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出去遛弯吗?”江簇簇起身,看了一眼丛丛,背着手问她。丛丛摇头,她正坐在梁奶奶的怀里研究梁奶奶的珍贵笔记。

江簇簇只得交代她:“你跟着梁奶奶要乖一点,不要给奶奶添麻烦,我去看看其他几家饭做得怎么样。”

丛丛敷衍点头,江簇簇拿了保温杯出门。

搬家之后,他们离卢泠烟家最远,江簇簇决定在村里绕一圈。她去的第一户就是不远处的师漱漱家。师漱漱和黎汤两家中间只隔了一道门,都是不起眼的古朴小院,从外面看,此前她和丛丛住的百年老楼确实是大户人家,唯一的缺点就是年久失修。

黎汤正带着叶勉坐在天井下吃饭,对着门口,正好跟好奇探头的江簇簇对上视线。她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扔了,脸上挤出笑,跟江簇簇客套道:“要来一起吃饭吗?”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江簇簇耳力不错,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江簇簇不清楚黎汤到底是不是真社恐,摆摆手,笑着拒绝了:“你们吃,我就是吃饱了散散步。”

叶勉很热情,问江簇簇:“江阿姨,我等下吃完饭可以去你家找丛丛吗?”

江簇簇的第一反应是望向黎汤。果不其然,黎汤脸色变了,慌张阻拦道:“吃完饭时间太晚了,不要去打扰别人。”

原本高兴的叶勉脸上的笑容垮下来,江簇簇安慰他:“明天早上就可以再见了,也有可能晚上还有任务,咱们说不定等会儿就能再见。”

告别黎汤母子俩,江簇簇兴致减退不少,她往前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师漱漱的声音:“浪费粮食可耻,你快点把最后一块黄瓜吃了。”

“你当我傻,这个黄瓜全是盐的味道,你自己怎么不吃?”这是大河的反驳。

几天的相处下来,大河是个很乖的小孩,话不多,在男神和男神经之间切换,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多半是被师漱漱逼急了。

江簇簇敲门,扬声问:“师老师在家吗?”

来开门的是大河,见到江簇簇,第一反应就是往她身后看,眼神里全是渴盼。江簇簇残忍地打碎他的幻想:“丛丛在家陪奶奶。”

大河有些失落,礼仪却仍然在,转身带着江簇簇往屋里走,撞上出来的师漱漱。

看见是她,师漱漱毫不意外,调侃道:“江老师这是来检查工作吗?”

江簇簇点头,问大河:“今天晚上的饭菜好吃吗?”

大河看了一眼师漱漱,敷衍道:“非常好吃,我吃了不少米饭。”

师漱漱面上挂不住,解释道:“我把糖当成了盐,凉拌番茄成了咸的,做黄瓜时才发现不对劲,为了遮甜味儿,盐又放多了。”

光是听听就已经很死亡了,江簇簇诚恳道:“师老师,您不如买通梁导,下期拍摄让他给您配个厨子,虽然丢脸,但能活命。”

江簇簇的直播间留在家里,看着师漱漱身边的工作人员笑出声,可以猜到弹幕都说了些什么。她起身告别,大河问师漱漱:“我能跟着江阿姨去找丛丛妹妹吗?”

一个也是带,两个还是带,师漱漱说:“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把碗洗了,咱们一起。”

光是洗个碗已经耗尽师漱漱的全部心神。

听见清脆一声响,江簇簇看着呆住的师漱漱,问:“师老师,您的碗,烫手?”

看她就要伸手去捡碎片,江簇簇赶忙拦住,目光在厨房里一扫,拿了扫帚过去帮师漱漱打扫现场,还不忘交代大河不要动。

走进一看,才发现师漱漱的手流血了,伤在虎口处。

她讪讪解释道:“碎渣溅起来时我打算捞碗,结果划了一下。”

江簇簇揉揉额头,问大河:“你们带了医疗包吗?没有的话出去问节目组的哥哥姐姐要一个。”

好在伤口不深,江簇簇帮忙消毒之后,将创口贴贴上,起身帮忙她把剩下的工序完成。

“谢谢。”师漱漱的声音如同苍蝇嗡嗡。

江簇簇看她一眼,问:“师老师,您刚才说话了吗?”

“我说谢谢。”师漱漱哼哼唧唧道。

江簇簇又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师老师,我没听清,您问问大河听清了没。”

“我说,”师漱漱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大河在她身后接上调:“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师漱漱在大河头上轻轻一拍,一马当先出了门,然后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跟着江簇簇的小男孩,“你爸来了。”

大河不明所以:“我做什么了你就拿我爸吓我。”

被师漱漱慢悠悠地推到门口,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他亲爹,明显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身边还带着助理和他出公差时用的行李箱。

不远处的男人站在墙边,正望向这边,脸上丝毫没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喜悦,更像是出差路过,顺便看看。

这一家三口气氛诡异,江簇簇跟景长洲对上视线,冲他微微颔首,赶紧开溜。

没两分钟,身后响起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大河他爸会吃人?”

