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儿拍我的那两巴掌造成的伤害要比我想象中还严重。当我和雷暮雨离开只剩下权铸一人的悟真阁时候,我的两条胳膊已经不大灵便,那股诡异的冰冻感侵入骨髓,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双肩处的肌肉和血液在结冰。

我疯狂的用体内的阴气冲击着双肩,但是阴气的流动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好像我的双肩本身就是坏死的、硬邦邦的。雷暮雨看出我身体不便,在一边搀扶着我,她在我身边也很不舒服,因为我身上的走丧之力已经和自身百分百融合了,即使再压抑,那种吞噬一切的不详气息也会向四周逸散。好在雷暮雨身上有狂凤纹,那象征着永生不死的血凤凰足以化解侵入她体内的不详之气。

离开悟真阁的大院子没多远,就遇到一大群面色不善的道士。此时我刚刚屠了悟真阁满门,心中戾气已经发泄掉了大半,再加上身受奇伤,见到这群道士挡路心里也没动怒。

“我是残龙先生童遄,你们找我有事?”我想用自己的凶名吓唬他们。

果然,我话一出口,那些人脸色都变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但是却并没有因此给我让开一条路,相反他们站得更加紧密了。

“悟真阁一带血光冲天,凶兆盈宵,想必与阁下有关,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你离开。”一个中年道士鼓足勇气,排众而出对我说。

“悟真阁?我把悟真阁的人全杀了”我语气冷淡地说,好像刚才杀人的魔头不是我一样自然。

“你!你为何下此毒手?”那批道士都蒙了,其实他们知道我肯定没干什么好事,但是没料到我竟然就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了。

“我童遄做事向来有因有果,不会无故行邪为恶!悟真阁的人自然有必死的原因,至于这原因,你们管不着!都给我闪开,让路。”我十分嚣张地说着,最开始语气低沉,越往后说音调越高,最后“让路”二字基本就是吼出来的,为了就是彻底震住这批道士。

果然,这帮临时组织起来的道士们脸色一变再变,都是心生退意。我和雷暮雨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但是却死活不闪开让路,十分滑稽。

“哈哈哈哈,童遄兄弟,何必与这批牛鼻子酸道士们浪费口舌,杀个干净岂不痛快!”就在这些道士快要被我逼到崩溃的时候,一个飘忽的声音忽然无端响起。这声音十分清晰,但是却无法辨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格外诡异。

那些道士已经没有心思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了,因为单单一个我就已经让他们进退两难那了。可是我听到这个飘忽的声音却如坠冰窟,只能苦笑。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暗下狠手伤我的黄三儿。新竹阴空间归来者,我最后一个必杀的死对头。

那些道士们瑟瑟的挤成一团,死死盯着我,却没发现他们的头顶异变突生,晴空之上裂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一个白森森的虚幻人影从里边钻了出来,是鬼物形态的黄三儿。黄三儿像一朵轻飘飘的云,盘腿坐在众道士的头顶,目光阴森,活脱脱一副地狱恶鬼的模样。

我俩对视片刻,那些道士却忽然一个个身体僵硬,魂飞魄散的死在了原地!一大批人眨眼间变成了一片僵立原地的尸体。出手的不是我,却也不是黄三儿。我俩都慌了,谁的术法都恐怖到秒杀一群术者却不流出丝毫气息?

自然码,非绘皇莫属。

绘皇出现的方式要比黄三儿还诡异,好像一束偶尔的光一样掠过,在我觉得微微刺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我身边。站定之后,淡淡的术法气息收回他的体内,这也是那些道士被瞬间夺命的唯一痕迹了。

绘皇一身素袍,竟然是一副古人打扮。他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是不得不说乍看起来十分潇洒,颇有风骨。可是看到绘皇的一双眼睛我不禁心头一紧,原本清澈深邃的眼睛现在没有了以往的那份淡然,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兴奋,给人一种不正常的危机感。说老实话,看绘皇的打扮觉得这是一个品行清奇的世外高人,可是看到他的眼睛却觉得这是一个危险之极的狂热疯子。

