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下过雨, 楼道的地砖上浸着湿漉漉的水痕,空气也是湿冷的,逢冬进更衣室的时候,陈北炙发来条消息。
【几点下课, 爷去接你。】
她去上课陈北炙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没在A舞待, 他在食堂门口等人那会儿论坛上就要炸开了。
逢冬低头回消息,脖颈上一小块皮肉被创可贴牵得疼。
旁边几个同班的女生换好衣服, 临走的时候喊她:“快点, 快要上课了。”
其中一个眼尖,问:“你那儿怎么了?”
这个位置,剩下几个人都顺着这句话看过来, 心照不宣地“哦”一声。
大概是一周多没见的原因,陈北炙今天特别浪**, 倒是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是A舞的空教室,小操场,监控死角快被他研究透了。
他这一下午就耗在调口口戏她上边, 三点到四点的时候沈念笙上课去了, 成许连发十几条消息找他人。
那会儿两个人在一间空教室, 她被他抱到桌上, 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 逢冬的手挂在他的脖颈上,他按着手机调静音的时候, 她的呼吸彻底乱掉, 指甲往下陷了一下, 在他脖颈一侧留了道印痕。
陈北炙在五点多才回成许的消息。
男生无聊的时候可以特别无聊, 成许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哥哥,人家在这儿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不会鬼混去了吧。”
贱兮兮的。
女朋友不在给他闲的。
陈北炙回了俩字——在忙。
成许很快回了个字母——C。
接着又发来两个字——人渣。
明显理解成了另一个层面的意思,按着之前那点苗头,以为他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又在A舞碰着了新行情。
陈北炙懒得再回。
现在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成许是孤家寡人闲得无聊想起兄弟,他挺忙。
逢冬去便利店买创可贴了。
半年多过去了,还是这么个习惯,她在这方面是真的特别纯,陈北炙的坏劲上来,也不跟她讲,任她贴,还并排贴了两个,等贴完反问她要不要也贴一个。
逢冬的脖颈也有一片红,陈北炙的在后面,她的在锁骨。
被细细的锁骨链一晃,特别打眼。
她想了想,点头。
他已经斜头在拆创可贴,拆到一半发现她这回买的创可贴不是完全透明的,上边印着卡通图案。
等贴完创可贴,她已经快迟到了。
陈北炙的手机也开始接二连三地收消息,戚仁那边的,他那帮兄弟约局的,还有他之前那个舍友,经过上次不敢找他聊妞了,小心翼翼问他借一份课后作业。
陈北炙的忙是有目共睹,但是他校内校外都不耽误,还能时不时抽个时间来她这儿耍个流口口氓这事他那帮兄弟都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各忙各的去了。
逢冬的课在八点半的时候才结束,期末作业要排一支舞,她在的小组约了课后讨论,到挺晚,她在快结束的时候给陈北炙发消息。
陈北炙回得挺快,他在路上了,问她想吃什么宵夜。
逢冬在教室里等他,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角落里站着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逢冬有点印象,刚开学那阵她收到好多封匿名情书,又不知道给谁退,后来卢妤去教室拿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个男生在往她的柜子里塞东西,柜门开着,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到的钥匙。
后来逢冬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他才短暂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是她公开的社交平台上收到过莫名其妙的评论,语气用词有点像这个男生,带着点骚扰意味,在前一段时间特别频繁,后来可能是没得到回应,倒是没那么多了,保持着三五天一条的频率。
因为下雨的原因,没什么人留在教室练习,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和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一直在往她这边看,目光从隐晦渐渐不掩饰,逢冬觉察到他的目光,拿了外套往外走,他很快关了灯,跟着她往外。
小组讨论结束得太晚,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这个点大多数灯也关了,只剩下每层拐角的应急灯,略急的脚步声紧紧咬在她身后,逢冬的呼吸收紧,走到拐角的时候撞到个人。
陈北炙插着兜站在那儿,空出的手里提着便利店的袋子,里边装了盒热牛奶,低头看了一眼,反应挺快地扶了下她的腰。
他打了球,冲过澡,挺清爽,没打发胶,所以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
逢冬多看了两眼,还是挺潮,挺帅,所以说这个也分人。
那个男生很快就跟上来了,陈北炙的垂在身侧的手指懒懒散散夹着根烟,撩起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就看明白局面了,手指弹了弹烟灰,盯着那个男生看了两眼。
那个男生也是个楞的,还往这边走,完全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直奔着两个人的方向。
一边走,视线一边牢牢粘在逢冬那儿。
陈北炙问了一句:“你谁?”
