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愣了一会儿,再看看手里的纸,然后就听同样被拦在外头的丫鬟夏山哭着说:“小姐从陆府回家那天,先去裁缝铺走了一圈,该打听的都替二小姐打听了。”

陆辞秋将手中的纸握了握,然后冲着屋里又道:“蓉蓉,你为别人都安排得这么好,为何不为自己也好好打算打算呢?”

屋里有声音回她:“我已经为自己打算得很好了,左相嫡子,对于我们家来说是高攀,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高嫁,怎么看这都是一门好亲事。”

“我是不会同意的。”

“阿秋,你是妹妹,你做不了这个主,甚至陆弘文他自己都做不了主。只要你们的爹点头,这门亲事就成了。”

莫顾之气得大叫——“老子不同意!”

屋里声音又传了出来:“那我就死给你看!最多三日,这门亲事若不成,我就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们就当白生了我一回吧!”

莫顾之气得当时就想把这门给拆了,但比划了几下终究是没敢。

莫蓉冰上吊的事已经把他给吓着了,再来一回他怕女儿真咬了舌头,那可是要死人的啊!

他看向陆辞秋,一脸的哀求。陆辞秋却冲着他摇摇头,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莫顾之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但陆辞秋却通过这次谈话,心里头确定了一个想法——莫蓉冰在陆家的那一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打算夜里再来一次,不告诉任何人,就自己悄悄的来,悄悄的进入莫蓉冰的房间,以催眠之术把那件事情给问出来。还有陆弘文,同样的手段也得用在陆弘文身上。

她一定要阻止莫蓉冰嫁入陆家,否则这件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陆辞秋跟莫顾之与海氏告了辞,带着霜华出府了,燕千扬自然是跟着她一起走。

莫家夫妇二人已经顾不上送他们了,只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夏山倒是追出去又跟陆辞秋说了几句话,大意就还是请二小姐一定帮帮她家小姐,她家小姐从来跟陆弘文没有什么接触,不可能突然就喜欢到非嫁他不可啊!

霜华安慰了夏山一会儿,说我家小姐一定会尽力的,你们也得看住了蓉小姐,可别再让她想不开闹个自尽,就算死不了,留下伤也是不好的。

夏山被劝回去了,陆辞秋却发现莫蓉冰这院子外头还站着一人,正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她停住脚,也向对方看去。只见是位十七八岁的公子,长相白净,翩翩少年,玉树临风。

她轻“咦”了一声,然后就听燕千扬附到她耳边说:“莫家的大公子。”

可陆辞秋“咦”这一下并不是因为她猜不到这是谁,而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目光。

那是一种比陆荣轩还要纯粹纯真的目光,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也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纯真中带着懵懂,懵懂中又带了些……呆滞。

他长得跟莫蓉冰有几分像,跟海氏和莫府尹都能挑出一两点相像之处。

这是一位长相很不错很不错的公子,可惜……是个傻子。

陆辞秋有些明白为何甚少听说关于莫家公子的消息,就连莫蓉冰都很少提起她这位哥哥。偶尔提起一两句,说的多半也都是小时候的事。好像长大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什么交集,可明明就生活在同一座府邸里,怎么可能没有交集。

原来如此。..

她轻叹了声,然后就听到燕千扬说:“好好的一个人,可惜了。听说是十几年前生了一场病,高烧了好几日,好不容易烧退了,人却傻了。前些年莫家一直在请大夫看,你外祖母入京时他们也曾上门去求,可惜裴老夫人也治不好脑子里的病。后来莫家就不治了,只把人养在家里,尽量不带出门,免得招人笑话。我也有些年没见过他了,不过你瞧他这一身衣裳干干净净的,人也干干净净的,头发还梳得立整,可见莫家将他照顾得很好,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傻子就放弃了他。就是听说一直也没给傻子娶媳妇,说是不想害了好好的姑娘。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莫子……哦,莫子献。对,是叫莫子献。”

陆辞秋又往边上看了看,见那莫子献侧后方站着个丫鬟,与他年纪相仿,也长得白白净净,算不上好看,但却很乖巧的样子。

丫鬟手里拿着件男士的披风,应该是给莫子献准备的,等他冷的时候披上。

这会儿见陆辞秋向他们看过来,那丫鬟还有点害怕,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莫子献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冲着陆辞秋行了个礼,却也没有说什么。

燕千扬看了陆辞秋一眼,见她对那莫子献似有些兴趣,于是冲着莫子献招了招手。

莫子献下意识地就要往前走,却被那丫鬟拦住了。丫鬟回过头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莫子献站在了原地,丫鬟自己走上前来,给二人行了礼,道:“奴婢不知两位是何人,但想来是府中贵客,奴婢给二位问安了”

燕千扬说:“叫你家少爷过来,本王有话想要问他。”

丫鬟惊讶地抬了下头,像是对他自称“本王”有些意外,但还是坚持道:“王爷若是京中的王爷,想来也听说过我家公子的事,所以还请王爷宽恕,我家公子他……不见外客。”

燕千扬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辞秋拦了一下,然后就听她开口道:“其实说起来,也不是我们想要见他,反倒是他很想见我们。不然他为何一直看着我们这边?”

“公子许是见着了生人有些好奇,这才打量了几眼,他没有恶意的,请姑娘原谅则个。”丫鬟说得真诚,护主之心更是迫切,“我家公子与别家公子不一样,他平日里甚少离开自己的院子,今日是听说大小姐这边出了点事,这才闹着要过来的,真的不是有意冲撞贵人。姑娘,王爷,要不奴婢给您二位磕几个头吧,求您别与我家公子计较。”

她说着就要跪,却被陆辞秋一把扶住,燕千扬也跟着道:“谁同他计较了,只不过叫过来说说话,毕竟从前也是旧识,多年不见了,好不容易见着,总该打声招呼。”

陆辞秋便顺着他话说:“是啊!我们只是想跟莫大少爷打声招呼。另外我也想给他把把脉,兴许他这个病,我有法子能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