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带着人直接去了自己的诊室,进屋之后让莫子献在自己对面坐下来,将手腕搁在桌上。她仔细把脉,断了又断,确定先前粗略计划的治疗方法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对海氏道:“莫婶放心,这病能治。但您得将人给我留下,时日也不用多,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我虽不能马上让他变得像正常人一样,但至少一个月之后你们将人领回去,他的治疗效果肯定能达到生活可以完全自理,智力也开始稳步恢复,甚至说话都可以说得完整。

他还会想起很多事情,生病之前的,和生病之后的都能想起。

到时候脑子会觉得很乱,有可能会头疼,但只需挺过一两日就会完全好起来。

后续要想让他真正回归正常生活,甚至参加科考,都是可以的,但必须满足知识的填充。

也就是说,他就算脑子好起来,可是脑子里储备的东西也是十几年前的那些。后面这十几年因为什么都没有学,整日就是在府里吃饭睡觉,所以对于他来说相当于知识空缺。M..

回头你们给他请位先生,好好教学,再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多带他出去见见人,多在街上转转,看看这十几年望京城的变化。只要慢慢地把这些信息给他填充回来,他就跟正常人无异。这个过程的快慢就得看您和莫叔下多少功夫,当然,如果二位愿意,也可以让他经常跟着蓉蓉到城外庄子上去转转。多接触人,多同人讲话,把这十几年退化的语言功能也得找补回来。甚至还可以练练拳脚,不指望成为高手,只当强身健体。”

海氏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从袖子里掏出来几张银票往陆辞秋手里塞。

“阿秋你别嫌弃少,这是婶子能拿出来的全部现银。另外婶子还有不少嫁妆,除去给蓉蓉留的,剩下的回头都叫人抬到你府上去。你劝住了蓉蓉,现在又说能治好子献,那你就是我莫家的大恩人,也是海家的大恩人。”

海氏的兴奋是语无伦次的,最后还是丫鬟生生把人给拽走,还一个劲儿地给陆辞秋说抱歉,说她家夫人太激动,请陆辞秋理解。

陆辞秋当然可以理解,但理解归理解,银票不能收。

她虽没到达那种治病不收钱的境界,但收不收钱也得分人,还得对事。

莫蓉冰的事人家虽然说不怪她,可说到底她还是有过失的。将客人独自留在家里就是最大的过错,当天晚上哪怕她立即安排人送莫蓉冰离开,也不会出那样的事情。

她心里有愧,这种愧疚绝不是医好莫子献就能够抵消的。

海氏走了,银票被她还了回去,听着海氏说一定还会再送来,她便说只当是我给蓉蓉存的嫁妆,你就算给了我,将来我也会送还给蓉蓉。

海氏也没办法,只好一再嘱咐莫子献要听话,嘱咐夏凝要照顾好少爷,这才离开回春堂。

莫子献并没有因为母亲走了而有什么情绪起伏,事实上打从他一看到陆辞秋,整个人就变得很稳。不闹,也不乱说话,夏凝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十分听话。

这会儿海氏走了,陆辞秋送客回来,他还在椅子上坐着,却一偏头看着陆辞秋,叫了声:“妹妹,妹妹。”

陆辞秋便笑着告诉他:“我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在家里,今日你是来找我看病的。”

莫子献点点头,改了口:“另外的妹妹,另外的妹妹。”

夏凝赶紧解释:“少爷自从见过二小姐一次,就一直跟二小姐叫妹妹。奴婢解释过了,可他似乎知道您不是蓉小姐,也分得清您不是莫家的人。”

陆辞秋点点头,“他只是有一部分脑神经受损,不是完全的傻子,所以一些很简单的道理他是可以明白的。一般来讲这个程度的病人也会更好治疗,配合度也相对较高。”

她说到这,低头问莫子献:“子献哥哥愿不愿意把病治好?”

莫子献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却反问:“什么是病?”

陆辞秋笑笑,只告诉他:“病好之后,咱们就可以一起出门,一起吃东西,也可以一起说说话。你不用总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可以跟着爹娘一起去别人家中做客,可以交很多很多的朋友。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就是可以耐心地听你讲话,可以经常同你在一起的人。”

莫子献看了看夏凝,“朋友,朋友。”

陆辞秋看病,屋内不留人,这是回春堂的规矩。

夏凝起初不懂,不愿意离开莫子献,一再的跟陆辞秋说少爷这些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照顾少爷是她的职责,她不可以把少爷单独交给任何人。

最后是莫子献把人给赶出去的,他说夏凝如果不走,这个病他就不治了。

这招儿倒是好使,夏凝认命地去了前堂坐着,陆辞秋则给莫子献吃了安神的药,待他睡着之后,将人带入了诊所空间……

今日的陆府有三处热闹场面,第一处是云老夫人和云大夫人那边,从清晨吵到晌午,要不是身上都有重伤,肯定会冲过去撕打对方。

还有一处是百兰院儿陆老夫人那头,那个被云景年调戏的丫鬟一直在给陆老夫人讲故事。从云景年捡了她的帕子,一直讲到七殿下来了,打了云家人的板子。

特别是七殿下走了之后,云家人挨板子的那个场面,那是讲了一遍又一遍,陆老夫人怎么听都听不够,甚至吩咐下人给那丫鬟上茶,让丫鬟润润嗓子继续说,说得好了还有赏。

另外一处热闹,则是陆萧元的清意阁。

此时的清意阁内,陆弘文跪在陆萧元面前,看着父亲盛怒的样子,看着那只因为过于愤怒而显得有些颤抖的手向他指过来,头顶的父亲大声喝斥:“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陆弘文硬着头皮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莫家传来消息,说他们家大小姐前两天生了一场病,病中说了胡话才想要嫁给我。如今病好了人也清醒了,十分后悔病中做的决定,莫家立即派人上门解释并道歉,说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希望我们不要当真。儿子也觉得这场婚事十分荒谬,毕竟我与那莫家大小姐并没有多少深交,甚至都甚少见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如今莫家说是一场误会,那儿子就也赞同他们的说法,这场婚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啪!

一个嘴巴甩了过来,打得陆弘文栽歪了一下,嘴角渗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