慢悠悠的两个字,其实他这句问得挺真诚,是真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
他收拾人之前习惯问个名。
那个男生立马就把这两个字理解成别的了,心理戏特别多,过了半天才说:“我跟她是一届的,一个学院,同班同学,去年期末考试专业考了专业第十八...”
陈北炙打断他:“你们专业多少人?”
那个男生憋了会儿,说:“三十个人。”
三十个人考十八名,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说完他底气就开始轻微不足了,视线往对面溜。
陈北炙嗯了一声,他是在想另外一件事,学期末的时候他回来,逢冬补考了两科,A舞补考统一计六十分,这个情况下她还考了专业十五名,说明剩下几门成绩都挺高的。
她一直没提过那两门为什么补考。
他这个态度让那个男生觉得自己彻底被无视了,给自己找存在感:“我上学期就开始给她送情书了,全部都是手写的,送了特别久。”
每提东西被退回去的事。
是在暗戳戳跟陈北炙聊先来后到。
但是显然有点高估陈北炙的道德感了,陈北炙一般只在他先来的时候有先来后到这么个意识。
不过这事赶巧了,陈北炙还真是先来的那个。
男生说这个陈北炙就有点印象了,之前逢冬提过一次,有人在网上翻她的社交平台。
他这个时候有点正经样了,扶在逢冬腰间的手紧了点,把人往后边一推,就这么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了。
然后斜头看那个男生一眼:“你就是那个至死玫瑰?”
至死玫瑰是那个男生在各个平台的网名,当时逢冬念的时候他还嘲过,现在终于把人跟脸对上了。
被这么念出来,男生的气势先矮了一截。
也看清陈北炙的脸了,认出这位是T大的名人了,想起他那些事,气势又矮一截。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你谁啊?”
陈北炙:“她前男友。”
那个男生立马回:“这特么...”
这特么是前男友...
说完前三个字,被陈北炙看过来的一眼杀了气焰,剩下的又憋回去了。
陈北炙拎着领口把人提过来:“几个账号?”
那个男生一开始还拧着股劲,后来发现他脾气上来了,说三个。
三个里边两个关注逢冬的各种动态,小号是防被拉黑的,还有一个关注的他们年级的另外一个女生,分得挺清楚,几个账号互不相干。
渣都渣得明明白白。
陈北炙回头跟逢冬确认,逢冬点了下头,他就继续扭过头,下巴往那个男生的手上点了一记:“手机。”
男生这会儿有点被震住了,看了眼陈北炙,又看逢冬,讷讷解了锁,手机递过去。
他在学校是那种不怎么说话的,社交平台上就精彩了,各种低俗和恶意的调情和揣度,陈北炙把手机扔回去,盯着他删。
男生一边删一边往两人这边看,陈北炙手里的烟烧到头了,他掐了烟,逢冬在旁边捋头发,他就侧头看了会儿,估计是有点无聊,食指绕着她垂在肩头的一缕松散长发。
男生在心里说了句卧槽。
后来在陈北炙把热牛奶递过去的时候,又说了句卧槽。
他把那些删完又被拎着手写了份检讨,估计挺久没写过检讨了,写了半天,最后一句写——对不起,哥...
这时候陈北炙往那边看了一眼。
手一抖,在后边加了个嫂子。
陈北炙查那份检讨的时候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查完又把人从里到外教育了一遍。
其实他今天没想耗太久,因为觉得没打发胶有点不man,但是那个男生真把他脾气勾起来了,所以他怼人怼挺狠。
最后拎着人的领口:“回去跟那个姑娘也把歉道了。”
那个男生经过这套流程是真怂了,一边点头一边说知道了哥,目光盯着陈北炙的头顶。
倒不是故意的,因为说实话人长得帅是那种怎么都帅。
陈北炙又看了他一眼。
他在这上边再一次会错了意思,路过逢冬身边的时候又道了一遍歉:“对不起,嫂子。”
逢冬的耳根烫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再提这茬,上了车逢冬才发现陈北炙导的不是她租的小区。
车窗外这会儿又开始飘雨,玻璃蒙了一层雾气,外边是来来往往下晚自习的学生,都匆匆忙忙往宿舍走,偶尔有一两个往这边看的。
陈北炙开了雨刷器,在调歌单。
逢冬看了眼导航显示的那个公寓名,是附近新建的公寓,她问:“我们去那儿干什么?”【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回家,”陈北炙调完歌单,“爷在那儿租了房。”
“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
他说完,又慢悠悠补了一句:“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店太差。”
“你去过?”
