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王府后宅,一处精致的小院子里。
初蝶、半烟、怜真、连带着后宅管事的房嬷嬷,以及院子里另外两个粗使的丫鬟,全都站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在她们旁边躺着一具尸体,咽喉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喷了一地,死相十分惨烈。
房嬷嬷时不时地看那尸体一眼,然后就是一哆嗦。再看看主屋紧闭的房门,又是一哆嗦。
几个小丫鬟抖得就更厉害了,她们亲眼所见这场打斗,亲眼看到陆家二小姐一刀把那黑衣暗卫给割了喉,然后直接闯进了玉姑娘的屋子。
不多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玉姑娘的声音:“我姐姐来看望我,你们谁都不要进来。”
真的不要进去吗?也许是吧!反正就算让她们进她们也不敢。
从前只听说陆家二小姐非常厉害,但厉害也是医术厉害,没听说武功竟也这么厉害。
黑衣暗卫明显是羽王府的,就这么被她一刀给杀了,且直到现在也没见王爷追来,可见王爷也不敢招惹这位二小姐。
不过也有可能是王爷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陆二小姐可能是自己闯进来的,又或者王爷还没回府。那这边的事情就得赶紧跟王爷说一声,王爷可疼玉姑娘了,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怎么跟王爷交待啊!
一想到这个,房嬷嬷赶紧小声道:“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我去前院儿跟王爷说一声。”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初蝶一把给抓住了,“要去咱们一起去,要不去就都别去。房嬷嬷是后宅管事,是咱们的主心骨,您要是走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房嬷嬷气得想去拧她,“什么怎么办?平时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啊!那陆二小姐是玉姑娘的亲姐姐,玉姑娘都说了是姐姐来探望她,那能出什么事?再说,就算真有事,是你们能管得了还是我能管得了?没有王爷出面,咱们谁能对付得了那陆家二小姐?”
说完,还朝那具尸体又看了一眼,看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初蝶到底没能拦住房嬷嬷,让她给走了。几个丫鬟瞅着房嬷嬷出了院子拔腿就跑的模样,心里也是好一阵鄙视。害怕就说害怕,逃跑就是逃跑,还整得那么大义凛然,呸!
初蝶心中暗骂几句,然后目光盯向前头那间屋子,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是陆府买来的丫鬟,专门跟着陆惜玉到羽王府来的。陆家买下她时,她已经见过大小姐和相爷了,也知道三小姐究竟是怎么来的羽王府,更知道这事儿是瞒着许多人的。
可现在二小姐找上门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找上门来,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二小姐怕不是来带三小姐回家的吧?可是三小姐不能回家啊!三小姐回了家,她就也得跟着回到陆府。可她不想回陆府,她在羽王府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回到陆府可就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初蝶心里头念念叨叨地,念的全是陆惜玉可千万别答应回家。.
屋里的陆惜玉倒是跟她的想法一样,她看着面前站着的陆辞秋,一脸的苦涩,“二姐姐。”
她叫了一声,将哭腔往下压了压,眼泪憋了回去,然后又道:“对不起二姐姐,我不能跟你回去。当初我不想离开家,他们非得让我离开,现在我离开了,就不想再回去了。”
陆辞秋手里还握着刚杀了人的弯刀,刀上血滴在地上,滴了一会儿,刀身就干干净净了。
她问陆惜玉:“是害怕回陆府吗?没关系,我可以另外再为你安排住的地方。等到明年春天永安县建成,你就搬到永安县去。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替你扛着,没人敢找你麻烦。”
可陆惜玉还是摇头,她告诉陆辞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算是家里找我麻烦,我也不过是贱命一条,我姨娘都死了,我还能怕什么呢?”
陆辞秋听得直皱眉,她问:“惜玉,你是怎么知道苏姨娘死了的?”
陆惜玉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姨娘就死在我面前,她死时我还握着她的手,我亲眼看到她闭上眼睛,亲眼看到她的手从我手里滑落下去。我叫她,她不醒,我去翻她的眼睛,那已经是死人的眼睛了。我拼命拍门喊人,可是没有人理我,我就坐在她的尸体旁边,从天黑守到天亮。终于守来了人,他们将姨娘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给我换衣裳,梳头,最后塞进一顶小轿,抬到了羽王府。
父亲说,我若听话,他就将我姨娘送回古县老家,让她入祖坟。
我若不听话,他就随便找个破席子将她一卷,扔到山里去喂野狗。
我从来没见过谁家的父亲是这个样子的,他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过就算他不这样说,我也会听他的话,会来羽王府的。
那座左相府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与那个地方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每每发梦,都能梦到我死死掐住父亲的脖子,将他活活掐死。
可是等到醒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在陆府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必须得走出来,或许利用这羽王府,我还能做点什么。
就算掐不死那个当爹的,至少我也能不让陆倾城好过!”
她说这些话时,双手握拳,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个从小到大人见人爱的大姐姐,所有人都说她温柔贤淑,优雅端庄。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表所迷惑,认为她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姑娘。
可是我知道她不是的,她跟我们那位父亲一样,都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去迫害任何人的恶人。陆家所有人对他们来说都是铺路的石子,陆倾城她为了自己,甚至可以杀了亲生母亲。就因为云氏后来名声不好了,给她丢脸了,所以她杀了云氏!
二姐姐你知道吗?云华裳是陆倾城杀的,她亲口对我承认的。
你说这样的人,她是不是魔鬼?
我不能离开羽王府,我得给我姨娘报仇,也得给我自己报仇。
我一定要让陆倾城后悔,后悔她处心积虑地把我弄到这里来,我要让她自食其果,要让她悔不当初!哪怕是搭上我这一生,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二姐姐,我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我……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