江簇簇回头一看,师漱漱跟在她身后,大河应该是留下陪他爸了,疑惑道:“阖家团圆夜,你们不一起?”

“商业联姻,谈什么阖家欢乐。”师漱漱嗤笑一声,丝毫不怕江簇簇把她的话宣扬出去。

两人结伴来到薄覃家,她家已经吃完了,江簇簇问岁岁:“妈妈做的饭好吃吗?”

岁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理智开口:“我的味觉告诉我,还有进步空间;我的感情告诉我,她是我妈,可以加分。”

江簇簇被岁岁逗得哈哈大笑,站在厨房门口的薄覃也笑起来:“等这次回家,妈妈争取学两道菜,下次不要饿着你。”

听闻她们饭后消失散步,岁岁和薄覃也干脆加入。看两个光杆司令,岁岁问:“丛丛和大河去了哪里呀?”

“丛丛在家陪奶奶。”江簇簇摸了摸岁岁的小脑瓜,温柔地回应她。

师漱漱也紧随其后:“大河在家陪爸爸。”

岁岁瞪大双眼:“为什么大河能在家陪爸爸?”

“因为他爸爸来了,岁岁想爸爸了吗?”师漱漱问她。

小姑娘很顾及亲妈的心情,斟酌着说:“那还是比较想妈妈。”

7岁的小姑娘逻辑思维能力强了不少,看起来已经很像个大孩子。江簇簇正打算继续逗她,一行人被梁导叫住。

梁导的脸色有些沉重,让跟着的摄像暂时关闭直播间。江簇簇脑子一转,问:“是不是梯子的事有着落了?”

看梁导心虚点头,薄覃问:“被人为破坏了?”

师漱漱紧随其后:“但你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疑问三连,直接把梁导问得瑟瑟发抖,他无比心虚:“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还在追查,但昨天晚上雨太大,加上机器因为下雨都收起来,留在簇簇家里的人也不多,所以……”

岁岁还在场,她们不打算让小朋友听见那么多,江簇簇干脆摆手:“反正现在人也活蹦乱跳,就再说吧。”

话是这么说,当晚在屋顶的有四个人,她们不清楚那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村子里人多眼杂,加上工作人员也多,想要找到凶手,难上加难。

江簇簇想起黎汤,可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几次单独见面虽然没什么话讲,黎汤也不像是对她和丛丛有意见,她将这个离谱的想法从脑海里排除。

薄覃这边的直播间还没来得及重启,梁导接到电话,脸色更难看了:“叶勉也出事了。”

这个“也”就用得很灵性,她们干脆放弃去卢泠烟家,跟着梁导一起去看看黎汤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叶勉家门口被工作人员堵得严严实实,梁导刷脸才硬是挤出一条小路。随行医生已经给叶勉处理好伤口,男孩的额角被贴上纱布,还在不停抽泣着,眼睛也已经红肿。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黎汤身上,她脸色煞白,眼里全是惊恐,手心里还不停地往下滴血,嘴里喃喃道:“都怪我,是我不好,叶勉,你能不能原谅我?”

事情要从江簇簇离开他们家说起。

叶勉一向乖巧,黎汤拒绝他去找丛丛之后,他就乖乖坐在天井下,望着头顶的一方天空发呆,黎汤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直到听见大河清脆叫爸爸的声音,叶勉看了一眼厨房,决定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从厨房出来的黎汤发现原本坐在外面的叶勉不见踪影,顿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夜色朦胧之中,她没看见外面的叶勉,伸手时打到了叶勉,直接把他推到了墙角。

叶勉受了惊吓,看见黎汤比他还害怕,挣扎着要从医生身上下来,跑到黎汤身边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跑出去,我也不该听见你叫我时不应声。”

黎汤这对母子,处处都透着奇怪。江簇簇看着他们,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梁导已经张罗着让医生给黎汤包扎,她却全然一副不配合的模样。叶勉急促的哭声、不停滴落溅起的血花、黎汤面无血色抗拒的模样,给夜晚笼罩上一层奇异的悬疑色彩。

师漱漱跟她对视一眼,拽了拽薄覃,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

“黎汤的手是怎么伤的?”师漱漱声音很小,刚好够并排走的三人听得分明。

没人能回答上来,夏日的晚风轻轻刮过,江簇簇眼看着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气氛陡然变得沉重,三人都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干脆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