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屋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了,再过一会儿,渐渐没了声音。

陆辞秋往门口走了几步,冲着门里轻轻开口,“蓉蓉。”

没有人应。她也不急,就在门口站着,听着里头的动静。

很快她就听到匕首落地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过来。

这扇门是往外开的,她此刻就站在门口,也是没想到里头缓缓走过来的人竟突然有很大的反应,突然一下就把门给推了开。

陆辞秋猝不及防,狠狠地被撞了一下,门板撞到鼻子,当时就流了血。

她“呀”了一声,下意识地仰头捂鼻子,不让鼻血流出来弄到衣服上。

可这时,也感觉推门的莫蓉冰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她扭头去看时,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倒是陆弘文比她反应快,抬脚就追了出去。

这是庄子最北边,屋子不远处还有个小门。莫蓉冰太熟悉千秋庄了,因为要搞建设,所以这庄子里的每一处土地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她应该是还在屋里时就已经认出这是哪了,跑出去之后直奔着那个小门儿就去了。

陆辞秋也着急想去追,但屋子里不善后肯定是不行的。

她只好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从空间里调出医用棉球,往鼻子里塞了塞就进了屋。

屋里的场面纵然是她也看得头皮发麻,千刀万剐在莫蓉冰杀死云景年这场面之下都变得不足为惧。刚刚还是个人形的云景年这会儿已经成了一滩肉泥,莫蓉冰把他的骨头都给拆了。

锋利的匕首已经卷了刃,地上血肉混在一起,像是人间地狱。

陆辞秋觉得这个后没办法善了,这屋子也没法收拾,这一地的血肉骨总不可能她自己就地挖坑给埋了,那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她愈发的想念白沭,至少如果有白沭在,这种事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

但是现在只能靠她自己,又或者……她也可以依靠空间。

一想到这,陆辞秋咬咬牙,轻轻用鞋底踩上一块儿人骨。而那块儿人骨正混在血肉中,跟这一地肉泥连成了一片。

她将意念集中到诊所的一个垃圾箱,心中默念一声:收!

瞬间,一地肉泥全都不见了,直接进入空间的垃圾桶,在桶内虚无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辞秋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法子是行得通的,也还好空间所有的垃圾桶通连的都是一片神秘的虚无地带,能够自动清理废物。

她又在屋里迅速地走了一圈,将几处没有连在一起的肉泥也收进空间,再调出一桶消毒水往屋里喷了喷。吹蜡烛,关门,轻功一运,赶紧去追莫蓉冰和陆弘文了。

莫蓉冰这会儿还在跑,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更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她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报仇的快感和杀人的恐惧,以及失去清白的绝望,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刺激得她几乎快要疯了。她就感觉如果自己不拼命的往前跑,就会掉入一片深渊里,再也爬不上来。可她不想掉进去,即使生活已经将她提前打入地狱,她依然想要自救,想要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暖一暖身体。

身后陆弘文在追她,一边追还一边在喊着什么。莫蓉冰听不清楚,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她在前面跑,陆弘文在后面追。她不知道被追上之后会面临什么,她只是害怕,她必须得跑,不要命地跑,不看前路地跑。

突然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还有身后陆弘文一声大喊:“小心!”

莫蓉冰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一辆两匹马拉着的大马车已经冲到了她的左侧,眼瞅着就要从她身上踏过去了。

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躲,马蹄就快要踏上她的脸,车夫惊恐的脸与她对了个正着。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有人扑了她一下,直接将她扑至道路的另一边。

惯性使然,两人齐齐滚入边上的丛林里,有树枝从她脸颊划过,她看到一只手护了一下,她脸颊没疼,那只手上却划出来挺长一道血口子。

终于撞到一棵树上,二人停了下来,莫蓉冰听到车夫在骂:“哪来的女疯子?作死啊?大半夜的出来害人,早晚死在外头!”

车夫骂骂咧咧地赶着车走了,从头到尾停都没停一下。

等到马车走远,莫蓉冰这才回过神来去看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一命。

却没想到,看入眼的人,竟是陆弘文。

此时陆弘文已经起了身,正伸手要扶她。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陆弘文先是一愣,然后就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你可以先等一下,阿秋很快就能过来了。方才我也是一时心急,再不扑上来你就要被马车撞到了。这条道是官道,路好,再加上这大半夜的路上没人,所以马车跑得都飞快。你真要被那车撞着,肯定是要没命的。

莫大小姐,我真无意冒犯,还请原谅则个。”说罢,他还朝着莫蓉冰施了个礼。

终于,陆辞秋到了。一路轻功追过来,却依然错过了惊险的一幕。

等她到了二人跟前,就看到莫蓉冰躺在地上,陆弘文在她身边站着。两人身上都沾了枯草,衣衫也稍显凌乱,明显是一起在树丛里打过滚。

她怔了怔,看向陆弘文,陆弘文当时就打了个激灵,赶紧道:“她稀里糊涂地跑上了官道,正好来了一辆大马车,两匹马同时受了惊,眼瞅着就要从她身上踏过去。我没了办法,只能飞扑过来助她避险。二妹妹,我,我什么都没做。”

陆辞秋知道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会做什么事,于是弯腰去扶莫蓉冰。.

莫蓉冰站是站起来了,但是脚软,站不住。

陆辞秋只好让她先在树上靠着,然后才问了句:“吓着了?”

莫蓉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被马车吓的,我只是,从来没有杀过人。”

陆辞秋深吸了一口气,伸开双臂去拥抱莫蓉冰,轻轻柔柔地说:“不要怕,我也杀过人,而且还杀过不只一个。你这样想,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莫蓉冰怔怔地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陆辞秋也不急,只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蓉蓉,我很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陆府。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愧疚有多重,是重到不管你提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立即答应你的那种。可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从没想过去怪我,反倒是要把一切都自己担起来。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自责。

今晚我将云景年交给你,但我必须得同你说实话,这事儿不是我查出来的,是陆弘文看到了云景年手臂上的牙齿印,然后告诉我的。

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就连人都是陆弘文带到的千秋庄,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

不过蓉蓉,好在我还有些本事,我可以让你忘记这一切,我可以修复你的身体。

忘了这一切,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