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房间里没有风。
黑暗似乎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只剩下静谧中压抑克制着的喘息和错落交叠的心跳,几不可闻。
空气变得浓郁而黏稠,秦天感觉男人的拇指覆上了他的唇,轻轻拭去他唇角的水意。
“小天,你不是女人。”男人的指腹粗粝而温柔,说出的话却像一记重锤锤在秦天的胸口。
是了,他不是女人,所以再怎么样,龙哥……也不会喜欢吧。
秦天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呼吸困难,整颗心都被揪在了一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话却又将他从窒息的边缘拉起,重获呼吸。
“我也不喜欢女人。”
什么意思?
龙哥他……是什么意思?
秦天开始懊恼起自己怎么喝了酒,这会儿整个脑袋都转不过来,无法一瞬间想明白男人话语里的意思。他只愣愣地睁大眼,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想追问他到底想说什么,然而男人却撑起了身体,从**翻身而起。
秦天愕然,眼睁睁看着黑暗中男人的身影像是落荒而逃般逃离了他的房间,浴室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呼啦啦的水流声随之响起。
手背上残余着刚才硬物抵住的陌生触感,炙热,灼人,秦天愣了半晌,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咬住唇,抬起右手搭在自己的双眼上。黑暗中,他唇角的弧度似哭又似笑。
浴室里,龙毅仰着头任由热水流从头顶浇洒而下,他半阖着眼,掩盖住眼中波澜的神色。后背上似乎还残留着湿痕,直到水流将身体都浸湿了,他才抹了一把脸。
房间中,电热毯的暖气正熏得秦天浑身燥热。他扯开了上衣,踢掉了裤子,侧着身将脸埋进残存了些男人气息的枕头里。
不远的浴室里水声哗哗,秦天想象着龙毅此刻撑着墙壁站在花洒下**的模样,喘着气发出一丝薄弱的呻吟。
隔着两道门板,两个男人在此时此刻,不约而同的将手探向了身下。
之前是秦天想躲着龙毅,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情形就掉了个个儿,如今倒换成龙毅整天见不到人影了。
那晚之后的连续好些日子,秦天都发现白班是大刘和另一个赵哥当班。一问之下才知道,是龙毅自己主动找他们调了夜班,然后一接班就拿着工具箱去小区里东修修西锤锤,把兜兜箍在值班室座位上让它守门,自己则不知道躲到那里忙活去了。
等熬到早晨,秦天走了,他才又窝回家里睡觉。
秦天也不是没想过去堵人,毕竟小区就那么点儿大,值班室又和他们住的屋子只两步路的距离,要真想碰还能遇不上?只不过他瞧着龙毅宁肯大半夜去小区里修砖都不想和他打照面,气闷了两天,又把人放过了。
秦天自我开解:这是龙哥已经在开窍边缘了,指不定就是在害羞呢?
他得给他点时间。
不能急。
冬日里风大,骑着小电驴迎风奔波在送货的途中,秦天一边想着两人的事,一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他心里琢磨着,下午路过商场要记得去买管唇膏。听小卖部黄姐那喜欢购物的女儿说,有个叫什么小蜂蜜的,晚上睡觉前涂一层,嘴巴能润得很!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寒风凛冽中,他暴露在外的两边脸蛋竟变得有些红扑扑的起来。
因着秦天故意装作记不大清那晚的情形了,龙毅躲了几天,发现小青年没什么异样,没有质问他那晚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举动,也没有缠着他纠缠不休,便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作息,没再躲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跟咽了颗包着糖衣的药一般,糖衣被他含化了,只剩一股子苦味钻进嗓子里。
又一日临近下班时分,龙毅正坐在值班室里发神,忽地就见小青年的脑袋就从窗户口钻进来。
“今晚吃水煮鱼怎么样?”那张朝气蓬勃的脸蛋隔着他不到半米,龙毅下意识上半身往后靠了靠。
“可以。”
他胡乱点了点头。
“还想吃点什么菜?我买了一块儿煮进去!”
青年身子又往里探了些,一双眼睛又恢复了之前的精神。
龙毅咳了一声,目光在桌面打转,没和秦天对视,“你看着买吧。”
秦天磨了磨牙,没说话,也不动,就支着身体瞪着男人。
龙毅只得抬眼,妥协的说了几个两人都喜欢吃的菜,“土豆,莴笋,藕。”
“哎,行!”
秦天这回满意了,咧开嘴冲龙毅点头,“你等着,我这就去买!”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跳上了电瓶车,往菜市场开去。
目送着青年骑远的背影,龙毅却觉得自己的视线还停留在刚才青年笑得弯弯的嘴唇上。之前不觉得,怎么那颜色跟刚剥开的石榴似的?
红彤彤的,好像一咬就能蹦出水来。
龙毅抬起手掌抹了一把脸,手指抵着太阳穴按了按,叹了口气。
他真的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