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登山家
米歇尔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的像框，大部分是他和十五岁的儿子登山的照片。马可在端详着这些照片。米歇尔在一旁给他一张一张地介绍这些照片的来历。
他说，他们登山的方式被称为“技术登山”，需要采用一些技术装备去攀爬岩壁。马可注意到一张照片：米歇尔的儿子坐在悬崖峭壁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旁边摊开一块桌布，上面摆放了一些食物，和一个瓦斯咖啡炉。
他钦佩地问米歇尔：“登山是一种危险的运动吗？”
米歇尔幽默地说：“登山是一种危险的运动，它比穿过马路更危险。”接下来的回答很耐人寻味：“但是登山首先不是一种危险的运动，而是挑战人的勇气的运动。”
他接着说：“每次在攀登之前，我们都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它有多高？是否有很多突出点？我能爬多高？冒失的行动才是危险的，但是我会让攀登的难度稍微超过我的能力一点儿。每次挑战成功，都得到了加倍奖励，这个奖励就是你的勇气。”
同办公室的一个叫做弗朗索瓦的同事凑过来说：“米歇尔的儿子十五岁了，他很善于爬山，我女儿四岁了，她很善于爬我！”大家听了哄堂大笑。
在Lannion工作期间，马可得到了一个注定要影响他一生的灵感。
和在巴黎的一样，贝尔曼在Lannion的办公大楼内有个非常有档次的餐厅。这里能吃到很多布列塔尼有名的美食，而且价格不贵，一餐大约花费8。9欧元，可以挑选若干种配餐。每套中都有一道主菜，包括著名的烤鲜贝、名声很响的crêpe（可丽饼，一种夹羊肉、香肠的煎饼）、海鲜拼盘等，每天都换花样。此外还有琳琅满目的佐餐酱、cider（果酒）、葡萄酒、奶酪，餐后享用的巧克力、冰激凌，还有马卡龙。
运气真不错，在这个餐厅里的某一天，正赶上供应每月一次的免费的香槟酒。米歇尔、弗朗索瓦等人陪着马可，找到一个落地窗边的一个条桌那里。这里的视界真的不错，隔着一大片草地，草地的那边是一条公路，公路再远的地方是拉尼翁海湾。从海湾到公路之间的台地上是许多像童话般漂亮的房子。它们造型各自不同，大多为两到三层。多为沙砖砌成，在墙角处用条石交错加固，整洁的窗户为小楼增加了千分的灵气。每家的院子里种满了植物。
米歇尔向马可介绍每一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女的，名叫班妮。
班妮身材轻盈，头发金黄，眼睛是美丽的蓝色。介绍完后，她拥抱了马可。法国各地都有贴面的礼节，在这方面，布列塔尼人在法国属于相当含蓄的一类，他们通常只贴一次，如果遇到久别重逢的情况，才会贴两次。马可在巴黎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知道巴黎人通常是左边、右边各一下，而布列塔尼人只贴一下右脸。
可是班妮却认为马可在巴黎生活过，一定是贴两次脸。所以出现了有趣的一幕，两人贴了一次脸之后，马可缩了回去，而班妮又把左脸伸了过去。大家轰然而笑。班妮有些尴尬，米歇尔解嘲说：“马可，希望你在吃可丽饼的时候，不要只吃掉一半！”大家又是一阵笑声。马可赶忙又上前补了一下帖脸的礼节。
其中有一个有趣的、年龄接近退休的老先生，名叫苏斯。他告诉马可，自己有个中国名字叫苏轼。
苏轼知道中国人关于绿帽子的事情。他说：“有一次我在东海的豫园买东西，当时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结果每个人都在笑我！我不理解是怎么回事，就问了一下陪同的同事。他告诉我原因后，我立刻扔掉了那顶绿帽子！”
他继续说：“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我的妻子，问她有没有给他买了顶绿色的帽子。”马可大笑，别的同事却不理解。苏轼说：“在中国，带绿帽子是他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睡觉的意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餐后是喝咖啡的时间。在餐厅的中央，有一个咖啡吧。正如英国人热爱红茶，法国人举国酷爱咖啡。这个咖啡吧有大约20个平方，里面摆满了各样说不出名字的设备。两个约50岁左右的咖啡娘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她们是如此熟练，以至于你根本看不清她们的准确的动作轨迹，盛咖啡粉、换过滤罐、按按钮、接咖啡、递咖啡，马可注意了一下，竟然两个人同时在操作六台机器，其动作之麻利让人瞠目结舌。
马可在想，谁说法国人懒惰呢，看着两个法国老女人，她们工作多么勤奋，她们一定是十分热爱这份工作。其实，法国人远没有中国人勤劳。他们工作时间十分认真，但是工作之外却不肯多出一分力。
马可赞赏地说：“她们显然很热爱这份工作。”
米歇尔说：“是的，她们一定这个大楼里最不愿意罢工的两个人。”
马可说道：“法国经常有罢工，可是法国仍然这样发达，一开始这个问题很是费解。可是看到法国人勤奋工作的样子，不难理解这是为什么！”
米歇尔说：“我们热爱工作室发自内心的。可是我们也会随意发泄自己的不满。贝尔曼流传着一个笑话：如果一个法国人，他的上司训斥了他，他会非常不开心，而且会消极怠工；而一个日本人，如果他的上司训斥了他，他也会很不开心，而且会更加拼命地工作。”
马可想，法国人看似懒惰，经常罢工，却又是一个十分发达的国家，这是为什么呢？除了因为法国人非常聪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中国数量众多的劳动者固然非常勤奋，但同样数量众多的不劳而获的低效能的人抵消了他们的勤奋。可是马可并没有发表这个另他的自尊心受损的观点。
《东滩密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