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顾九没想到能怎么快再次来到袁家村。
官差近乎将袁彪家掘地三尺, 愣是半个人影也没找到,昨日那个还作为赢家得意微笑的姑娘,仅一夜之隔, 便如同人间蒸发了般。
发现灵奴不见的人是府衙官差,他本来是按照王判官的吩咐, 将贺儿的尸体送回袁家村。
官差数次敲门, 却无人应声,只能擅自进去, 谁料却发现那只看门的大黄狗被人扭断了脖子,尸体已经有些僵硬。
而屋内,空无一人。
楚安带人检查完了角角落落,还是一无所获。
顾九打量着灵奴的梳妆台,长眉不由拢起。
小橱数格被抽出,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 放在桌面上的胭脂水粉盒皆是被人打开,旁边是沾了几根细发的木梳, 还有一根用以描眉的螺子黛。
顾九扭头,又看向床榻旁边的云纹衣架,昨日灵奴穿的衣物就挂在上面。
顾九又去了堂屋。
房内各个摆件毫无移动的痕迹, 桌案中心摆着杯盏水壶,其中一只茶杯孤零零地站在桌旁。
顾九走过去,拿起那只葵口茶盏,里面盛着的茶水已经冷却,不知放了多久。
她视线又投向其他茶杯,随意掠过, 却倏地顿住。
其中一只茶盏, 杯沿处有抹极浅的红色。
楚安见她对着一个杯子出神, 略感奇怪:“发现什么了?”
顾九将两只茶盏放到一起,推测道:“灵奴在房间梳妆打扮后,很快,家中便来了一个人,所以她才没来得及收拾镜台。他们坐在此处喝过茶,那人离开之时,本想把自己喝水的茶杯放回原处,借以消除曾经到来的痕迹,却阴差阳错地误拿了灵奴的杯子。”
“应该就是那人将灵奴带走的,”顾九望向门外那只大黄狗,“最后,顺便把它也处理了。”
楚安皱眉苦思:“难不成这案子还牵扯第五人?”
顾九沉默摇头。
紧接着,官差们走访了各个村户,但并无所获。
……
西京畿县,一户小宅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摩肩接踵,百姓们交头接耳,神情又惊又恐。
十几个官兵乘马疾驰至此,跃下马,抽刀呵斥:“衙门查案,散开!”
很快,拥挤的人群便退散至两侧,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为首的两人翻身下马,其中一人正是被派遣至西京,协助开封府调查命案的高方清。
开封府和河南府两地相距不远,高方清赶在旭日西沉之际来到河南府,顾不及休整,便开始翻阅地方官员送过来的案件卷宗,然而仅隔了一日有余,却又有命案发生。
陈县尉走在前面为高方清引路,两人脚步匆匆,直径进了后院。
饶是已经见识过类似诡异恐怖的场面,映入眼帘的场景还是让陈县尉感到浑身发毛。
一头血淋淋的死猪被悬吊在铜架上,肚子被人划开,里面的内脏尽数掉落在地,而在那本该空****的腹中,却被塞进一个赤.裸男子。
尸体背脊蜷缩,凶手用一条麻绳从他的脖子往下缠绕,将其手脚紧紧捆绑在一起。泛黄的皮肤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淤青,足以看得出凶手用力之大。
高方清用手帕半掩住口鼻,一双漂亮的狭长眼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猪腹中人”。
尸体本身的死法并不残忍,脖子处有一道很深的血痕,看伤口走势,大概是被人从后背偷袭,一刀割喉而死。
一旁的陈县尉也没闲着,赶忙为他介绍:“此人乃是屠户,今日一早,其妻发现的尸体。”
高方清皱着眉,点了点头,视线却未曾离开过凶手布置的现场。
这铜架的横杠上嵌着三个尖锐的弯钩,应是平日用来悬挂被宰杀的死猪。
凶手把人塞进猪腹中,再悬挂起来,是想表达什么。
替那些死去的猪猡报仇?
还是想说……屠户此人犹如猪畜一般?