“见过绘皇大人。”我和黄三儿老老实实和绘皇打招呼,天大的死仇也得先放到一边。

“黄三儿,你速速离去,半年之内不得与童遄再生事端,半年之后我自会安排你们决一死战。”绘皇看都没看黄三儿一眼,直接喝退了他。黄三儿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也不敢多言,答应一声之后扯开一道阴空间裂缝便消失了。

除了那一片僵立的死人,这里就只剩下了绘皇、我和雷暮雨。

“龙虎山的阴宅福地,死点人有好处,跟我走,领你去个地方。”绘皇招了招手,好像在驱赶一只看不到的苍蝇,那些道士的尸体纷纷化为尘埃,无声的落在地上。绘皇不再多言,背着手走在前边,我和雷暮雨对视一眼只能跟在后边。

我的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这绘皇又要干什么。对于这个人,我以前觉得是看不透他,现在觉得是看不懂他。绘皇从一个卧薪尝胆小心经营的豢影皇者,到现在魔临天下,祸害众生的邪派魔头,到底是为了什么没人知道。对付神院,宁死不退;背后下手,害死诸皇;招兵买马,豁然而起……绘皇已经成为了斗魔界的心病、斗魔界的谜团。

我跟着这个来历不明,去路不知的危险男人,一路走向龙虎山。一路上我是当真见识到了绘皇的疯狂,他领着我一直往龙虎山深处走去,从藏弓岭到龙虎山的路不远不近,我们遇到了不少人。我们遇到的人,有的是有意阻拦的术者,有的是求道拜佛的普通人,绘皇竟然无一例外全部加以毒手!

绘皇的实力当真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杀人只用一招,无论对象是什么人都是立刻毙命。而且绘皇并没有刻意释放出什么惊天的气息,杀人之后竟然没有任何龙虎山的道士敢来招惹我。

绘皇似乎看出我心中疑虑,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给我解释,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言自语。从绘皇的话语中我得知,绘皇的出身竟然也是神院的灰域研究所,但是不知为何与神院却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绘皇与龙虎山又有着一些说不清的关联,龙虎山真正的高手知道他来都躲瘟神般躲开了他,只有些不长眼的半调子敢来拦路。绘皇告诉我,他的一位故人在此地,所以他虽然在龙虎山随意杀人,但是却不会真的毁灭这里。

走了好一段,我们来到一处很僻静的山坳。此地隐隐有个阵法,绘皇停在原地,体内术法之力骤然爆发,解开阵法,眼前的景物一变,原本的山壁竟然现出一个山洞!绘皇打头我们走了进去,山洞不长很快到了尽头,走出去之后是一个幽静的小小山谷。

小山谷四面环山,中心处是一片小空地,悄然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包前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墓碑,上边写着“五十载绝代声影乱众生 百年后珠玑白骨祸红颜 未亡人花罹梦”坟包上的摆设十分讲究,我细细一看知道这是一处衣冠冢。

进入小山谷之后,绘皇的神情明显变了,眼神中的疯狂亢奋变成了无限柔情,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墓碑好像在看自己的妻子一般。花罹梦,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是稍加思索,我忽然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新的线索浮现于眼前,串联起旧的线索,一个完整的故事逐渐形成了。

出身自神院灰域研究所的绘皇,与神院四大家族花之一族一个叫花罹梦的女人意外的产生了某种感情纠葛。我无法确定两个人的身份,但是知道这段感情肯定不会得到祝福,最后花罹梦就变成了所谓的未亡人,而绘皇则脱离(或者是逃离)神院,来到豢影协会。现如今,绘皇拼命和神院作对,用尽各种手段进化那具罕见的玉尸,肯定都与这个叫花罹梦的女人有关!我脑海中勾勒出来的故事还不完整,最关键的就是,我还不知道这个故事和我有什么联系,为什么绘皇会带我来这里。

在我们三个呆立在坟包前好一会之后,坟包后忽然转出一个推着小车的人。推车的人是蛊皇,小车上的是五色玉尸。我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颠覆了,变故无数,生生死死,到最后蛊皇竟然是也是绘皇的人?

“呵呵,怎么一脸惊讶的表情?”蛊皇笑着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