“成许都去过。”
成许在他的圈子里出了名的渣,用他那帮兄弟的话说,他谈女朋友的时长跟对女朋友学校附近酒店的了解程度直接挂钩,谈得越长了解得越清楚。
这次是棋逢对手,他女朋友直接筛了一半,所以剩下那一半他摸得很快。
逢冬:“…”
陈北炙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发胶和烟,上车的时候逢冬正好转头看他,把发胶跟烟都接过去了。
他斜头看她一眼,突然说了一句:“你要是没碰上什么行情,就将就在爷这儿吧。”
说得透着点混蛋劲儿,一如高中的时候,他在艺体楼后的长椅边上,跟她说:“等你想的时候。”
这种下雨的夜晚特别容易头脑昏沉,车窗玻璃还蒙着雾,便利店的灯光若隐若现地打在上边,她的背抵着座椅,座椅下边开了加热,周围的空气都被灼得烧烫,他伸手把加热的按键关上了。
抚了下她的眼角。
“要是有行情赶紧找,爷的道德感没那么强。”
她没说话,伸手勾住他的脖颈。
欲口口望与放纵交杂。
她的眼尾泛着细细红意,手臂往下滑,滑到他颈侧贴着创可贴的那块,终于因为稍冷的触感清醒一点。
于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开口,声音很轻。
“陈北炙,栽在我这儿有意思吗?”
他用了记力,逢冬抖了一下,他在这时候斜过头:“不是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候他又不怎么做人了,两人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雨水顺着车窗往下淌,湿潮的水汽遍布这方狭小空间。
最后陈北炙问:“明天有课吗?”
她就咬得出混蛋两个字。
他笑了一记,继续问:“有要赶的作业吗?”
她说不出话,他就停了一下,挺认真地回忆了一遍她的课表。
没课。
挺好。
晚上两点多的时候雨停了,他出来买了盒牛奶,热的。
在柜台边等的间隙,低头发消息。
给逢冬发的。
【还要创可贴吗?】
便利店的收银员一边打奶一边往他那儿看,他的冲锋衣沾了点湿意,身姿挺拔地靠在那儿,周身挂着点懒意。
他专注地看着屏幕,过了会儿折身回去,又拿了两盒创可贴。
结完账,出门的时候打了根烟。
又发了条消息。
三个字。
【爷错了。】
——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余凝发过来一条消息。
逢冬在中午的时候才看到,陈北炙已经走了,桌上放着牛奶和肉桂卷,估计知道她起不来,牛奶买的盒装。
在陈北炙这儿,忙跟耍流口口氓这两件事完全不冲突,想象得到他现在已经坐在T大教室了,估计正翘着二郎腿,特别靠谱地做出一串漂亮的估值计算。
他还记得给她留了件T,他的,穿在她身上偏大,她把下摆扎了一下,变成了件oversize。
余凝发过来的消息是一串电话号码,后边跟了一行字。
“朱言的,你可以发短信过去。”
她把吸管戳进牛奶盒里,没热,只有陈北炙每次都坚持给她弄热牛奶,剩下的时候她习惯喝冷的了。
光标闪烁跳动,她先划出去,切到跟陈北炙的聊天框。
三分钟后有有点燥地切回来,复制了号码,给朱言发了条消息过去。
朱言在两个多小时后回了消息,发的是一个地址。
约她六点十五的时候见面。
逢冬算了下时间,回了好。
朱言晚了十多分钟才到,身上裹了件厚棉袄,这个时候的天已经有点开春的意思了,她的这身穿着显得与人群有点格格不入。
逢冬站起来的时候她在往这边走,人挺漂亮,但是精神头明显不足,已经快要枯瘦成一道竿。
朱言坐下的时候,逢冬把单子推到她那儿:“要什么吗?”
