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皮猴儿净闯祸。”

司空季呵斥一声,将初念拉到自己身后,举起弓便朝那狂奔的鹿连发三箭。

箭箭命中要害。

那鹿嘶鸣一声,逐渐倒地不起。

“多谢皇兄,我就知道皇兄的箭法定然能将这头鹿制服!”

司空汐收了弓下马,朝司空季感谢。

她乃崔皇后所出,与司空季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出身尊贵万千又是宫中年纪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娇生惯养的。

“下次不要射这些你制服不住的猎物了,这次是遇见了我,若是没碰见我这猎物又发疯朝你身上撞那可怎么办,你若是受了伤,母后又该斥骂我不好好护你了。”

司空季言语间满是关切的责怪,他对这个年幼又贪玩的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道了皇兄,你真的是比母后还要啰嗦!”

司空汐只左耳进右耳出,忙着使唤太监将那鹿抗走,又忽然看见了躲在司空季身后的初念,“这位是?”

她好奇的打量着初念,一双圆眼灵动的眨着,樱桃小嘴略施粉黛,头上蝴蝶钗环晃动着翅膀,娇俏又鲜活。

“我在宫中怎么没瞧见过这等美人儿,皇兄也忒小气了吧,自己金屋藏娇还不告诉妹妹我。”

“休要胡言!”

司空季忙反驳,“这位是时大人家的夫人,第一次来春蒐不甚熟悉,我正与她交流切磋箭法呢。”

“哦,原来如此——”司空汐偷笑着,“那皇兄与这位时夫人谁的箭法更胜一筹呢?”

初念被身旁随行宫婢拍了拍,视线终于从司空季的后颈上移开,终于回过了神来。春蒐的骑服单薄,不设高领,是以整个脖颈都露在外面,更好的散热。

“自然是二殿下的箭法更胜一筹,我若想达到殿下现在的水平,恐怕还得练上个十年八年。”

司空汐听到别人夸自家兄长,那小表情也跟着骄傲了起来,仿佛别人在夸她自己一样。

“我想也是这样,毕竟兄长的骑射可是公认的好呢,连父皇都赞不绝口,虽然相比大哥还是差了一点点,但我相信兄长很快就能超过他了。”

司空汐瞧着自己空****的猎物囊袋,又瞧了瞧一旁的司空季,眼睛轱辘一转。

“皇兄,你知道的我骑射一直不精,刚才若不是你,这只鹿就差点伤到这位漂亮的夫人了,我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司空季一瞧,便知她心思,“说吧,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想去博今日父皇的彩头,可是这都过了半日了我的猎物还是空空如也,我想让皇兄帮帮我,这次的头筹一定不能再让给大哥了。”

十几岁年纪的小姑娘撒起娇来最是可爱,她嘟囔的拉着司空季的衣袖晃啊晃,叫人看了很难拒绝。

司空季打趣道,“争不过就争不过,还偏要说成是让给别人的。”

只换来司空汐的一个白眼,“哼,皇兄就说愿不愿意帮你的亲妹妹吧,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去母妃面前告状的!”

“好好好——”

司空季无奈又只得偏宠的应下。

“殿下的伤......”

初念视线又不禁朝司空季后颈瞧了一眼,总觉得那伤处有些眼熟。

“伤?”司空季抬手将自己检查了一遍,“我并未受伤啊,初姑娘何出此言?”

直到看见初念象征性的指了指脖子处。

他一愣。

不知是不是初念的错觉,她恍惚间觉得司空季方才的神情有了些变化。

但只是转瞬即逝。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这处是道陈年旧伤了,还是儿时曾与大哥和三弟一同在校场比武切磋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疤痕。”

司空季温和的笑了笑,好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颈,“说来也惭愧,我小时候总是偷懒,不如其他的两位勤奋,是以每次切磋都是我败下阵来。”

“初姑娘还真是心细如发,连我藏在这处的疤痕都能发现,方才情况危急,你没有受伤吧?”

初念摇头道,“并未,这还是多亏了有殿下相护。”

一旁的司空汐早已急不可耐,骑上了马催促着唤,“再不快去打猎物就要被大哥挤下去了,皇兄快来。”

但司空季看着初念,面色有些犹豫。

初念识趣的率先开口,“殿下快同公主去吧,方才那只猞猁我都能射中,想来其他的猎物也都不成问题,殿下不必担心我。”

听了这话,司空季才点点头,转身跨上了马扬鞭而去。

原地只余初念一人。

她看着那满地散落的昂贵羽箭,想起方才小公主对着司空季娇嗔又肆意的模样,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那个畅快无忧的自己。

曾经那个有家人做靠山的自己。

再一摸面颊,不知何时已经热泪满面。

心底的感觉酸酸的,又有些空空的,与千丝万缕的思绪杂糅在一起。

说不出滋味。

“念念——”

兄长的声音从心底蹿了出来,仿佛就在耳畔。

她的幻觉都能如此真实了吗......

初念忽地一声笑了出来,对自己喃喃道,“初念啊初念,你不会真得了失心疯吧?”

还是射猎要紧。

她的箭筒在方才不慎滑落,里面的羽箭散落一地,她蹲下身,一支支的去拾起那些箭,打算重新装回箭筒中。

拾着拾着,眼前便多了一只手。

帮她捡起了地上最后一根羽箭,还抹去了她面颊的残泪。

接着,就是那道从心底窜出的声音,真实的出现在耳畔。

“时聿那厮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兄长,我去揍他。”

“兄长——”

初念眼泪落的比方才更猛了,看着眼前的人,有种自己恍惚身处梦境的感觉。

她上一瞬还在羡慕七公主有兄长的疼爱。

下一瞬,初源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真的不是梦境吗?

她掐了一下自己——

疼的。

一切的期盼和委屈如久旱遇水的瀑布,瞬间倾泄而出,她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一头扎进了初源的怀抱。

除去上一回遇到云雀那次的匆匆一面,这次,是自三年前他出征冀州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兄长就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