高方清抬了抬下巴,吩咐道:“让仵作验尸,再唤来屠户的妻子去前院问话。”
陈县尉立马命人去办。
高方清快步回到前院,心里却琢磨着昨日看的卷宗。
自春节后,这已经是西京第四起毫无头绪的命案了。
四具尸体生前并无交集,死法千奇百怪,死亡时间的间隔也毫无规律。
第一个是位教书先生,被裤腰带勒死于学堂,且喉咙里插着死者的戒尺,死于正月初二。
第二个是河南府知州的幕僚,与朋友在画舫喝酒时坠河,尸体被打捞上岸后却没了人皮,死于三月廿六。
第三个是暂居洪恩寺的游方僧,尸体在清晨时被寺庙扫地的小和尚发现,尸体肚子被剖开,里面的内脏让人掏个干净,放了一尊佛像,最后用针线缝合,死于五月十六。
第四个便是眼前这位被塞进猪猡肚中的屠户,死于六月十八。
还有女子失踪案。
不知是不是巧合,自春节至今,西京共有三名女子凭空消失。
想到此处,高方清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只被悬挂起来的死猪。
如果这四起命案乃是同一凶手所为,如果这四起命案与女子失踪案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近几日,西京应该就会出现第四位女子失踪。
……
接连寻了两日,开封府衙仍是没能再打听到有关灵奴的消息。
这个在此案中唯一的赢家,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就这般消失了。
顾九除了满肚子疑惑,竟还感到一丝丝高兴。
最后,灵奴还是没能逃脱“惩罚”。
但顾九很快便将这个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扼杀,因为她想到了薛丘山。
当初在悬崖上,她还劝阻薛丘山不要以暴制暴,如今自己倒生出了这般想法,实在惭愧。
日子似乎又恢复如常,不过经由袁家村此案,顾九这个“会破案的郎中”在汴京城的名声愈发响亮。
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顾九的生意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她撑了三天,便决定只在上午和傍晚左右出去摆摊看诊。
月明星稀,顾九和楚安在王府的湖心亭扯七扯八地闲聊。
顾九叹道:“从来没感觉过挣钱也是能这么累。”
楚安却嘿嘿笑道:“你现在可是汴京城的‘女中豪杰’了,三日的时间便将这起命案的真相公之于众,可让刑部和大理寺那些人酸成金鱼吐泡泡。”
金鱼吐泡泡?
顾九满脑门问号,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比喻。
而且……
顾九想起了自己见灵奴的最后一面,她温婉可人的笑容。
现在世人知道的这些,也不能算全部的真相。
楚安继续道:“这可是好事啊,要是搁我身上,我做梦都能笑醒。”
顾九趴在石桌上,感受着丝丝凉意,悠悠长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楚安一拍大腿,信心满满道,“孔夫子说的话!”
顾九心跳骤停。
好样的,一句话,得罪两个学派。
顾九拍了拍楚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读点书,多练些武。”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跟着司膳司内人学做菜。
“你自个玩——”
声音戛然而止。
一转身,迎面瞧见沈时砚正往这边走来。
顾九顿住脚。
算算时间,自从那晚她偷溜,近些几日都没怎么和他碰见过。
她忙着给人看诊,沈时砚则——她还真不清楚,但听楚安说,似乎也在忙着什么事情。
思绪流转间,沈时砚已经行至眼前。
楚安贱兮兮地凑了上来:“顾娘子怎么不走了?”
顾九微眯着眼,斜他。
楚安瞪大眼睛,捂嘴。
顾九:“……”
楚怀瑾,你还敢再做作一点吗。
沈时砚薄唇弯了弯:“明日官家在紫宸殿举办曲宴,你与怀瑾随我一起去吧。”
顾九愣住。
能够被官家留在宫中参加曲宴的人,多是天子亲近之臣,她一个小老百姓,哪有资格去参加什么宫廷宴会。
顾九挠了挠脸颊:“我去……不合适吧。”
而且,她也不懂宫廷礼仪,皇宫里又多是皇亲贵族,总不能碰见一个,就跪地磕头吧。
她磕不过来,也不太想磕。
沈时砚却温声道:“此事是官家特地说的。”
哈?
顾九满脸惊愕,有些没反应过来:“官家让我去的?”
沈时砚轻轻点头,笑了笑:“官家听说了你破案追凶的事迹,所以想借此嘉赏于你。”
闻言,楚安激动地攥起拳头,对着空气胡乱挥舞了两下,简直比她本人还亢奋:“顾九,你这名气都大到官家耳中了啊!”
顾九看他上蹿下跳的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一时分不清是被楚怀瑾这天真无邪的傻样逗笑的,还是单纯因为此事高兴的。
楚安见顾九还没开口,便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去吧,去吧,开朝以来,你可是头一个被邀去参加曲宴的女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官家亲口说的,”顾九挑了挑眉,笑道,“我敢不去吗?”