她摇头,逢冬这时候才看清,朱言那件棉袄下边是件病号服。
“傍晚的时候里边的护工去吃晚饭,今天我弟生日,我爸妈早早回去给他过生日了。”
朱言这段话说得没什么情绪起伏,扎高的马尾随着低头的动作晃两下,扫过脖颈。
逢冬问:“你信我吗?”
“我只能信你。”
“那你今天跟我走,后续的证据我会找到。”
朱言摇了下头:“不是不信你能帮我安顿,可是我不想东躲西藏地活着,我爸妈为了我弟,让我成为一个一辈子不能从病房出来的疯子,我没疯啊,我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因为这些东躲西藏呢?”
她说凭什么三个字的时候逢冬抬起头,握了下她的手。
朱言的手在抖,一开始很轻,后来情绪压抑不住,颤抖也压抑不住,细细的指骨反握住逢冬的手,冰凉。
“我之前有一个旧手机,里边有证据,但是那个手机被我爸妈拿走了,我一直在找,昨天的时候终于有了点眉目。”
朱言别了下头。
“我想让所有作恶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想脱离这一切,小时候我爸给我起的名叫朱盼弟,连女字旁都没有,我弟弟出生之后我满十八之后才自己改了。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这样的阴影下边。”
回去的时候天上有开始飘雨,这两天开始入春,天始终都是阴的。
她没带伞,雨不算大,就这么往公交站走,走到一半,碰见陈北炙跟他舍友。
陈北炙那个舍友看到逢冬,有点激动地朝她招手,招到一半看了眼旁边的陈北炙,又讷讷往回缩了一下。
陈北炙这个时候看过来了。
他今天估计有什么活动,上身穿着印T大logo的帽衫,他舍友也穿的这件,但是两人穿出来的感觉天差地别。
陈北炙单手插着兜,侧头往这边看,目光跟她对上,又往下边挪了点,盯着那件被她扎住下摆的T,慢悠悠笑了一下。
他今天特别清爽,特别神清气爽,早晨出门打了发胶,身上那股T大之光的气场跟骨子深处的痞劲因此更强了一点。
逢冬的视线滑过他的颈侧,那儿还贴着之前的创可贴,并排的两个。
他转身去了趟旁边的便利店,他舍友立刻走过来了:“嗨,我们之前见过,你是不是来过T大?”
逢冬那天没见过他,不过从陈北炙那儿听说过点他的事,回得很简短:“去过。”
“是吧,那天在便利店外边看到你了,但是人太多了,我还说…”
这时候陈北炙已经从便利店走出来,空着手,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叫一声他舍友的名字:“李哲。”
李哲还恋恋不舍,陈北炙继续说:“你的那篇报告有问题。”
这句话彻底把李哲的命门捏住了,陈北炙就不理他了,低头在屏幕上打字。
半分钟后,在那条爷错了下边,又多了一条消息。
【Z:便利店,伞】
作者有话说:
探头说一下,我给这篇文定义的第一个标签是救赎,所以不会在开头就给主角套完美人设,炙爷是这样,冬冬也是这样,他们是在遇到彼此,在激烈碰撞中成长起来的,也是因为遇到彼此,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他们。你们永远可以相信,炙爷只为逢冬一个人下地狱,逢冬也在一直向着炙爷走。其实目前还有伏笔没有揭开,冬冬才是最开始心动的,她向炙爷走的绝不比炙爷的少,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敏感,这种敏感不是自卑一类的感情,而是对世俗的敏感。所以她是挣扎的,她无法克制心动,她自己不怕世俗,但是她怕陈北炙那样耀眼的一个人,陷入世俗的污水中。她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她要的不是两个人一起坠落,她要他们一起往前走。
正文大概三十万字左右,所有问题会在最近几章解决,到了L城部分就都是甜了,超甜,不甜你们打我(真诚)
这章让姑娘们久等啦,最近在调作息,之后尽量晚九点更,晚九点没有就是中午十二点~揉揉追更的姑娘们,下章发出前留评发小红包~
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