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人参晒得很快,萧平安离开侯府已经有三个晚上了。

就是今晚,黄员外家里就急需人参。

前世黄员外夫人难产,一尸两命。

黄员外年逾天命,一直没有子嗣,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盼了一辈子的孩子没了,妻子也没了。

黄员外受不了打击,一夜白头,随后患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

不久就发生一场大案,黄家的茶场发生泥石流,死了十几个人,问题就出在其中一人是北凉细作,有人举报黄家通敌。

家是刚上任的萧宴州亲自抄的,捞了不知道有多少油水

毕竟黄员外是大启最大的皇商,他的产业遍布整个大启,家财万贯。

黄员外当场气死,他死后不久萧玉香的金玉满堂迅速崛起,为萧宴州造反提供了不少助力。

萧平安认为这个案子有诸多疑点,如果黄家真是北凉的人,他直接把钱给萧宴州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这件事更像萧宴州的自导自演……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萧平安把人参放好,退了房,朝城西走去。

远远望去,就看到一座高门大户。

石狮子镇守两旁,雕刻精美的门楣,金漆写着两个字——黄府。

看到萧平安靠近,门房警惕道:“你是干什么的?”

“你家夫人生产了吗?”

门房:“关你什么事,没事快走!”

萧平安便知道黄夫人还没发作,现在他卖药,只怕会被拿去制药。

“我就在那里,一会你家夫人要是需要药,记得来叫我。”

门房挥着袖子:“去去去,哪里来的疯子,怎么能咒夫人,赶紧走!”

萧平安没有理会,走到他所指的地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太阳渐渐落山,坊间大门落了锁。

大启有宵禁,所以萧平安才会出门这么早,要是晚了,他都进不来,也卖不掉人参了。

萧平安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困意来袭,他打了个哈欠,双手枕在头后睡着了。

黄府内,妇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屋子里,一个大夫隔着帘子给产妇扎针。

“啊!”妇人惨叫一声后,彻底没有声息。

满头白发的黄员外在门口来回打转,无比焦急。

产房的门打开,大夫探出口,急道:“夫人力气耗干,需要人参续命,不然恐怕……”

黄员外急道,吩咐管事:“快!快快!赶紧去找人参。”

管事刚跑出门,就听到门房指了一个方向:“管事,那人说他有人参。”

萧平安被摇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满面笑容的男人脸。

男人对着萧平安一拜:“这位公子,我是黄府的管事,你可以叫我张管事,请问你这里可是有人参?”

萧平安点头:“我有十年人参,一口价300两。”

张管事脸色一沉:“你这男子诓我不懂价,明明150两就能买。”

萧平安漫不经心:“400两。”

“你你你……怎可坐地起价?”

“500两!这钱又不花你的,若是救了人,你也有赏。”

而且这价位一点也不贵,这人参救的不只人命,还有整个黄家。

张管事脸色越来越黑,明显被气得不轻,胸腔剧烈起伏:“不讲武德!”

“800两!”

“好!买买买!”

买了人参,他立刻跑回府里。

人参切片后,稳婆放在妇人舌下。

已经力竭的妇人醒了过来,在稳婆的指导下用力。

“哇——”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

产婆拉开房门,怀中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

他一脸喜色:“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喜得麟子!”

黄员外闻言,顿时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双手合十:“苍天有眼,祖宗保佑,我黄家终于有后了!”

“赏!大家都有赏!”

丫鬟小厮跪了一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一脸喜色。

张管事也得了一笔银子,比他三年的工钱都多。

大夫说,要不是若没有人参给夫人吊命,就会一尸两命。

要不是卖参的少年郎,他就没这赏钱了。

张管事是懂感恩的:“老爷,卖参的少年等了一宿……”

“赏!”黄员外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坊间的城门就要开了,萧平安正朝着城门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呼唤声。

“公子!等一等。”

萧平安顿住脚步,以为张管事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是员外赏的喜钱。”张管事给了萧平安一百两。

萧平安眉心微微蹙起,疑惑地看了张管事一眼。

张管事直言不讳:“我看出来了,你能掐会算,还懂得拿捏人心,我阅人无数,知道你非池中物。”

“如果你算错了呢?”

“算错了也没关系,根据直觉,与你为友比与你为敌要好。”

萧平安笑了,张管事也跟着笑了。

大启的普通力工一天收入一般15文,稍微好点的活计,一天收入能有200文。

这一百两,也够普通人赚几年了。

前世黄家被抄家,张管事自然也没有好下场,萧宴州算是他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以后做生意,很可能需要黄家,到时候可以让张管事搭个桥。

萧平安接过钱,神秘道:“这钱我收了,不过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下了一场暴雨,一座山垮了,把你家的茶场给淹了,你要不去看看,万一真死人了?”

本来张管事还在高兴,听到这话,笑容立刻收敛:“混小子,不过是个梦罢了。”

说完他拂袖而去。

萧平安把银票仔细放好,回头看了黄府一眼。

他言尽于此,信不信就是黄家的事了。

要是他如果把北凉说出来,只怕他要被带走严加审问了。

他走后不久,张管事便进了黄府。

黄员外正抱着儿子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把孩子交给产婆。

张管事走过去的时候,一封滇州的信恰好送到。

黄员外展信,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紧锁。

张管事:“老爷,发生何事了?”

黄员外:“信上说滇州今年多雨,茶山的路泥泞难行,采茶的速度很慢,那边打算招短工,希望我能应允。”

“你去回信,说我允了。”

听到茶山,张管事愣了一下,喃喃道:“茶山……”

这么多年,黄员外还是第一次见到张管事发愣,奇道:“怎么了?”

张管事十分纠结,这话说出来肯定会惹老爷不快。

只是萧平安能算到黄府需要人参,这件事他会不会也能算准呢?

张管事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咬牙把萧平安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

黄员外听到这话,脸瞬间沉下去。

茶山几十年都不曾有过泥石流,简直是危言耸听。

若是不采茶的话,会有一笔不小的损失。

只是,若他萧平安说的是真的……

他抬眸看了一眼产房,要是没有萧平安,就没有他的孩子。

最后,他决定:“给滇州送信,暂时不采茶了,等雨停了再说。”

“是!”

一封信从黄府送出,朝着滇州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