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沈旭阳正带着大夫和护工一起指挥卸货,小护士们在堂里拆货、分类,再一份一份整理出来,该放进储物室的都放进储物室,小份的就放到药格子里,随抓随用。
陆辞秋见她们虽然忙碌,但也井然有序,便也没有多去过问。
经过难民营这两个月,这些小护士跟着霜华一起学了不少字,至少药材类的字她们都是认识的,一些常见病和治外伤的药方她们也基本掌握。不说能独当一面,但顶个药童用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大家干活干得正起劲儿,就连那几位大夫也没拘着自己的身份,跟着一起干活。
这会儿霜华不在,陆辞秋身边无人可用,苏燕杉见她一个人在边上站着,便主动上前来说话:“辞秋你回来了!方才我跟旭阳出去买东西,才刚回来没多一会儿。你晌午回去吗?要是不回去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新来的厨娘正在后厨烧菜,我买了几根大骨头,让卖肉的帮忙从中间剁开,正加了菘菜在锅里熬着呢!
说起来这吃法还是听厨娘说的,她说是在难民营从你那儿学来的,咱们以前都不兴吃大骨头,也不知道剁开之后里面的骨髓竟也是能吃的。”
苏燕杉笑盈盈地跟陆辞秋说话,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极了,完全不似两个多月以前面无血色病病歪歪的样子。
陆辞秋亦笑着问她:“伤都养好了?”
苏燕杉说:“早就养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陆辞秋点点头,“那晌午就同你们一起吃了,正好我的丫鬟出去办事了,我一个人也没处去。”她一边说一边拉过苏燕杉的手,手指压在对方腕脉上,很快就了解了苏燕杉的身体状况。“正好我在,不如下午就把你的不孕症给治了?”
她说话声音很小,没有让其他人听到。但苏燕杉很高兴,一句:“真的?”倒是引得不少人往这边侧目过来。
陆辞秋点点头,“你晌午少吃些,午饭后一个时辰,我为你治病。但我们得到妇科那边的手术室去,你算是妇科的第一个病人。”
苏燕杉点点头,“我很荣幸。辞秋,虽然你说的什么科什么室的我还不太懂,但我愿意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得着。就是……”她叹了一声,“就是这几日我和旭阳得回沈家去了。难民营撤了,我的伤也好了,我们就没道理继续留在这里。
沈家如今还在城外住着,旭阳说,不管是住在哪里,到底还是他的家。只要父亲没发话把我们分家单过,我们就必须得回去。
辞秋,其实我不想回那个家,这些日子我就觉得在你这回春堂里也挺好。
可我是嫁了人的,我自己说了不算。何况你为我治好了病,我就得给旭阳生个孩子。”
陆辞秋同她说:“你的年岁到了,生个孩子也挺好,你夫妇二人感情好,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的日子也会过得很温馨。
至于你说喜欢回春堂,在我看来,女子不应该一生被家庭和孩子绊住前进的脚步,不是有了家庭和孩子就必须待在家里一生围着一个小院子打转。或许你要多照顾孩子几年,但总归是有一天你要让他们学会独立,而你自己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苏燕杉有些听不懂,“你说的几年,是几年?”
陆辞秋说:“三年。我管不了别的地方如何,但却能管得了未来的永安县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会在县里开办幼儿园,三到六岁的孩子都可以送到幼儿园去。那不是为父母带孩子的地方,而是幼儿启蒙和开智的地方。我会教出专业的育儿师,也会请好更擅长为幼儿启蒙开智的先生。孩子每天早送晚接,白天一整天的时间,父母都是自由的。”
这是她早就在脑子里形成的想法,之所以缠着燕千绝好话说尽也要要来那座永安县,为的就是让自己的这些想法有个地方能够实施。
永安县里全是一无所有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普通百姓,比不得富贵人家早早就为孩子请先生启蒙。她脑子里是后世思想,她始终认为一个国家的兴衰和未来,不应该只靠富贵人家的后代去撑起一片天,穷人家的孩子也应该有同等的为人生、为国家拼搏的机会。
她不能把太多后世之物带到这个时代来,但她可以把一些后世好的理念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即使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至少在她的永安县,是一定且必须要认同起来的。
苏燕杉被她说得十分心动,但也有自己的担忧,“我要是也生活在未来的永安县就好了,沈家毕竟是右相府,许多事情都不是我能说得算的。纵是我有想要把孩子送出去启蒙的心,家里婆母也不能答应的。昨日我就听说沈家出了事,辞秋,我很为我的未来担忧,旭阳他本来就是相爷唯一的儿子,如今大夫人倒了台,我怕相爷又开始重视起这个儿子来。”
陆辞秋也是无奈,“家里重视你男人,你反倒不高兴了?”
苏燕杉点头,“出来久了,心野了,就觉得住在外头比住在家里好。在外面我说得算,在家里谁都能踩我一脚。所以我不愿意让家里重视旭阳,最好能把我俩扫地出门,那样我们就能另立门户,就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到时候你宽容宽容,把我们也收到永安县去,那这辈子我就太知足了。”
她挽上陆辞秋的胳膊,“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走,我们到后院儿去看看。如今三间铺子连在一起,后院儿也打通了。我把后院儿的房间都收拾了出来,各有安排,我给你讲讲。”
苏燕杉拉着陆辞秋去后院儿了,三家铺子打通的后院的确宽敞。但她觉得不只是因为打通了院子才显宽敞,好像是院子确实是更大了,连原本后院的那些房子,都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