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赞惊异,看向马车内的楚家父女两人,瞥见豆子露出一张白森森的脸那双眼也跟着变如刀子一般。
“豆子?我记得你的,真奇怪,为何就忘记了井危的事情?”
“思赞,你不去南公子那里吗,南公子才是你爱的人,忘记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起来了,你要为了自己着想,身子要紧。”
“我知道的,嘿嘿……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因为南公子说,以后我不许我到处捣蛋了,嘿嘿。”
“哼,豆子!”楚父一声低吼,“自己清白之身已经被人玷污,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井危眼神唰的一刀砍去,他知晓,楚父要他井危在李思赞面前答应对豆子负责,更知晓,井危不会拒绝李思赞。
李思赞看向井危,又看向豆子,豆子彼时将头埋的很深,看不真切她的脸色,但她从井危的脸上看出了井危的不情愿,不知为何,李思赞就是不想看到井危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现在的样子,似乎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情绪一直影响着她,所以她才会不顾沈遮的阻拦扔下明持跑了过来跟井危道别。
于是李思赞说道,“这样的事搁在我们那里也不算什么,男女之事是你情我愿的,不能强求,更何况,豆子还是青白之身,虽然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事情,但我听南公子这么说,他不会骗我,尤其井危也不会骗我。”
豆子见李思赞如此霸道,不由得气由腹部升起,却知道周围除了爹爹没有任何靠山,只能示弱地以博取同情的手段来离间李思赞与井危的牵绊感情。
恶毒心思起,豆子眼含委屈地抽搭道:“思赞,你无震如此羞辱爹爹与我,若你真心与公子好,我不会硬要嫁给公子。你与公子的感情我明白,若它日你得了一纸圣旨后嫁给公子,豆子愿意做个侍妾,伺候你们左右……”
李思赞听着豆子的悲痛欲绝有些发憷,却越发见她收不住架势没完没了了,不得以,大声道,“好了好了,别嚎了,哽哽了半天也换个调调,比青楼里的小曲还难听。你若真心喜欢井危,就别整这些个没有用的东西,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好,他自然知道。我得不得圣旨也不劳你费心,自己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净,管别人衣服多少做什么?”李思赞的一席话虽然不婉转优美,却是最真实的语言,真实到令人无地自容。
豆子一听李思赞如此说,心虚地觉得李思赞有意指向自己勾引了公子,脸上自然挂不住,却也知道自己不可多说,多说多错,尤其现在井危好似还知晓了些什么,她更是不敢放肆。
豆子一手捂着胸口,一边用渴望地水眼望向公子,那混合了深情与期望的样子,刹是感动所有不知内情的人。
井危一弯腰,就出了马车,站在李思赞跟前,顺势将李思赞额前的碎发噎在了而后,亲昵的牵了她的手,“思赞,跟我走……”
李思赞唰的一收手,那冰凉的手指与花鼓的折扇相撞,撞的她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井危这动作叫她不生畏,还是因为李思赞发自内心的抵触,她连连后退,拧着一对纠结的眉头望着井危,一扭身,就跑走了。
井危愣在那里,手仍浮在半空中,虚无的抓着一缕刺骨的严寒风嗦,济济的夜空之下,留下李思赞那翩然而去的背景,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将他的皮肉腐蚀,最后留下一块黑漆漆的伤疤在心底。
“公子,我们回府吧!”豆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豆子长久以来的宿愿终于如愿以偿,但她却并有意想之中的欢畅幸福,只在一种久违的喜悦中感受到井危的无奈与责任,还有……那些被掩盖的……恨意。
目送李思赞离去,井危无奈的倾吐一口浊气,折扇敲打了一下马车,马车又嘚嘚的跑了起来。
瞧见李思赞跑走,豆子身影明显活跃起来。
井危未吭声,那目光一直未从李思赞的巷子那头收回,豆子静静地坐在井危身边,不时用帕子给井危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或者用茶壶为井危倒上一杯清茶,再或者将路上买的好吃点心用帕子包好送给井危。
井危忍着将目光看向她,无声无息地摇头再摇头,怕是若有推迟,她就会泪眼朦胧起来。
李思赞爱笑,豆子爱哭,还真是天壤之别。
或许那个笑也就此在井危的世界里消失了吧……
李思赞告别了井危,随后被蜂拥而至的沈遮护卫包围住了。
她无奈的对着天空哈气,一拍为首的护卫大哥的肩头,“护卫大哥,我又跑不了,南公子是我决定跟他回来的,至于井危……”李思赞使劲的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提起那个名字都会叫她心中压抑,她摆摆手,“井危已经有了豆子了,我现在想见南公子,你们带我去。”
“回李小姐,主子已经回了,这会儿叫属下来接李小姐回南府。”
“南府?”李思赞想了想,问道,“是那个南岳的府邸吗?还是南府的大院子?”
“自然是南世子的府邸,南府去不得。”
“哦!”
“幽梦可在那里?”李思赞背着小手,跟着护卫大哥并肩而行,一路走,一路问。
“回李小姐,幽梦姑娘已经离开多日了,府中只有李小姐一人。”
“不要叫我李小姐,叫我思赞就好了,咦?我师叔去了哪里?”
