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很大,但伞下站了两个人,还是显得有那么一丝拥挤。

陆辞秋淋了一路的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要是换了平常女子,哪里还好意思见人。

可她是后世灵魂,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并不在窘迫的范围。

但燕千绝就有些窘迫了,怕她再被雨淋着,想把人揽得离自己近一些。可再瞅瞅小姑娘这个样子,似乎离自己太近了也不太好。

他没办法,只好把伞向她偏移,自己几乎就站在雨里。

陆辞秋不干了,“你干嘛也学我淋雨啊!燕千绝你是不是傻?你快靠近一些,到伞下来。”

她开始动手拉他,他几乎是被动的被拉了回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小姑娘矮矮的,才到他胸口,湿漉漉的在他身上贴着,很快就把他的长衫也给贴得全是雨水。

他皱着眉低头问她:“大半夜的透什么气?陆家人欺负你了?”

她摇头,“你可别给他们长脸了,他们哪有那个本事欺负我。我就是觉得陆府的气氛不好,想出来透透气。”

“透气不打伞?”

“下这么大的雨,打伞也没什么用啊!”

“……强词夺理!”他磨了磨牙,愈发的觉得这姑娘欠揍。但再欠揍也不能眼瞅着她被雨淋成这样,小姑娘可能是冷了,他揽着她时,觉得她在微微发抖。

于是他用右手撑伞,左臂环过她的肩头,把人紧紧搂住,往王府里带。.

陆辞秋却没明白他的意思,“哎你干啥呀?把我弄哪去啊?我可不能在你家留宿啊,我真不是来找你的,你可别误会。”

他误会什么啊?

“带你进去换身衣裳。”他手臂力道很大,她挣了几下没挣开,便也放弃了。

但身体放弃了,嘴上却依然在努力:“你带我去你家换衣裳?你家有我能穿的衣裳?燕千绝,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宣王府里没住过女人吗?”

他认真纠正她:“本王记得当时说的是,除了母后之外,没住过女人。”

“皇后能出宫住你家?”

“嗯。”他点头,“偶尔”

呵,那可是江媛媛啊!她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跟老头子吵架离家出走,到儿子家住上个把月的,那不是常规操作么!

陆辞秋问他:“那你要给我穿皇后娘娘的衣裳?我可不敢啊燕千绝,那是逾越,不行的。”

他听得皱眉,“那就只剩府里婆子的衣裳了,你确定要穿?”

“丫鬟的没有吗?”

“本王府上没有丫鬟。”

“哎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儿什么毛病?比如说不喜欢女人什么的。”

他斜眼瞪她,“本王觉得你可能有毛病!”府上没有女人不好吗?女人到底哪里好?

不过这么一想,他似乎真的不怎么喜欢女人,甚至觉得女人很烦。

就比如现在搂着的这个,这一句一句的问的叫什么话?没有一句不招人烦的。

可要问他是真的烦陆辞秋吗?他又说不上来了。

好像也……不怎么烦。

他将人带到书房,打开门之后像塞个物件儿似的,团巴团巴就塞了进去。

陆辞秋撇撇嘴,一点都不温柔,活该他没媳妇儿。

府里的暗卫也撇撇嘴,很想提醒他们主子,下手轻一些。

他将伞放在廊下,叫了嬷嬷过来侍候,陆辞秋很快就收到一件江皇后放在这边的衣裳。

可嬷嬷看了看她湿漉漉的头发,又觉得应该先洗洗头。

再瞅瞅她这一身的水……算了,直接洗个澡吧!

于是十一皇子燕千绝的书房,破天荒地第一次有了一个女人在里头洗澡。

暗卫们都惊呆了,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就他们主子这种人,他们曾一度以为这宣王府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女主人了。

虽然心仪十一殿下的女子千千万,都能从望京城一路排到欢州府去,可奈何殿下自己看不上,所以排再多也是白搭。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到了左相大人的女儿手里。

燕千绝负手立于廊下,看雨出神,直到雨渐渐下得小了,身后房门才再一次被拉开。

他回过身,见那嬷嬷从里头走了出来,冲着他行了个礼说:“殿下可以进去了。”

他点点头,抬步走进房内。

嬷嬷出了门将房门关好,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

真好啊,十一殿下终于会拱白菜了。

江皇后的衣裳有点大,陆辞秋穿起来很不合身。她其实很想到空间里换套自己的衣裳,可惜这里是宣王府,不是她自己的屋子,容不得她胡来。

见燕千绝进来了,她就把胳膊往前伸伸,跟他说:“你看,袖子太长了,看起来很滑稽。”

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是有些滑稽,改日你送几件衣裳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大惊,“我为何要备这种不时之需?难不成你以为我下次还会走到你这里来?”

他挑眉,“不然你想走去哪里?”

陆辞秋一时失语。

是啊,不然走去哪里?这偌大望京城,竟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她。

“说说吧,为何半夜跑出来。”他坐下来,用手抵了抵额头,“本王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被你吵醒了。”

“那你还想再睡吗?”她问他,“都睡了一个时辰,够了吧?”

“够了?”他简直要被她气死,“你睡觉一个时辰就够的?”

“不够。”她实话实说,“不过既然已经醒了,再睡下去就很难。燕千绝,你这里有没有好酒?不如我们喝酒吧?”

他实在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这大半夜的,喝酒?

她却有自己的想法:“我刚淋了雨,身上冷,喝酒可以暖暖身子。”

这倒真是一个好说辞。

燕千绝点点头,起身,“等着。”

再回来时,手里就拎了一个小坛子。

“就这么点儿?”她嫌他小气,“是舍不得给我喝怎么着?到底是契约的未婚夫,不舍得在我身上多花半点银子啊!罢了罢了,聊胜于无,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来我会还你一坛,咱们谁也别欠了谁的。”

他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是舍不得给她喝吗?是怕她喝多了好不好?

但他也不想解释,毕竟小姑娘刚刚说“下次再来”,他竟有些期待。

眼瞅着他没解释,还点了点头说了句:“好。”陆辞秋也不怎么的,心情一下子就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