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秘密

16、被动

凌冬至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对于不明就里的人来说,委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忍不住,他已经被那条哈士奇连着耍了两次了。从小到大,对人类抱有戒心甚至是恶意的动物他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这么恶趣味的家伙,居然以耍人为乐……这都是跟谁学的呢?凌冬至怎么也想不明白。

庄洲他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看那人的言谈举止,应该不是个爱作弄人的性子。至于庄临,虽然疯了点儿,年龄在哪儿摆着呢。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能稳重到哪里去?毛躁是毛躁了点儿,但是也没像黑糖这样一肚子坏水啊。

它每天还能接触到谁?管家七伯?

凌冬至觉得更没可能了,七伯一看就是个性格温和的老好人。别人恶作剧了他给人打圆场倒是有可能,让他自己去作弄人……

凌冬至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被那条傻狗给刺激得神经了。哪怕是儿子跟老子的关系,这当儿子的也不一定就能十足十地像了自己老爹,更何况是宠物和主人的关系呢。

果然是被气傻了。

话说性格这东西,在人类里面是没有重样的,这道理或许在动物界也同样适用吧。比如猫族里既有小灰那种对人类抱有戒心的类型,也有小样儿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就连一向以仪态优雅著称的鸟族,不也有小八小九这种喜好扎堆八卦的寤趺矗

凌冬至这么一想,又觉得没那么窝火了。而庄洲的电话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他赶得巧了,还是告别时看他神色不对刻意掐算好的。因为有了这样的怀疑,凌冬至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心情颇有些微妙。

庄洲的声音不疾不徐,醇厚的音线别有一种安抚人心的蛊惑意味,“看你刚才心情不好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凌冬至刚刚平复了的心情又开始拱起一股名为憋屈的暗火。他能说他是被庄洲养的恶狗给气着了么?

“是不是让黑糖把你闹腾烦了?”庄洲的语气里带着哄孩子似的耐心缓缓说道:“这小家伙我抱来的时候还没满月,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几年,真被我宠坏了。本来就有点儿傻乎乎的,越大越是无所顾忌,你就别因为它不高兴了。嗯?”

凌冬至耳根不自觉的有些发热,随即心里又冒出几分恼羞成怒的感觉来。明明他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不好,怎么到了不明**的观众那里,他就变成了蛮不讲理的那一个呢?!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说的就是他吧?!

凌冬至正暗暗磨牙,就听庄洲的声音里微微带出笑意,“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刚好路过,黑糖可能就真的跑丢了。这傻孩子一向没什么戒心,谁逗它都跟着跑。那里正好是闹市区,人多车也多……谢谢。”

“不用谢。“凌冬至吁了一口闷气,“既然看见了,总不能假装没看见。”

庄洲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也没顺着他往下说,只是不露痕迹地把话题引开,“明晚有时间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呃,明天啊……”凌冬至虽然觉得他提出这样的一个邀请也在他意料之中,这庄洲一看就是不乐意欠着别人人情的类型。不过真要跟他出去吃饭,他心里还是会觉得挺有压力。一方面庄洲这人气场强大,跟他在一起会让他觉得局促。另一方面,跟这种强势的男人在一起他总是显得特别被动。

凌冬至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庄洲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话音里的迟疑,笑微微地说:“我听庄临说你喜欢吃辣,正巧明天有个朋友的餐馆开张,我听他吹嘘自己家的厨师是从重庆的老字号酒店里挖来的,手艺好得不得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尝尝鲜?”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单独约他出去吃饭。如果还有旁人在场的话,跟他相处起来说不定也不会那么局促了。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让庄洲有种欠了自己人情的感觉。吃一顿饭,刚好大家两清。

“你这朋友是开餐厅的?”

庄洲笑着说:“人家嫌餐厅这俩字听起来没档次,逼着我们念私房菜馆呢。”

凌冬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没好意思告诉庄洲,在他的观念里私房菜馆也是比普通的餐馆更讲究的地方。据说私房菜馆的经营方式都比较个性,很少允许客人自己点菜,都是大厨做什么客人吃什么,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都很贵。

凌冬至老老实实地跟他交底,“我还没进过私房菜馆呢。”

“那正好一起过去看看热闹。熟人开的店,没那么多忌讳,你可以里里外外看个够。”庄洲不露痕迹地敲定这件事,“我那朋友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你是正宗美学专家,可以给他提一点儿装修装饰方面的意见。”

“我也不算什么专家。”凌冬至跟他客气,“你朋友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一起聊聊。”

“那就这么说定了。”庄洲笑着说:“明天下班我过去接你吧。你上下班一般走学校的哪个门?”

“呃,南门。”他还要先把车子开回宿舍楼下呢。

“大概几点钟?”

“六点吧。”凌冬至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忽然就有点儿迷糊,好像电话里说着说着自己就答应人家的邀请了,果然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聊天聊到这个程度就应该各自道别了。凌冬至等着庄洲先挂电话,而庄洲不知基于什么心理,竟然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各自沉默片刻,庄洲略有些疑惑地笑了起来,“冬至,我很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让我给黑糖讲故事。能解释一下吗?”

凌冬至抓抓头发,他就知道庄洲会揪着这一点不放的。可问题是当时他真的气昏了头,压根就没想这些后续的麻烦。

庄洲又说:“不管怎样,你交待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会好好地给它讲一讲这个故事的。”停顿了一下,庄洲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笑音,“尤其你交待的部分,我一定给它讲足三遍。”

凌冬至自动脑补出了庄洲危襟正坐给那条二货哈士奇讲《狼来了》的画面,一时间把自己雷得不轻。

这人是在讲冷笑话吗?!

“好了,你休息吧。”庄洲笑着说:“明天见,冬至。”

被自己的臆想给刺激了的后果就是直到他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庄洲刚才在电话里居然没有称呼自己“凌老师”,而是喊了自己的名字。

冬至。

他像一个亲密的朋友那样称呼自己冬至。

后知后觉的凌冬至,再一次因这个意外的发现僵得梆梆硬。

凌冬至从美术馆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把晚饭给解决了,没想到遇到黑糖,又引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气得自己什么都没想就一路飞车回来了。已经进了门,凌冬至也懒得再出去,他在脑子里把家里剩下的食材粗粗了一遍,觉得也够对付一顿晚饭的了。换了衣服正要往厨房里走,眼角余光却扫见阳台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的皮毛,黑灰色的虎斑纹,蹦蹦哒哒的小模样……

“小样儿?!”凌冬至顿时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补充:大房姑娘,你扔的地雷我收到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