给我的也太多了,外祖母留给您的嫁妆您都给了我,表姐和大哥,还有阿弟将来娶媳妇儿,还不得对我有意见?”

听了她这话,秦敷只是笑,柏英也忍不住了:“这个傻丫头,姨母疼你,表姐就不疼你了吗,表姐没什么本事,可也给你攒了一份嫁妆,到时候你可别嫌少。”

“你大哥和你表姐可不跟你争,再说我这一身理财的本事都是要传给你们的,你大哥将来也有本事能自己挣呢,是不是,英娘?”

柏英笑着点头。

谢期觉得幸福极了,可幸福过后她眼睛酸酸的,哭的鼻头都红了。

前世她入宫为妃,不是嫁,是被纳,自然不需嫁妆,可那些年她备受排挤可生活上并未吃糠咽菜,打点的银子都是家里出的,供着她贵妃的架子。

那么多年花钱如流水,嫂嫂没有半句怨言,可她连嫂嫂跟大哥的孩子,都没有保护好。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柏英慌乱的很,把她抱住轻轻摇晃起来。

“不是哭,我是觉得高兴。”

秦敷这个亲娘觉得不大正常,当着女儿的面却什么都没说,自那日落水魇着后,她便总是这么多愁善感。

她在不安,也在害怕,那些攒的私房钱都被她花掉了,暗地里查了查,她是置了个宅子买了人,秦敷不知道女儿想做什么,也不知她在不安害怕什么。

可秦敷只是纵容着她,只要她觉得好,不论是置宅子还是买人都由着她,今日暂时将一部分所谓的嫁妆交给她,也是怕她的银子不够花。

至于亏空的那一部分嫁妆,秦敷这个做娘的,过后再给补上便是了。

“夫人,明公子打发人来,说有要紧事呈诉。”

秦敷一愣,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当面说,还打发人来说,她当即让把人领进来。

来人是明如槐家中的老管家,也是熟面孔。

“大娘子,我们公子的娘亲病危了。”

秦敷一惊:“你说什么,怎会如此,可请了大夫了?”

管家老泪纵横:“请了京中的名医刘圣手,可刘圣手说,也就是熬日子了。”

“夫人嫁过去的那家老爷病死,他们家新主君不愿奉养夫人,我家公子听说那家新主君不肯给夫人寻医问药,一气之下便将夫人接了回来,夫人知道公子与谢家小姐定了情,临去前想见一见小姐,公子脱不开身,便让老奴来问问,大娘子可否开开恩,看在两家有交情的份上,去见见。”

秦敷也是满心难过,四娘没改嫁的时候,两家走的近,她与四娘也算是好友的,却没想到如今四娘落得这样的下场。

“此时我知晓了,我带着我家女儿一起去,正好我与四娘也多年未见,这最后一程总要送一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