“是,李小姐回李小姐,明持师父已经先行一步了,此时该在南府中等李小姐回去了。”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李小姐,你听不懂啊?”李思赞眼睛一泠,冷眼扫了那护卫一下。
“啊,是李小姐”
“……哎!”李思赞无奈一声长叹,抽出了腰间的折扇随意的在手中把玩着,忽地心底一沉,一副好生熟悉的画面越在眼前。
一个人,高挺着肥肚子,呆着蒜头鼻子,手中摇晃的折扇就是自己手里的这一柄,那人一身灰白色的长衫,瘦弱的肩头有些吃力的撑起那肥大的衣裳,在万花丛中歇着花红柳绿的女子一路嬉笑着前行。
“李小姐?”
李思赞一怔,画面陡然变换,一张满是胡须的脸,正毕恭毕敬担忧且惊骇的望着自己。
李思赞怔了怔,有些尴尬的笑着,“我有些累了,快回去吧,对了,不要再叫我李小姐”
“是,李小姐”
“……”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思赞就起来了。
她一整夜都在混乱中辗转反侧,醒来的时候,那蓬乱糟糟的头发预示着她这一夜在**将自己如烙饼一样煎了多少个来来回回。
这一日,李思赞穿平日在少林寺的时候才会穿的男装,头发也只束成了冲天发髻,随意一根白色的发带将长发束起,甩着膀子就出了门。
“哎?”一推门,李思赞被门前的冷兵器拦住了脚步,她惊得后退了几步,看着门口侍卫模样的几个人脸色顿时一片漆黑,跟着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压抑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李小姐,主子交代,要护李小姐周全。”
“让开让开,我要出去。”
“不可。”
“为何?难道我在这里就成了笼中之鸟了?快给我让开,我要出去跟师叔玩。”
“请李小姐在房内休息。”
“休息个屁,我都睡了一晚上,现在我要出门。”
“请李小姐在房内休息。”
“你们……”李思赞一声低吼,脸色瞬间铁青,她被气的不轻,使劲的咬了咬下银牙怒喝一声,提步就要硬闯。
她下山的时候,师叔们告诉过她中了毒,身体有些不适,不要到处闯祸,要好好的等着师叔们给她送解药过来,可那师叔的话也是担忧她,却没有说沈遮就能她的自由,更不代表她跟着沈遮来了这里就要甘愿做金丝麻雀,像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
李思赞了一下鼻头,没好气的哼哧着鼻子,硬闯不行,服软更是不可能。
她急的团团转。
眼看着外面鸟语花香,风光无限,再嗅着鼻子,一缕一缕的幽香从外面飘散而来,李思赞的心肝都在发难。
“放我出去。”
“请李小姐在房内休息。”
“难道沈遮昨日那般爽快的放我走就是想要在今日之后一直这么关着我?他是皇帝不错,不代表我跟了他就要一切都听他的安排,你们去给把他叫来,若是如此,我不如回山上,与我的三个师叔继续做土匪,跟土匪当邻居去。”
“请李小姐在房内休息。”
“你们……你们这群学舌的鹦鹉,混蛋,给我把沈遮叫来。不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李思赞是真的被逼急了,自打她跟着沈遮从山头上下来,这一路都觉得心中堵得厉害,若不是因为师叔们的劝说和沈遮的追寻,她岂会稀里糊涂的跟着来了这里,荣华富贵,身份高贵,都不比自由来的娇贵。
李思赞说着,就横出了腰间的折扇抵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还像样的使劲的敲打了两下,力道之大,发出一阵空空的声响,惊的门口的护卫浑身一颤。
听得声音,那边的护卫大哥急急的跑来,一见清醒,脸色顿时绿了,忙摆手叫人去请圣上过来,他则是赔笑走上前,“李小姐,可还记得属下?”
李思赞眼皮一甩,扫了那人一眼,极其不愿的问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记得了你就会放我出去吗?”
“呵呵,李小姐,是属下,那时主子在小镇上办事,在那间小院子里做暗卫的正是属下,还曾替李小姐给主子送过烤乳鸽。”
李思赞恍惚是记得的,微微点头,还不忘将折扇抵在脑门上使劲的戳了两下,痛的她浑身一个激灵,李思赞冷嗤,“你放我出去吧,我在房间里一分钟都呆不住的,若是这样圈住了我,还不如叫我去死呢。我不知道南公子为何一心要带我来这里,但至少要给我自由,不然我还是要离开,回山上去。”
“思赞?”
彼时,闻讯而来的明持浑身大汗的跑来,间李思赞的模样他紧张的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珠子,低吼道,“思赞,不要做傻事,你把折扇放下。”
“师叔,他们要圈住我,为什么要圈住我?为什么?为什么师叔们和南公子还有井危都要我来这里,我听信了你们的话跟来,为什么还要圈住我,是不是有什么是瞒着我?”
“思赞,这……我,我也不知情,你还是先将折扇放下,我们有话慢慢说,思赞。”
“不,师叔,你不说我也会弄明白,虽然……”李思赞微微垂眸,使劲的想着近些时日来的事情,总觉得胡乱一片,有些事记得很是清楚,而有些事情却好似断断续续的衔接不上,叫她的脑子如被蚂蚁啃食一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