不过——
顾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墨蓝衣衫。
既然是入宫,总不能再做男儿郎的装扮了。
她得好好捯饬一番,不为其他,就为楚怀瑾适才说的那句话。
“你可是头一个被邀去参加曲宴的女子。”
她这也算为大宋的女子们争光了不是?
沈时砚似是看出了顾九的想法,慢声道:“这些交于夏婵去做即可,你无需费心。”
顾九略感惊讶地看着他,扯唇笑了下,却是缓缓摇头:“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自己去街市上购置一身吧。”
她顿了顿,怕这话让沈时砚误会,便解释道:“不管官家如何嘉奖与我,但在旁人眼中我始终只是一个平民,若是浑身行头过于不菲,只恐会让人在背后说些闲话。”
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
顾九自己倒无所谓,随那些人怎么说都行,但她如今住在宁王府,又与楚家走得近……
况且有多少钱便过多少钱的日子,这又没什么好丢人的。
沈时砚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又道:“那我与你一起去吧。”
顾九道:“王爷近来不是忙于处理公务吗?你与我同去,岂不耽误时间?”
沈时砚看她:“无甚重要。”
顾九眨了眨眼。
最近王爷说话,实在让人有些扛不住啊。
一旁的楚安只顾得沉浸兴奋中,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高高举手:“我也想去!”
顾九单手按响了拇指,保持微笑。
不,你不想。
……
次日。
许是天公作美,虽是晴空万里,但与前几日相比,却是凉快了不少。
顾九和沈时砚离开王府后,先去将军府接走楚安,再从御街直行至宣德门。
三人下了马车。
顾九跟在沈时砚身后,沿甬道一路往前走,期间会碰到些巡守的禁卫军和宫婢内侍,迎面相遇,他们纷纷停步行礼。
四周安静,朱墙瑰丽无双,琉璃瓦顶在赤橙的阳光下泛着粼粼金芒。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雕廊水榭雅致无双。
雍容华贵,却也肃穆威严。
顾九和楚安跟着沈时砚左绕右绕,最后进了一座宫殿。
一进去,顾九便感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背脊不自觉地绷直。
楚安垂着头,给她使眼色:别怕,有我和王爷呢。
这会儿还未到用膳的时间,七八个大臣分坐两侧食案后,眼风扫过,顾九眉头微微蹙起。
高太师和顾喻竟也在。
顾九心底顿时涌上一阵不太妙的感觉。
行完礼,沈时砚便被赵熙身边的内侍引到最前面的位置,大厅中央只留下她和楚安。
少年天子看向楚安,笑道:“前些时候朕有意让你去殿前司,楚老将军还说你整天没个正形,担不了职责。如今看来,倒怕是楚老将军舍不得。”
“多谢官家厚爱,我爹说得没错,我游手好闲惯了,哪里能在宫里当值,”楚安顿了顿,也笑道,“不过官家说得更没错,我爹这人就是心口不一,分明心里疼我得紧,嘴上却总说着嫌弃我。官家,您可要找个机会说说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顾九诧异地偷瞄他一眼。
楚怀瑾这不精着呢?平日在她和沈时砚面前的模样,怎么就傻里傻气的。
赵熙又和楚安聊了两句,这才看向顾九:“之前你替朕照顾皇叔,朕还挂念着要如何赏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屡破凶案,名扬汴京城了。”
顾九恭敬道:“都是王爷的功劳,民女也就是跟着沾光。”
赵熙道:“顾娘子莫要自谦,近来袁家村那个命案不正是你自己去办的吗?”
那你非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顾九微微一笑:“正是。”
赵熙顿了下:“……”
场面话又说了些,赵熙问顾九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顾九早就想好了,但还是佯装苦思冥想下,认真道:“一间铺子。”
这次不仅是赵熙,其他大臣也皆是愣了愣,席中的顾喻面上毫无异色,心底却暗骂顾九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赵熙下意识看向沈时砚,见他眉眼含笑,不由缓缓摇头,好笑道:“之前朕想要给皇叔赏赐,他便要走了司膳司里顶好的厨子,如今你要的赏赐也是这般与众不同。”
他又道:“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只要一间铺子?”
顾九点头:“能开一家自己的医馆,是民女一直以来的愿望,无奈银钱没能攒够。”
她明眸弯了弯,继续道:“官家亲赐的铺子定然是汴京城独一无二的,来日民女医馆的名气便全仰仗此了。”
没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天子亦是如此。
赵熙笑:“顾娘子这般会说话,又秀外慧中,也不知道哪家这么有福气——”
顾九原以为赵熙要说什么娶回去当妻子之类的话,却不想这位少年天子脑回路异于常人。
“能有你作为子女。”
下方的顾喻脸色微僵,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番对话很快便结束,顾九被内侍引到楚安身旁的位置坐下后,席面也就开始了。
顾九秉持着两耳空空的原则,安安静静地品尝着食案上的菜肴,努力当个透明人。
眼看殿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宴席随之接近了尾声。
听到赵熙说回去的那一刻,顾九彻底松了口气。
众大臣行完礼,准备离开紫宸殿,却见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禀告。
“官家,大娘娘头疾又犯了。”
顾九不由腹诽,有病找郎中,你找官家有什么用。
然而她这边刚吐槽完,忽听那内侍又继续道:“大娘娘听说宫里来了个妙手回春的女郎中,便让奴婢前来将人请去永安宫。”
顾九登时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太医局那么多见多识广,医术高超的郎中,你找我看病?!而且她今日被宣进宫,是因为她破案,可跟她医术没有半分钱干系!
沈时砚这时开口道:“顾娘子虽是位郎中,但资历与太医局那群郎中相比还是浅了些,大娘娘千金贵体的,还是让人去太医局一趟吧。”
顾九在心里疯狂点头。
对对对,王爷,接着说!
有人却哼笑一声。
顾九循声看去,气得牙痒痒。
好啊好啊,老匹夫你在这等着呢!
高太师道:“宁王此言差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顾娘子虽然年轻,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医术不行。而且太医局那群人至今连大娘娘是何病因都没能找出,让顾娘子去试试又何妨?”
顾九紧抿着唇角,只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话已至此,她不得不去。
沈时砚默了默,对赵熙道:“既然如此,我便带她一同过去吧,顺便看望一下大娘娘。”
赵熙准许。
出了紫宸殿,沈时砚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顾九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到了永安宫后,沈时砚便被留在了大殿,顾九跟着内侍进了高太后的寝宫,来至床榻旁。
帷帘垂落,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旁边的嬷嬷道:“娘子,请吧。”
顾九只能俯身为她把脉,靠近时,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在鼻尖下。
她皱了皱鼻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闻到过。
片刻,顾九直起身。
嬷嬷问道:“如何?”
顾九犹豫了会儿,缓缓道:“从脉象上看,大娘娘并无疾病缠身。”
这并非是糊弄人的假话。
嬷嬷却道:“不可能,大娘娘的头疾已经有好些年了,怎么可能没有疾病缠身?”
她顿了下,看向床榻,又道:“这样吧,顾娘子写张药方,奴婢拿到太医局问问。大家集思广益,或许就能弄清楚病因。”
顾九曾在江陵府时便吃过这亏,眼下自然警惕:“不知病因,如何写药方?大娘娘许是没休息好,你可以去太医局拿些安神药。”
说罢,她便躬身行礼,想要退下:“民女医术不精,就不打扰大娘娘休息了。”
那嬷嬷瞬间变了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快来人!这庸医要谋害大娘娘!”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从殿外涌了进来,粗鲁地堵住顾九的嘴,不由分说地将她捆了起来。
正是皇城司。
这时,帷帘才被人从里面撩开。高太后冷声道:“把她头上的那根银簪拔下来。”
嬷嬷立马照做。
顾九心底凉了半截,立即猜出了高太后想干什么。
如她所料,高太后接过银簪后,便闭着眼,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了下,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雪白的皮肤上,她柳眉紧紧拧着:“将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押入皇城司,另外,速去告诉官家和沈时砚此事。”
顾九前脚刚被皇城司带走,后脚沈时砚便从大殿赶了过来。
高太后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不等沈时砚开口,她便指着地上那根沾了血迹的银簪,怒道:“宁王,此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直说吧,”沈时砚却连眼皮都未抬,“皇嫂你弄了这么一出戏,到底是想干什么?”
高太后也没想瞒过他,闻此,朱唇勾了勾:“不知宁王是否还记得,七月初二,乃为你母妃的忌日。”
沈时砚眼底凝了一层寒霜。
高太后继续道:“身为子女,难道不应该去皇陵看看她吗?”
沈时砚犀利道:“你想让我离开汴京。”
他嗤笑道:“你觉得可能吗?纵然我愿意,官家也不会放我离开。”
“他自然舍不得放你走,”高太后道,“但前提得是,你对他的皇位没有威胁。”
“而现在——”
高太后笑:“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和计划的进度有偏差,没写到阿九和王爷吵架!(锤桌)猜猜看,到底谁去了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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